第109章 疑屍（5）

第109章 疑屍（5）

內殿之中通事舍人於殿門前高呼一聲：“內謁者入殿。”

隨後百官方才逐一經羽林衛木契勘合，進入內殿之中。

而喬淩菲本就在非朝官之列，故而隻得於外殿之中候宣，雖是在外殿候著，但這通事舍人唱讚之時，百官三跪九叩，她在外殿之中依然得隨眾官員一同行跪拜之禮。

等這朝見禮畢已然過了半個時辰，而後百官奏事倒是人性化，內殿設有木塌香案，眾官員坐定之後便開始了奏事，諸如各種並州水患，夏州兵亂，倒都是正常，直至禦史台奏本彈劾開始，整個朝堂之上才熱鬨起來，各種陰陽人，老匹夫統統粉墨登場。

喬淩菲站在外殿候著，雖是聽不真切，卻也看得出殿內涉事官員唇槍舌劍，而殿台之上那個女人，高高在上自顯露出帝王威儀，隻是靜靜的看著殿內官員們爭執。喬淩菲看著殿台之武則天上心道“這老妖婆已然67歲高齡，卻依舊這般年輕容貌，著實是在這美容養顏上花了不少功夫啊。”

“宣大理寺少卿喬淩菲覲見！”忽得一聲高喝，打斷了喬淩菲的思緒，喬淩菲立即躬身跨過殿前門檻躬身行入殿內，隨即行禮道：“大理寺少卿喬淩菲拜見陛下。”一語畢，這朝堂之上登時安靜。

武則天審視著殿台之下這喬淩菲，心中也是頗為喜悅，以武則天的氣魄，本就不打算追究這喬淩菲的罪過，本就是初次上朝，這失了些禮數也倒是情有可原，隻是聽聞狄仁傑上疏說這喬淩菲為人聰慧，心思縝密，故而便借此來考驗一番罷了。見這喬淩菲如此識得大體，不卑不亢，頗有當年自己的那番作風。心下自是欣喜。

狄仁傑道：“陛下，這鑄私錢一事可大可小，小則亂我大周貿易經濟，損大周天威。大則可引至邊關戰事。”

喬淩菲道：“閣老責備的是，隻是，淩菲認為，此事若是遭他人利用，針對閣老，倒不如我等自行坦白，他日若有人以此誣陷閣老。我等亦無需擔憂。”

喬淩菲腦袋裡還是有些貨的，這思忖了片刻說道：“回陛下，至聖先師孔聖人曾有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臣之舉並非僭越。”

狄仁傑與喬淩菲二人隨即躬身向觀風殿外退去，忽得又聽武則天道：“婉兒，與喬愛卿製一塊腰牌，日後進宮也省得通報。”

喬淩菲知道這兩個月之後，狄仁傑會遭那來俊臣構陷入獄，故而自是有打算隨即便問道：“閣老可與任知古、裴行本、司禮卿崔宣禮等人相熟？”

喬淩菲道：“謝陛下天恩。”隨即站起身來。

武則天隨即看向依舊跪伏在地上的喬淩菲說道：“起來吧，便依愛卿之言，著令那李珩一力偵破此案，若是偵破此案，朕既往不咎，論功行賞，若是不得，便依律判處！”

武則天扶額歎息道：“朕倦了，退下吧。”

喬淩菲也是不知該如何，便依舊躬身等候。

“臣試過。”

喬淩菲回道：“不知陛下所說是哪一樁案子。”

喬淩菲看隨即抬起頭看向殿台之上，這才將那老妖婆瞧了個仔細。

不過這畢竟是女皇，怎能因這巧舌便委以重任，隨即又道：“與這朝堂之上朕心中之道，便是君臣有彆，既是有所僭越，便是藐視皇權，賜你死罪可有怨言？”

“日前微臣亦是遭受不平之事，意欲投江自斃，怎料那江中竟顯出先賢楚臣屈原身影。那楚臣見臣這般落魄模樣隨即罵道：老夫投江，乃是因那楚王昏庸，而如今這聖上賢明如斯，卻又為何行如此魯莽之舉。故而臣便打消了這念頭。”

這武則天經這喬淩菲這麼一番胡扯，心情倒是大好，故而明知這喬淩菲是瞎說，但是句句都說進了心坎裡。隨即便道：“閣老所薦之人，果然高才。”

喬淩菲聞言向身後眾臣看了一眼，的確自己所處的位置，已然在殿台之上，不由心道：“我這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啊，再說這殿台我哪知道還分了兩層。”

喬淩菲隨即垂頭轉身向身後看向狄仁傑低聲問道“要跪麼？”見狄仁傑臉色也是精彩卻不作聲隨即又轉向武承嗣問道“要跪麼？”

武則天聞言一驚，問道：“鑄私錢？”

“喬愛卿，”殿台之上那聲音又傳來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武則天將喬淩菲打量了個仔細隨即道：“喬愛卿，來替朕斷斷這案子。”

喬淩菲當即跪地道：“微臣不敢，隻是，這利人市中除亞歸士之案以外，仍有一事由李珩親查，此事茲事體大，故而微臣並未言明。”

狄仁傑與喬淩菲二人退出觀風殿，之後便向宮外行去。

武則天對狄仁傑很是了解，這喬淩菲所說之事，斷然這狄仁傑是悉數儘知，隻是經由這喬淩菲之口說出，便是給喬淩菲個立功的機會，且這喬淩菲也著實有些自己年輕時的韻味，武則天心內自然是多了幾分偏袒之意，但這狄仁傑竟隱瞞李珩身份一事，也著實令武則天心頭有些不悅。

喬淩菲雖是對這大唐的曆史有所了解，也從不少影視作品中看到過百官上朝的樣子，但這具體是怎麼上朝的也是今早才隨狄仁傑一同入宮經過這待漏院，又有監門校尉唱籍，也就是點到，而後經過詰典七轉，方才至這大殿之前，又經三百九叩方才入得內殿。本以為既是已然三百九叩過了，入殿之後便躬身行禮即可。故而入得這大殿之後便未行跪拜之禮。

“哦？如何試過？”

喬淩菲也在納悶這行禮半天了怎麼不見這武則天喊“平身”呢？

“李珩多番探查得知，這利人市當中暗藏鑄私錢者。”

喬淩菲這才抬起頭向高台之上看去，見這距離武則天所處殿台仍是相距一段距離，喬淩菲這才向身側看去，但見距自身幾步之遙，儼然站立一女官，那女官容貌姣好，身材婀娜，一身素服，赫然英姿，隻是眉間那梅花細鈿卻煞是惹眼。喬淩菲心道“莫非這便是那上官婉兒。”

狄仁傑不由歎一聲，心道：“當真是老夫眼拙，識錯了此人麼？怎會如此魯莽不聽勸告。”

武則天自是知曉這私錢之危害，自然也是知曉這許王李素節滿門皆是遭了誣告，不過彼時著實是武周初立，為穩政權方才暗自許了這一樁誣告案，而如今這案子確實如狄仁傑所說，可大可小。而相較之下，這李珩的生死便隻是她一道聖詔之事，若是這李珩可偵破此案，一來可免了後患，二來也賣狄仁傑一個人情，其三，則是亦可為去歲之事做些心裡安慰。

武則天聞言道：“此話便是責備朕未與愛卿行禮？”

結果可想而知，正如狄仁傑所料，武則天數日前才為那蘇乾一事大發雷霆，下令將蘇氏一門抄斬。而如今卻又有這許王長子李璟藏匿身份自罪以逃脫。自然是心中不悅，隨即道：“喬愛卿既能為朕查明此事，朕定當論功行賞。”

武則天這才稍稍息了幾分怒火說道：“何事？”

狄仁傑搖頭笑道：“你這姑娘，老朽已然垂垂老矣，無需替老朽憂心。”

喬淩菲回道：“回陛下，並非此意，此禮，乃是行事準則之禮，亦即陛下心中之道，心中之尺。身為臣子則需以陛下心中之尺儘職儘忠。”喬淩菲見武則天並不答話隨即抬起頭看向武則天繼續說道：“陛下心係天下蒼生，但求國運昌隆，故而陛下心中之禮乃是大禮。”

散朝之後武則天則命狄仁傑及喬淩菲二人往觀風殿內議事。

武則天不由得一笑道：“便是愛卿這朝見卻不跪拜，僭越殿台，當是如何論處。”

喬淩菲CPU都快燒了，眼睛轉了幾圈隨即道：“古語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絕無怨言。”

殿中其餘大臣這才鬆了口氣，至於那武承嗣一黨則是臉上表情幾番轉折，最後也落得個不得不陪笑。

隻見那老妖婆，麵容圓潤，方額廣頤，臉型線條優美，妝容華麗，色彩濃重，那一雙柳葉眉也是恰到好處，處在寬額正中，額間亦是點了梅花細鈿，鼻梁、山根很高，豐隆，極有氣勢，兩腮撲了腮紅又以金箔裝飾，嘴唇以櫻桃唇紅點綴，完全不似影視作品中那般模樣，要說貼切點描述那便是女身男相。

武則天當即拍案怒道：“竟要袒護謀逆之賊，罪當同誅！。”

故而這大殿之上百官皆寂。

“那便去吧。”

半晌那殿台之上方才傳來一聲溫柔聲音道：“既是上來了那便上來吧。”

“是陛下。”

喬淩菲隨即便將吐蕃亞歸士一事與聖人闡明，而後又擅自做主將李珩身份一事揭露。

而後武則天隨即命鳳閣內使頒複立北鑒司，禮部主事行禮，吏部行書下令，擢喬淩菲任代北鑒司司丞一職，俸祿閣製照舊，由政事堂直隸。

“微臣無需陛下賞賜，隻求陛下對那李珩網開一麵，著其戴罪立功。”

“你這姑娘，”狄仁傑不由責備道：“既是已然商定暫且將那李珩身份隱藏，卻為何要告知聖人？”

那武承嗣臉上更是精彩，嘴角微微抽動，又夾雜了幾分笑意。喬淩菲又向其他官員看去，卻見其他官員與她四目相接之時，皆是低下了頭。

狄仁傑聞言眉頭一皺問道：“淩菲相熟？”

喬淩菲道：“並不相熟，隻是有所耳聞罷了。不知閣老可否代為引薦。”

狄仁傑撫須笑道：“淩菲言重了，恰逢今日約了宴席，便一同前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