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私錢案(32)
範無咎將那窗子合上,走向桌案邊,取來筆紙,洋洋灑灑寫下一封長信,隨即字斟句酌的修改一番,複又謄抄一封,封了信封,向身後閣架上掃了一眼,見諸事無異,便起身欲往門外行去。
轉身之際忽的又想起些什麼,隨即又轉身坐回桌案邊,欲提筆書寫,卻又頓了頓將筆放回原處,自顧的笑道:“何須多此一舉。”言罷便起身向出了屋子,掩了房門,徑自往利人市行去。
方才自吏部衙門行出,未及多遠便察覺身後有人跟隨,範無咎沿街道徑直向利人市北門行去,至利人市坊門前,稍稍停頓,向身後掃了一眼,隨即快速混入入市人群中去。
入得利人市,範無咎混入東大街人流之中,便沒了身影。
見跟隨之人沒了蹤跡,範無咎便徑直趕往蘭桂坊內。入得蘭桂坊院中徑直踏入櫃坊大堂,與那大堂櫃坊掌櫃相視一眼點頭示意,便進入後堂之中。
進入後堂亦未停留,而是行至閣架一側,將閣架之上一隻檀香爐輕輕旋轉,那閣架霎時自中間向兩側移開,赫然出現一暗道。
範無咎進入暗道之後,沿階梯向深處行去。至那暗道儘頭開闊處,見內裡一黑袍男子已然等候於此,當即將信函遞交於那男子道:“有勞囚龍堂侍衛將這信函呈交房州。”
那黑袍男子轉身接過信函,向範無咎行禮便轉身向黑暗中行去。
範無咎見那男子離開,長歎一口。呆立了片刻便沿原路折返,回到櫃坊內,與那掌櫃交代幾句便自行離開。
“鏘鏘鏘”利人市閉市錚聲響起,李珩跟隨無果,便隻得作罷,向北鑒司折返而去。
李珩返回北鑒司之時,見北鑒司內僅喬淩菲及裴童卿二人於正堂會議室內,踏入正堂便與喬淩菲說道:“與淩菲所猜一樣,那範無咎有異。”
喬淩菲聞言道:“可有發現?”
李珩道:“據範無咎所言,近日聖人差吏部著手這試官一事,故而公務繁雜,無暇拜訪。”
喬淩菲聞言點頭道:“此事正如範無咎所言,狄閣老亦曾提及此事,並無不妥。”
李珩笑道:“此事當是並無不妥,不過吏部主事堂內卻是暗藏玄機。”李珩將兵刃收了起來懸掛於刀架之上,轉身坐於喬淩菲身側道:“那主事堂內竟是暗藏機關,以細絲懸門,若是有人暗中闖入不曾留意,那細絲便會斷裂.”
喬淩菲仔細盯著李珩,見其衣著之上隱隱可見一根極細的絲線。
李珩見喬淩菲盯著自己,麵色忽的泛起紅暈不解道:“淩菲.我.”
喬淩菲伸手將那絲線摘下看向李珩道:“可是這絲線?”
李珩見狀一愣道:“這怎會如此。”李珩將吏部一行之事,諸多細節一一回憶一番。總覺得不該出現此事。
喬淩菲道:“以此看來範無咎已然知曉暗中調查一事。”
喬淩菲思忖道:“若你是範無咎,你又當如何行事?”
李珩聞言道:“若是如此,必當將各中線索隱藏。以免出紕漏。”
喬淩菲道:“有何紕漏?”
李珩道:“這自是背地裡所行之事。淩菲,那範無咎中途往利人市中去了一趟。”
喬淩菲道:“利人市?可有線索?”
李珩歎道:“想是那範無咎知曉珩暗中跟隨,入得利人市後便沒了那範無咎身影。”
喬淩菲道:“以你的身手竟然會跟丟?”
李珩無奈道:“利人市中行商客旅眾多,而那範無咎.”李珩忽的想起這不妥之處。隨即道:“那範無咎中途換了衣著!”
李珩想起至吏部衙門時,那範無咎乃是身著官服,可自衙門中往利人市中行去之時卻是換了衣著,否則這一身官服於這行商之中自然是可輕易分辨,亦不至於跟沒了身影。
喬淩菲聽聞李珩所言心內不由泛起了一絲的不安,這明顯是範無咎早有準備,或許範無咎早就等著喬淩菲等人去追查,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喬淩菲轉身行至白板前將範無咎名字寫下,又將範無咎身邊關係悉數捋清,而後寫下“陰陽魚符”“太子”字樣,登時愣在原處。
李珩見喬淩菲呆立不動,隨即起身向白板前靠去,見那白板所書,登時亦是愣在原處。
裴童卿見二人不再動作亦是不解,隨即起身向二人靠去,見白板所書,仍是一頭霧水,但見二人呆立不動,一時也不敢打斷二人,隻得隨二人一同立於白板之前。
“淩菲,”林笑愚及蘇落衡二人歸來行入正堂見喬淩菲及李珩、裴童卿三人皆是立於白板之前,便輕喚一聲,見喬淩菲不做反應,隨即與蘇落衡相視一眼,便一同往那白板前行去,見白板上所書“太子”,亦是一愣,陷入沉思。
未隔多久,白辰海及藥羅葛牟羽、袁映寒幾人亦是折返北鑒司,見這白板前圍滿了人,皆是若有所思狀,隨即亦是向白板前行去,還未及靠近,卻見喬淩菲轉身坐回原處,其餘人等皆是紛紛轉身坐於椅子之上。
白辰海便也是坐下,看向眾人道:“怎的?”
喬淩菲輕拍桌案道:“可有線索?”
林笑愚回過神來說道:“魏王府未見異動,隻是客廂戒備值守較為森嚴。”
喬淩菲問道“客廂?魏王府上有貴客?”
林笑愚搖頭道:“未可知,隻是戒備之人皆是生人,此前從未見過。”
喬淩菲思忖片刻道:“武承嗣可曾出府?”
林笑愚搖頭道:“未見出府,不過那郭氏二兄弟倒是頻繁出入。”
蘇落衡道:“落衡暗中跟隨那郭氏兄弟二人至城外一處廢棄宅院之中,見那二人搜尋一番便又匆匆離開。”
未及喬淩菲開口,這白辰海便道:“可是城南山腳下那處廢棄院落?”
蘇落衡看向白辰海道:“正是,老白怎知?”
白辰海看向藥羅葛牟羽,藥羅葛牟羽方才道:“我三人今日跟隨那馬匹沿陰盤驛官道行至岔道,那馬匹便是轉向私道,沿私道亦是行至那廢棄院落。”
喬淩菲道:“可有線索?”
白辰海道:“院落中有打鬥痕跡,及滴落血跡,並無過多線索,不過這沿途倒是有所發現。”
袁映寒接道:“不錯,我等隨馬匹沿官道向私道行進之時,據官道不遠處亦是見有打鬥痕跡。及大片血跡,雖是遭清理過,不過白繡衣依舊發現端倪。”
喬淩菲隨即看向白辰海道:“詳細道來。”
白辰海隨即將自陰盤驛一路所得線索悉數告知。
自陰盤驛官道岔路向私道行去數十丈遠,便見一處打鬥痕跡,說是打鬥,亦算不得打鬥,隻算得上是行凶痕跡,此處地麵之上可見沿途以樹乾之上淩厲刀勢所斬斷痕跡。而那處痕跡恰巧與一人騎馬高度相差無幾,正是脖頸之處。而據白辰海所推斷,這一刀是自脖頸後向前斬去,故而與周遭樹乾之處,亦是尋得零星血跡。
不過就現場馬蹄痕跡看來,這馬匹似是站立原地,而不遠處亦是有一行馬蹄痕跡自官道向私道轉入,不過已然時隔數日,私道亦是偶有行商客旅經過,至於這馬匹痕跡是否為行凶之人所騎乘便不得而知。
白辰海推斷那處馬蹄站立處痕跡當是那崔玄英所乘馬匹所留,這馬匹蹄掌印記與那馬匹足跡極為契合。故而方才做出如此推斷。
一行人沿私道繼續向前行去,沿途卻並未見異樣,直至行至城東南山腳下那處院落方發現端倪,那廢棄院落中有多處打鬥痕跡,不過亦是遭人毀壞遮掩,好在白辰海三人足夠細致,將院落中打鬥痕跡,及那馬匹踢印對應之後對這院落中的打鬥,做出了初步大致的推斷。
喬淩菲自得狄仁傑信函便將這案件推敲出大致的結果,隻是喬淩菲不知,這武承嗣為何要將這崔玄英帶至城南廢宅,再者這行凶之人又是何許人也。
據所落衡所說,那郭氏兄弟二人不過往現場清查可有遺留蛛絲馬跡,如此看來那二人似是並不知曉那崔玄英已然遇害。
喬淩菲隨即看向李珩問道:“李珩,你曾與那郭氏兄弟二人交過手,依你看來,那二人可有能力將那崔玄英斬殺?”
李珩思索片刻開口道:“以那二人實力若是正麵交鋒,未必可將崔玄英斬殺,不過若是暗中偷襲,倒是有機會。”
喬淩菲亦是猜測如此,這崔玄英於行伍之中數十載,這功夫自然不在話下,否則如何擔任這教練使一職,再者,這羽林衛與其餘眾將軍所率征軍皆是行伍範疇,這彼此之間一招一式,即便不知,確也能猜得一二,故而若是正麵交鋒二人的確未必能斬殺崔玄英。亦如李珩所分析,這若是偷襲,的確有機會將這崔玄英斬殺。
綜合白辰海及蘇落衡二人所言,這斬殺崔玄英之人當是另有其人,可是誰又有如此深厚功力將崔玄英斬殺,且不墜馬?
喬淩菲將白辰海所述於腦海中細致勾勒一番,這事情的大概輪廓便是有了。
這武承嗣為掩蓋將崔玄英邀往長安一事,這城衛府並未予以登記,而後不知何故又將這崔玄英安置於城郊荒宅之中,期間這郭氏二兄弟與崔玄英於荒宅中一番惡鬥,崔玄英將二人擊退趁機驅馬逃離。
逃離途中將至官道之時卻遭人攔下,如此那馬匹站立蹄印便可解釋的通了,二人交談一番之後,另一人趁崔玄英不備,自身後揮刃將崔玄英首級斬下,而後草草清理現場,將那崔玄英首級一並帶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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