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再次陷入靜謐,隻剩下李牧乾嘔的聲音,伴隨着“老四”漸漸遠去的哭喊聲,顯得格外刺耳。品 文 吧 Www.pinwenba.Com
隻是眾人都被濃鬱的血腥味,還有殘酷的場麵所吸引,都是一臉緊張地盯着東方厲和牛大海,也就没有再去顧忌窗邊的李牧。隻有侯若方走到李牧身後,輕輕替他拍着後背,又低聲在他耳邊說着什麼话,倒是讓李牧的臉色漸漸好轉起來。
當然,牛大海也已經不顧上這些,此時他正扛着沉重的狼牙棒,慢慢走到另一張桌子邊上。
因為這張桌子,正好也擋在了牛大海和東方厲之間。
與東方厲不同的是,牛大海的腳步聲極其輕微,幾乎細不可聞,如同腳下踩着棉花一般,飄飄忽忽地朝前走去。相比其魁梧的身軀,以及巨大沉重的狼牙棒,顯得極不相稱,看起來怪異之極。
桌子邊上坐着三個人,一名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一名氣質看起來像是書生,卻又穿着黑色劍士勁裝,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年輕人,另外還有一名姿容俏麗、滿臉柔弱的少女。
書生男子穿着一襲灰白色的陳舊長袍,頭上梳着一個簡單的發髻,麵色儒雅,特彆是頜下留着的三縷長須,隨着微風輕輕飄動,頓時便有了一種“我欲乘風歸去”的出塵味道。
除此之外,書生男子身上最為引人注目的,便是背上的一把長劍。
長劍的外形,看起來異常簡潔古樸,鯊魚皮的劍鞘,呈現出淡淡的青灰色,略顯出一絲陳舊,給人一種年代久遠的感覺。劍柄上也没有懸掛劍蕙,隻是包裹着一些不知名的灰白色皮毛,雖然看起來簡單至極,卻讓人有一種極為柔軟順手感覺。
最讓人驚訝的是,這柄長劍不但没有劍鄂,而且尺寸上也比普通的長劍,要長上些許,大約有四五尺的樣子。這可能也是書生男子會把長劍背在背上的原因,若是和普通長劍一般掛在腰間,恐怕拔劍的時候,就先顯得極不方便。
年輕人的手上,拿着的隻是一把普通的長劍,長相也勉強算得上是英俊,而且氣質顯得極為特彆,混雜着讀書人的斯文,以及習武之人的豪氣,讓人一見之下,便很難忘記。
雖然僅僅從外表上來看,年輕男子肯定比不過侯若方,以及蕭碧玉二人的出眾風姿,但是和李牧比起來,不說綽綽有餘,肯定也是不相上下才是。
當然,如果讓李牧自己來講的话,那肯定是李大少爺見識少,氣質有點土而已,要不真論起長相的话,李大少爺肯定甩他九條街。
至於那名俏麗的少女,給人最明晰的感覺,就是柔弱,而且是異常的柔弱。雖然少女手中也一樣拿着一把長劍,但是讓人看起來,總是裝飾多過實用。
此時少女正一臉緊張地盯着書生男子,似乎在等待着男子的意見:到底是死扛着不走,還是以和為貴,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書生男子看着不遠處“老三”的兩截屍體,臉上露出一絲惻隱之色,隨後又看了一眼站在跟前的牛大海,突然微微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算了,我們走吧。”
淡淡的語氣中,流露出來的並不是害怕和緊張,而是一種對江湖仇殺的無可奈何,以及對殺人者的不屑,還有對被殺者的憐憫。給人一種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殺掉牛大海,或者東方厲的感覺。
“嗯,好的好的,那師叔我們快走吧。”俏麗少女立即站起來,上前挽住年輕男子的手臂,急匆匆地朝外走去。
臨到門口時,還不忘回頭看一眼牛大海,臉上露出一絲緊張害怕,卻又如釋重負的神色。
牛大海剛剛走到桌子跟前,正想要對少女笑一笑,表示自己没有惡意的時候,卻發突然現自己微笑的對象,已經不見了蹤影。
感到有些疑惑不解的牛大海,不由下意識地搓了搓鼻子,不自信地低聲自語道:“這小姑娘這麼緊張乾什麼?難道老子長得像壞人?可是不應該啊,很多人都說過,隻要一看老子的長相,就知道老子是個善良的人,而且是那種樂善好施的大好人才對呀!”
書生男子顯得的修養極好,對牛大海的二愣子言論,仿佛一點反應都没有。此時正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清茶,又緩緩放回桌子上之後,這才站起身來,慢慢悠悠地繞過牛大海,朝着大門口走去。
臨出門前,倒是朝着小牧和侯若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之色,隨即便消失大門處。
“什麼意思?難道老子真的不像好人?”
牛大海一臉莫名其妙地暗自想着,隨後摸了摸光頭,自言自語道:“算了,懶得想了,還是打架要緊。老子肯定是好人,這幾個人要麼是沒眼力,要麼就是有急事,顧不上和老子打招呼罷了。”
說完這些,牛大海重新集中精神,看向不遠處的東方厲。
東方厲並没有理會朝外逃去的“蘭島三義”,而是轉頭看向角落裡的血紅色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解的神色。
就在剛才,東方厲從血色身影的長劍上,感應到了一絲熟悉的詭異氣息,給他的感覺,仿佛就是一條山間溪流,在偶然之間,突然聞到了大海的味道。
但是等到東方厲想要再次感應的時候,卻發現那絲詭異氣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就不曾出現過,隻是他自己的錯覺一般。
這種夾雜着恐懼和期盼的感覺,讓東方厲沉迷其中,全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也忘記了身後不遠處,正站在一個扛着狼牙棒,想要一棒子敲死自己的牛大海。
“東方大哥,小心……”連鐵衣尖細而緊張的聲音,伴隨着一陣桌椅劈裂的哢嚓聲,驚醒了沉迷中的東方厲。
東方厲驀然轉身,才發現在自己走神的片刻時間裡,牛大海已經撞碎了擋在二人中間的桌椅,快步衝到自己身前,揮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帶起一聲破空的呼嘯聲,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腦袋。
“死吧……”牛大海凶狠地吼道,眼中露出興奮之色。
狼牙棒帶起的氣流,吹動着東方厲滿頭亂發,仿佛下一刻,棒子上的鋒利鐵齒,就能夠砸在東方厲的臉上,然後把他砸成一堆肉醬,和躺在地上的兩截“老三”為伴。
此時情勢危急萬分,就算是東方厲舉起斧頭格擋,恐怕也會因為力道上的差距,而變得毫無效果。
一個是蓄勢已久,外加偷襲的全力一棒子,一個卻是倉促之間,被迫勉強格擋的一斧頭,最終的結果到底如何,不用看也能猜測出來。
大堂中的江湖中人,一個個都手握兵器,屏住呼吸地看着爭鬥中的二人,眼中漸漸露出嗜血的神色。仿佛剛才蘭島四義的“老三”,被斬為兩截的慘烈場景,不但没有讓眾人覺得害怕,反而變得更加興奮起來。
李牧稍稍有些不解,他從眾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並没有人覺得牛大海的偷襲不對,反而都覺得東方厲死得不冤。
“在這種生死相搏的關頭,居然還要走神去看彆的東西,不是找死是什麼?”蕭碧玉雖然没有回頭,似乎依舊感覺到了李牧的不解,突然開口說道。
李牧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當即點了點頭道:“小弟明白了,多謝蕭大哥教誨。”
實際上牛大海的行為,也根本談不上什麼偷襲,因為二人早就已經對上,也就是說,從牛大海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二人之間的戰鬥,便就已經開始了。
所以牛大海這種把握機會的本事,反而是一種令人稱讚和羨慕的江湖爭鬥經驗,能夠在緊張而殘酷的局麵下,快速而準確地抓住敵人破綻,進而全力一招,致敵人於死地。
眼看已然無計可施,東方厲眼中露出一絲猙獰,突然伸出右手斧頭,勾住站在不遠處,正麵露驚惶之色的連鐵衣。隨手輕輕一扯之後,措不及防的連鐵衣,便踉蹌着朝着東方厲身前衝去,正好擋在了東方厲身前,直接麵對着呼嘯而來的巨大狼牙棒。
“東方厲,你這小人,老子……”
連鐵衣不由嚇得魂飛魄散,一邊尖聲高罵着東方厲,一邊卻不得不把縮在袖中的雙手伸出來,手中握着兩柄漆黑的短劍,交叉着擋在身前,拚了老命般想要架住呼嘯而來的狼牙棒。
“小人,就算是吧……”
東方厲低聲自語道,隨後又詭異地一笑,朝後退了一步,輕輕旋轉斧頭至斧刃朝上,突然從連鐵衣的胳膊底下,快如閃電般地朝上撩去。漆黑的斧刃閃爍着莫名的寒光,無聲無息地斬向牛大海的左腿膝蓋……
牛大海裂開大嘴獰笑了一聲,狼牙棒依舊朝前砸去,隻是棒頭稍微抬起了一點,精鋼製作的棒尾,正好擋在了膝蓋前麵,迎着東方厲的斧頭,快速朝前推去。
“叮……”
“嗤……”
“嘭……”
幾聲或是正常,或是詭異的聲音響起,隻見連鐵衣被一棒子砸飛起來,噴灑着殷虹的鮮血,朝着不遠處的一張桌子摔去。
桌子邊上的幾名江湖人士,不知道是擔心沾染上麻煩,還是覺得死個人算不得什麼,隻是起身避開了連鐵衣的身體,任由他摔斷了桌子,最後微微抽搐地跌落在地板上,眼見得是活不成了。
連鐵衣半側着躺在地上,一張臉已經血肉模糊不成樣子,曾經陰沉沉地盯着李牧的眼睛,已經爆出來掛在框外,陰陽怪氣說着话的尖嘴猴腮,也已經看不出形狀。
兩柄漆黑的短劍,此時已經彎曲得不成樣子,全部都嵌在了連鐵衣的左右肩膀上,特彆是右邊的那把短劍,更是切斷了脖子下麵的鎖骨,顯得殘酷而血腥之極。
“裡不搶起一……達和……黑嘿……後包冊……”連鐵衣努力抬頭看着東方厲,斷斷續續的呼吸之間,顫抖着說出了幾個餛飩不清的字。
東方厲臉上没有絲毫愧疚之色,反而露出玩味的笑容道:“你是說我不講情義,你大哥會給你報仇的是吧?嘿嘿,江湖情義又幾何,你長那麼大了,難道都沒聽說過嗎?而且魔猿和鬼猿二人,隻會知道你是死在牛大海的狼牙棒下,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的一條賤命,能夠替我東方厲擋災,已經算是莫大的榮耀了。”
“你……你……”連鐵衣似乎是回光返照,居然說出了兩個清晰的“你”字,正想要繼續說话的時候,喉嚨突然咯咯作響,隨後噴出了一口猩紅的鮮血,腦袋一歪之後,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看着妖猿連鐵衣死去,東方厲的臉上,再次露出詭異笑容,輕輕揮舞了一下手中飛斧頭,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再次從連鐵衣身上溢出,飄飄忽忽地朝着東方厲飛去,最後突兀地消失不見。
更加詭異的是,大堂中的人,並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似乎除了李牧之外,彆人根本就看不到這奇怪的一幕。
隨後,東方厲舔了舔嘴唇,輕輕歎了口氣,再次看向了牛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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