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玉康執掌赤狼幫數十載,什麼風浪沒見過?
他與呂中聲打了十幾年交道,對方是什麼人...那真是雞吃放光蟲,心裡亮堂著。
然而,
盯著桌上的一堆珍貴藥材,尚玉康臉抽抽,陷入了沉思。
必定有鬼!
“幫主,我可沒彆的意思,隻是請你順手幫個忙,”呂中聲笑皺了乾燥的麵皮,“這幾日幫主去見親傳大師兄時,還請將這些藥浴藥材帶上,順便提我們呂家一嘴。”
尚玉康目光飛瞟,見呂中聲一臉誠懇又迅速移開臉,眼珠在眼眶中咕溜溜轉個不停。
媽個巴子的,這幾個意思?
前日這位老朋友過來帶話時還暗示讓他站隊內門眾弟子,與空降親傳弟子抗衡。
畢竟他呂家的子侄有一定機會成為下一代掌門,想與另外幾位同樣心照不宣的內門弟子聯手,一起爭一爭搏個機會。
尚玉康卻意識到這是一個超級大火坑,絕不願意往裡跳。
同時又困擾在巫錫類這叛徒惹出來的禍事中,準備按照自己的猜想迎合莫大先生的意思去站隊親傳。
他是幫主,也是個生意人,其實兩頭不想得罪。
正斟酌怎麼做圓滑。
沒成想才過一天,呂中聲找上門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變卦,叫他全力支持掌門親傳。
看意思整個呂家也想表達善意,卻很詭異不親自去,非要通過他的渠道。
難道作為內門弟子的呂鬆峰見同門親傳,比我尚玉康難?
這八成有貓膩的事,尚幫主怎麼可能會應。
“呂兄,你要辦事,就必須開金口,把事情說清楚。”
尚玉康的腦回路實在跟不上,乾脆單刀直入,“你得告訴尚某,這一天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若呂中聲繼續挖坑埋他,尚玉康絕對要從坑裡跳出來,反手把呂中聲埋進去。
媽了個巴子,糟老頭子壞得很呐。
他豎起耳朵認真聽,以呂中聲的脾性,多半還要打個啞謎。
“今日衡山派掌門一脈弟子幾乎全部返回山門拜親傳師兄,這事幫主定然知曉。”
“沒錯,”尚玉康接了一句,“隻可惜莫大先生拒絕所有外客、不見禮賓,衡州府三教九流,各大山頭行頭,大小幫派碼頭,隻能乾著急,都沒落到機會登上山門。”
“大家隻曉得收親傳一事,門內發生什麼暫且不知。”
“現在茶館酒肆、飯鋪驛站,少數幾百隻招風耳在等消息。”
尚玉康說完瞅了呂中聲一眼,意思是你彆賣關子,我點名了隻想聽這個。
呂中聲本打算繞個彎子的,此刻咳嗽一聲,直接開門見山。
“幫主,我給你幾個很確切的消息。”
“呂兄快快講來。”尚玉康臉上表現得急切,但這事太怪,他內心暗自防備,少說有一百個心眼子提防。
呂中聲緩緩道:
“莫大先生的態度,幾乎將親傳師兄...認定為下一代掌門。”
“之後,親傳大師兄發出的第一道聲音便是要提拔一批外門弟子進入內門。”
“這位大師兄天賦驚人,年僅十五歲就達到衡山八音迭奏境界,有宗師級練劍資質。”
“掌門一脈在場近四十位內外門弟子儘皆震撼,人人禮敬,口稱師兄!”
呂中聲說完便禁聲了,他給尚玉康留下足夠的緩衝時間。
因為今日聽到自家侄兒講述這些消息的時候,他自己也緩衝了許久。
當真是霽日青天,倏變迅雷震電!
衡山派的天,竟變得這樣快。
尚玉康如呂中聲預料的一樣,麵色如翻書,一頁又一頁,頁頁皆迥異。
一條條信息在腦海中梳理下來,尚玉康汗流浹背。
小勢力有小勢力的為難,在武林亂世中求生但凡錯一步,就有可能家道中落,甚至是家破人亡。
他登時把腦海中此前所有的謀劃全部推翻!
按照此前推算...
就算有莫大先生支持,親傳師兄也絕難在短暫的時間內折服掌門一脈,須知人心難測。
可此時聽到的一條條消息,屬實難以置信。
尚玉康又死死凝視著呂中聲,心思轉了又轉。
呂中聲這般姿態結合呂家現狀,不太可能作假。
尚玉康暗自吸了一口冷氣...
十五歲啊!
如果不出意外,未來成為掌門後豈不是要執掌衡山派一甲子以上?
再加上有如此天賦,如此手段。
當今武林正逢亂世,廝殺不休,衡山派若得一雄主,未必沒有機會大興。
一個有絕佳天賦的少年,這樣的新鮮血液給尚玉康帶來的刺激甚至超過莫大。
畢竟,
莫大先生執掌下的衡山派,已經沒什麼變數了。
那麼,這位親傳大師兄會不會改變衡山現狀,整合三脈勢力,讓衡州府乃至周邊地域重新洗牌,這都將是未知的。
衡山派在五嶽劍派中屬於倒數,但在周圍的武林勢力眼中,毫無疑問是一尊龐然大物。
衡陽城中有諸多野心之輩,衡州府周邊地域更是如此,但明麵上有行當有生意的誰敢不給衡山派麵子。
呂中聲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尚玉康必須感謝他。
原本他就打算見這位親傳大師兄。
但此時見麵要表露的東西,和之前準備的完全是天壤之彆。
不!
掌門一脈自此以後怕是要被徹底整合,不存在幾位內門師兄同時說話的情況。
赤狼幫現在...
想得到親傳大師兄支持,必須體現更多價值。
尚玉康眸子一凝,看向呂中聲時又露出笑意。
“呂家既托尚某之手轉送,想必是賢侄兒不方便,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他試探一下瞧瞧事態是否嚴重,尚玉康現在是泥菩薩過河,不想見大浪。
“誰都有眼拙的時候,但同出一門,大師兄又是個心胸寬廣的,隻是尋一個小小台階便好。”
“那便是舉手之勞。”尚玉康聞言應了下來,讓這呂家頃刻欠他一個人情。
不過,尚玉康沒打算把人情留住。
生意人都會考慮價值,在大師兄麵前,呂家後輩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掌門一脈多出一批內門弟子,這就又要削弱呂家在內門的影響。
尚玉康何其機靈,當即問道:“呂兄,我也想投其所好,不知大師兄有何偏愛?”
“大師兄癡迷武學,好像還喜歡一些新奇物件。”
“新奇物件?”
呂中聲聽他嘀咕,又說:“大師兄與長瑞的盧世來相熟,盧世來曾送過一本珍貴琴譜,我聽鏢局一些人說,大師兄經常捧讀琴譜,夜不能寐。”
“原來如此。”尚玉康恍然大悟,覺得極度合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衡山派的高手,誰沒一手琴蕭藝能?
“另外,應該還有一塊小心病...”
“就在你們赤狼幫身上。”
尚玉康聞聲沉吟,額頭青筋控製不住得跳動,恨不得把巫錫類拉出來鞭屍。
他的呼吸都放低緩了。
老棋手換成了小棋手,下棋的人變了。
赤狼幫...絕不能淪為大師兄的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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