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太監杖斃，夏侯氏薨（大章）

第133章 太監杖斃，夏侯氏薨（大章）

當日，在袁慶柏的旨意下，賈珠率領著眾多內務府的賬務人員和官兵，對二公主袁婧淑、四公主袁婧惠的公主府展開了清查整治，主要就是衝著這兩座公主府的所有嬤嬤，尤以桑嬤嬤、丁嬤嬤為主。

九月初五，袁慶柏奉陪何太後，由圓照園住回了代表著無上權威的皇宮。

回宮這日，陶全來到養心殿，臉上仿佛寫滿惶恐，跪奏道：“聖上，老奴有罪。”

陶全稱得上“三朝元老”了，他先是做了景安帝多年的禦前近侍太監，景安帝駕崩後，他反而晉升成了大總管太監，也見證參與了承泰帝猝死袁慶柏登基，袁慶柏登基後讓他繼續擔任著大總管太監。

禦前近侍太監盧謙和大總管太監陶全，相當於袁慶柏在管理太監這塊的左右手。

盧謙追隨了袁慶柏多年，有過苦勞也有過功勞，對袁慶柏忠悃。

“咱們當以此為鑒，日後務必不可違規亂紀，若有嚴重壞了規矩的，杖斃都是輕的，是要淩遲處死和滿門抄斬的。”

現場的氣氛壓抑而沉重，眾太監無不心中凜然，盧謙、潘信亦不例外。

自古以來，華夏之土，皇帝多矣，而閹宦之禍亦多矣。

管理太監事務的敬事房，設在乾清門西側的廡房裡，門朝北開，隔壁就是南書房，之所以設在這裡，主要便因距離乾清宮近。

皇宮裡，東六宮和西六宮是天子的後宮，這裡的太監們都由六宮都太監管領。

兩天後，九月初八，夏侯氏便薨於寧壽宮區，再見了人間，永彆了塵世。

不過，何太後還是要體麵，還是要庇護自己的心腹嬤嬤，對袁慶柏道：“就照我此前說的，讓她們賠補便是了。”

這也是對何太後的尊重了，畢竟夏侯氏曾經是承泰帝的正妻，也曾經是袁慶柏名義上的母親。

“行刑！”

賈珠欲言又止，知道自己眼下不便多嘴，看向了袁慶柏。

他知道，此事若由他人告發，那他便可能受到牽連，可能保不住大總管太監的位子了。

陶全沉聲道：“聖祖和先帝都曾嚴治偷盜宮中財物，當今聖上也下過嚴令，命咱們專心恭敬，不可有違規亂紀之事，違者必從重治罪，決不輕恕。”

《紅樓夢》裡就寫到一個叫夏守忠的六宮都太監，元春封貴妃，就是他去榮國府降旨的，後文還寫到一個找榮國府索賄的夏太監，多半就是夏守忠。

而她的打算是，先賠補一萬兩銀子，讓自己脫離囹圄，以後總有機會求見到何太後，求何太後寬宥，或許就不叫她賠補了，縱不然，這賠補之事也可以一直拖下去。

……

“朕帶你去見太後，伱將此事再向太後奏報一番。”

說完這話便痛哭了起來。

桑嬤嬤家裡抄出了價值十多萬兩銀子的財物，因桑嬤嬤的家庭不簡單，她的丈夫在世時是官員，兩個在世的兒子也都是官員，其中一個還是內務府的官員，是賈珠的屬下。

袁慶柏眉頭微蹙，盯著陶全問道：“你有何罪？”

另外，鐘粹宮此前是杜貴妃在宮裡的寢宮，袁慶柏登基後將她圈禁到了彆處，她的財物多半則存放於鐘粹宮，袁慶柏也因此特意沒安排自己的女眷入住鐘粹宮。

當日，賈珠便親率內務府官兵抄了桑嬤嬤、丁嬤嬤的家，所獲頗豐。

設若夏侯氏唯一的孫子袁延訓沒有夭亡，袁慶柏會善待這位侄兒。

尤其是嫁妝，一位管家嬤嬤，連自己侍奉的主子公主的嫁妝幾乎都給威逼索賄走了，可惡至極！

難怪連何太後都錯愕惱怒了。

袁慶柏點了點頭：“母後既有此意，兒子便奉陪母後同往。”

桑嬤嬤仍不甘心，尤不死心，對著賈珠的背影哭號：“賈總管，我要見二公主，二公主必會要見我的，賈總管，求你讓我見一見二公主，少不了你的好處……”

九月十一，經過數日高效率的清查，兩座公主府的清查結果出來了，賈珠遂向袁慶柏詳細奏報了一番。

像這回的情況，三名太監偷盜後宮財物，換做承泰帝，多半不會將三人都處死，袁慶柏則毅然行之。

隨著陶全一聲令下，六名太監執著棍棒，對偷盜的鐘粹宮首領太監及另兩名太監，施以嚴酷的杖刑。

何太後默然良久後頷首：“可！”

饒是袁慶柏對此做了心理準備，聞之仍不免錯愕，繼而又怒了。

丁嬤嬤的情況類似，家裡抄出了價值二萬餘兩銀子的財物。

桑嬤嬤見賈珠走到自己的牢房外，忙上前喊道，她才被關押了幾天，就已憔悴不堪，起初反複向賈珠求饒，因不管用，便威脅了起來。

袁慶柏繼承大統，豈可不防微杜漸？

這個時代，太監對於天子是有必要存在的群體，袁慶柏不便將這個群體給廢除。

景安帝那般寬仁的皇帝，在位時都嚴管閹宦，承泰帝尤甚。

……

二人的家產，除賠補外，尚有盈餘。

也可惜。

乾清門之外，隆宗門和景運門之間，有一條“街”，稱為“天街”，軍機處就設在這條天街上。

現在鐘粹宮發生了太監偷盜，包括了首領太監，陶全還真不好查辦。

陶全道：“老奴得知的是，鐘粹宮的首領太監張太監偷盜，也有其他鐘粹宮的太監偷盜，究竟還有誰，他們都偷了何物，老奴就不曉得了。”

何太後道：“人死如燈滅，她就要沒了，過去的恩怨都要隨風散了，你去見她一見也好，好歹她是先帝藩邸時的王妃，算是了結一段舊緣，我和你一同去見她。”

桑嬤嬤情急之下跪了下來，對賈珠哀求道：“我要見太後，賈總管，求求你，讓我見一見太後。”

……

賈珠離開皇宮後，來到了內務府監牢。

現場聚集著上百名太監，多半都品級不低，陶全、盧謙、潘信皆在其中。

承泰帝清查虧空的時候，很多要賠補的人都懷過這般心思。

袁婧淑和袁婧惠，都對袁慶柏感激不已。

首領太監偷盜了兩次，共偷盜了三件珍貴物品，賣出了幾千兩銀子，另兩名太監各偷盜了一件珍貴物品，也都價值不菲。

袁慶柏神色肅穆，不勝感慨。

袁慶柏稍作沉吟便道：“此事兒子聽母後的，若母後以為不當見，則不見，反之則去見。”

當何太後聽到清查結果，比袁慶柏更錯愕，也不由生出了惱怒。

“如今鐘粹宮這三人竟蔑視聖上之旨，行偷盜之事，是自己作死的！”

此話一出，桑嬤嬤大驚失色。

他要在嚴於閹宦之治的同時，還不讓太監們對他這位天子過於怨恨，而是對他懷有敬畏之心，畢竟他需要利用太監，太監又是關乎他及其家眷安危的重要群體。

袁慶柏還重新安排了兩位公主府上的管家嬤嬤及管家管事。

袁慶柏又故意讓陶全監督杖斃，沒有親自露麵。

言罷，袁慶柏命盧謙負責開道，避免賈珠遇見後宮女眷，然後才帶著賈珠來到東六宮的景仁宮。

饒是如此，承泰帝還是吃了太監的大虧，他的心腹太監竇英竟跟他的妃嬪周貴人發生了苟且之事，且因此被杜貴妃威脅，配合杜貴妃謀害他，最終導致了他猝死。

陶全頗有智謀，會辦事兒，審時度勢，品行也不錯，且早早就巴結上了袁慶柏，袁慶柏自從十二歲那年被景安帝撫養，就開始跟陶全親近。

袁婧惠悄悄在心裡這般慶幸著。

其聲堅定，使夏侯氏心安。

上百名太監目睹著這一幕，紛紛看得膽戰心驚，畏之如虎。

承泰帝的妃嬪們，在皇宮裡的住處都位於內廷東路的寧壽宮區，也就是昔日景安帝作為太上皇的住所，而袁慶柏出於規矩不便見這些妃嬪，尤其是年輕的妃嬪。

……

這日早晨，當袁慶柏去景仁宮給何太後請安時，何太後對他道：“慎太妃意欲見你一麵，不知你欲見與否？”

乾清門外的天街上卻燈火輝煌，如白晝一般。

袁慶柏並未怠慢她的身後事。

桑嬤嬤、丁嬤嬤被臨時關押在此。

“幸虧目今的大周天子是柏哥哥，若仍為養父承泰皇帝，我便多半會繼續忍下去，不敢放肆求救，如此，不僅整治不了桑嬤嬤、丁嬤嬤等惡毒之輩，我也多半命不久矣，二姐姐也會一直被該死的桑嬤嬤欺淩下去。”

直到將三名太監都杖斃了才停下！

當日陶全便查清了此事，鐘粹宮共有三名太監偷盜財物，先是首領太監偷盜，此事被其屬下太監得知後，又有兩名太監仿效。

對於天子，六宮都太監之職甚為重要，這可是直接關乎到天子的女眷，袁慶柏登基後當然不會對此怠慢，命潘信擔任此職。

袁婧淑的這麼多財物被桑嬤嬤索取不算，桑嬤嬤竟還經常對她辱罵。

袁慶柏可不會將盈餘的退還二人，桑嬤嬤的家產，悉數給了二公主袁婧淑，丁嬤嬤的家產，悉數給了四公主袁婧惠。

時已掌燈，天色已黑。

考慮到賈珠正忙著清查兩座公主府，袁慶柏沒傳喚他。

關押在對麵牢房裡的丁嬤嬤同樣如此。

賈珠心中膩味，冷哼了一聲，對桑嬤嬤道：“你心下打的算盤，當我不曉得麼？你還是彆妄想了！適才我已覲見了太後與聖上，太後已降了懿旨，要將你和丁嬤嬤抄家！”

“賈總管，你快放了我，我再四和你說了，我是太後的心腹，縱然有貪墨之事，你也不能這般待我，我會賠補，隻是目今拿不出那許多財貨來，我且賠補一萬兩銀子，剩下的我以後自會補上，你這般虐待於我，就不怕惹怒太後麼！”

眼下陶全卻跪在袁慶柏麵前自稱有罪。

本來，這種場合賈珠也該來的，敬事房隸屬於內務府。

夏侯氏痛哭了一會子，又泣道：“聖上，我……我就要死了，求聖上好好料理我的身後事。”

袁婧淑雖為廢太子之親生女兒，承泰帝卻善待她如己出，她也是承泰帝登基後年長的公主，是承泰帝第一個下嫁的公主。

袁慶柏眉頭緊鎖，語氣中透出威嚴：“哪個太監偷盜的？偷盜了何物？”

對麵牢房裡的丁嬤嬤，則已嚇得顫栗癱地，體若篩糠，眼神空洞。

“老奴不敢瞞聖上，雖則老奴奉旨，聖上移居圓照園期間，由老奴照看著皇宮，但東西六宮的太監們都是潘公公管著的，鐘粹宮又是貴太妃昔日的寢宮，此事唯有先稟報聖上，待聖上的旨意。”

袁慶柏對何太後道：“賈珠遵照太後的旨意，令桑嬤嬤賠補，然而桑嬤嬤拒不遵旨，不願賠補，反以太後心腹自居，威脅賈珠。桑嬤嬤不賠補，丁嬤嬤便仗著有桑嬤嬤帶頭，也不願賠補了。所以朕想請太後再下個旨意，對桑嬤嬤、丁嬤嬤抄家，方可辦妥此事。”

……

夏侯氏泣道：“謝聖上，謝太後。”

現在的夏侯氏亦是如此。

為什麼很多人臨死之前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呢？

當初的廢太子如此。

果然，袁慶柏沒有怪罪陶全，下旨命陶全即刻審訊查清此事。

夏侯氏呆呆望著眼前穿天子服飾的袁慶柏，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哭了起來，淒然泣道：“柏……聖上，我……我後悔啊，當初不該那般待你的，我當好好待你的。”

時隔多年，今日袁慶柏再見夏侯氏。

這也算他的帝王術了。

……

……

潘信這名太監跟盧謙一樣，自從當年袁慶柏被景安帝撫養，就追隨了袁慶柏。

袁慶柏看了眼何太後，何太後頷首，袁慶柏便對夏侯氏道：“放心，朕會好好料理。”

可悲可歎的是，夏侯氏死後，沒有一個親生子女為她穿上孝服，為她舉喪，也沒有一個孫子孫女。

隨即，何太後命人去寧壽宮區開道。

砰砰砰……

待到這些妃嬪得了消息都回避後，袁慶柏才跟著何太後一起離開景仁宮，來到寧壽宮區，步入了夏侯氏的住所。

夏侯氏已病入膏肓，無法站立，發白麵蒼，形銷骨立，死氣沉沉，跟當初那個在袁慶柏跟前華貴高傲拿腔作勢的夏侯氏，判若兩人。

陶全之所以主動將這事兒稟報袁慶柏，既因他對袁慶柏忠誠，也因他要保全自己。

陶全奏道：“就在昨日，老奴得知鐘粹宮的太監竟有偷盜之事，因曉得聖上今日回宮，便放在今日稟報聖上的。”

而且按規矩，袁慶柏未滿五十歲，不便見先帝的妃嬪。

其中，袁婧淑府上新任的管家嬤嬤和管家，都是袁慶柏的親信，袁慶柏已嚴令她們以後不許桑嬤嬤見袁婧淑，也對袁婧淑打了招呼，這麼做，是因袁婧淑懦弱可欺，桑嬤嬤必會上門找她求情，讓她退還家產。

在她現在想來，若她昔日善待袁慶柏，她的命運就不會這般悲慘。

袁慶柏在這個紅樓世界，還沒聽說有哪個太監叫夏守忠的，承泰帝在位時的六宮都太監也並非夏守忠，袁慶柏想來，或是因他的出現，間接影響到了夏守忠的命運軌跡。

丁嬤嬤的情況不用再說了，類似於桑嬤嬤，隻是索賄的財物比起桑嬤嬤要少很多，價值數千兩銀子，因四公主袁婧惠才下嫁一年，也不像袁婧淑那般懦弱可欺。

而且，袁婧淑府上的管家管事，幾乎都是桑嬤嬤安排，其中不乏其親戚。

砰然有聲，乃杖擊之響，在這掌燈時分，在這天街之上，顯得尤為刺耳，每一擊都伴隨著太監的慘叫。

翌日，九月初六。

桑嬤嬤真真是好大的膽子，驚人的貪婪！

此前四公主袁婧惠所言果然非虛。

承泰帝雖嚴峻刻薄，不尚奢侈，對袁婧淑卻並不吝嗇，賜予了不少嫁妝，袁婧淑的梯幾和年例也都不少。

說完他便轉身走開。

太監偷盜後宮財物，不是小事，性質比起偷偷受賄要惡劣不少。

說這話時，她眼中充滿了哀求和期盼。

……

數月來，袁慶柏一直駐在圓照園，盧謙、潘信都跟隨著，而陶全奉旨看管皇宮。

陶全是負責看管皇宮的，又是三朝老太監，並非盧謙那般早就追隨袁慶柏的，盧謙也已盯上了他的位子，而據他對袁慶柏的了解，此事他主動坦白，就多半不會受牽連了。

已下嫁五年的二公主袁婧淑，她的梯己，她的嫁妝，她的年例，果真幾乎都被桑嬤嬤索了去，總計價值竟逾十萬兩銀子！

但他自即位以來，便很在意太監這塊，嚴於閹宦之治，比承泰帝還要嚴格，也在這塊廢了不少心思工夫，尤其是針對太監和後宮妃嬪發生苟且之事，一旦發生，太監便會淩遲處死且滿門抄斬，無所寬貸。

今日袁慶柏已對盧謙和潘信告誡了一番。

賈珠沉聲道：“事已至此，你還妄想見太後？太後又豈會見你？”

事實上，若非袁慶柏，再過不久，這位四公主真會死去！

前世，雍正帝收養的那位四公主，就是在雍正九年十月薨的，年僅十八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