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何太後的吩咐

1個月前 作者: 挽铖
第137章 何太後的吩咐

第137章 何太後的吩咐

賈寶玉苦著臉,當著賈珠的麵,背起了《孟子》。

背了數百字便忽然而止。

賈珠蹙額:“為何停下了?”

賈寶玉愁容滿麵:“隻背熟到此處,後頭的尚未背熟。”

這個時代的科舉書生,需要背誦四書五經且精研深通。

四書指的是《大學》《論語》《孟子》《中庸》。

五經指的是《周易》《尚書》《詩經》《春秋》《禮記》。

一般先攻四書後攻五經,以四書為五經之階梯。

四書之中,《大學》又被視為“初學入德之門”,先攻《大學》,次及《論語》《孟子》,後攻《中庸》。

賈寶玉入學鹹安宮之前,就已對四書五經略有涉獵,卻無一背熟,更無一精研深通。

賈寶玉入學鹹安宮之後,雖依舊心不在焉於學業,卻因鹹安宮官學的管教和賈珠的督責,不得不致力於四書五經。

大半年來,他已將《大學》《論語》熟誦於胸,且深入習學,近一個月已在背誦《孟子》。

然而一個月過去,眼下他卻隻背得出數百字《孟子》。

賈珠便察知,賈寶玉這一個月又偷懶懈怠,否則以其聰穎,一個月之久,縱不能將《孟子》全書背熟,至少也該背出數千字。

賈珠不禁斥責:“論讀書之資,你並不亞於我,目今你年已十三,將及十四,本該正是勉力向學不負韶華的年紀。”

“你卻僅在攻讀《孟子》,且耗費月餘才熟記區區數百言,這般懈怠下去,你可就辜負了聖上之殊恩眷顧,辜負了父親之殷切期盼!”

賈寶玉赧然低首,不敢拿正眼瞧眼前如嚴父般的長兄。

賈珠認為,賈寶玉的讀書之資跟他相比都不遑多讓,而他當年十四歲便考中了秀才,反觀賈寶玉,誠為遜色。

賈珠突然起身道:“同我走,我送你回鹹安宮。”

賈寶玉見狀,又一次傻眼,驚愕失色,立刻意識到情況愈發糟糕。

情況演變成了,他逃課離校,遭到賈珠這位嚴厲長兄的訓斥,還要被這位長兄送回學校,這位長兄還是學校管理人員的頂頭上司。

鹹安宮官學的學生定額雖隻有一百人,卻設有複雜的管理人員,包括了管理事務大臣、協理事務大臣、總裁、總管、文武教習、筆帖式等等。

鹹安宮官學歸內務府管轄,作為總管內務府大臣的賈珠,同時也特簡為鹹安宮官學的管理事務大臣。

賈寶玉惶懼囁嚅:“我……我自己回鹹安宮便可,不敢……不敢勞煩大哥哥相送的。”

賈珠不依賈寶玉,領著賈寶玉出了總管內務府衙門,迤邐行至內廷西路的鹹安宮官學,學中諸多管理人員見賈珠親臨,紛紛恭敬招呼。

官學有不止一名總裁,今日一位叫程軾的總裁在當值。

程軾年逾四旬,是翰林院侍講學士派充為鹹安宮官學總裁,論輩分,既是賈珠的科舉前輩,也是賈珠在翰林院時期的長官。

雖然賈珠如今位高於程軾,卻不會以勢自居,沒在程軾麵前拿大,一番禮遇後,才殷殷囑托程軾,以後嚴加管教賈寶玉,不許賈寶玉擅自逃課離校。

賈珠又問道:“今日寶玉擅自逃課離開鹹安宮,依例當何懲處?”

賈寶玉聞此言,唬得惶恐失色。

程軾洞察賈珠之意,是想懲戒督責賈寶玉,卻不敢懲戒過嚴,便道:“依例當杖十,隻是念及寶玉今日實因思念祖母及母親,亦未出宮禁,僅是去了內務府衙門找你這位兄長,可從輕發落,仗五即可。”

賈珠卻道:“無須寬貸,便依例杖十。”

賈寶玉聽得心膽俱裂,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賈珠,賈珠不以為意。

當即,賈寶玉趴在一張春凳上,官學的仆役手執大板,對他打了起來。

鹹安宮官學對學生的仗罰,一般不會下手過狠,今日又有賈珠當麵,總裁程軾也悄聲叮囑仆役下手不能重了。

這十板子打下來,沒讓賈寶玉受多重傷勢,但還是難免有些疼痛的折磨,也是大丟體麵的事兒。

賈珠看著挨打的賈寶玉,心中感歎:“吾為長兄,其難也哉!”

今日賈寶玉之事,賈珠下值回家後會如實告知賈母、賈政、王夫人。

賈珠料到,賈政必會讚同他的做法,而賈母、王夫人難免會有所不滿,賈母甚至可能對他有所指責。

……

……

冬日晝短,酉時始已暮色四合。

酉時始正是袁慶柏的妃嬪向何太後和皇後元春定省請安的時候。

袁慶柏故意等到酉時三刻,天已黑下,來至何太後所居的景仁宮,何太後已用過了晚膳,元春等後妃皆不在側。

卻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在此,她便是若青。

袁慶柏詫異。

若青是承泰帝的妃嬪,封的是楚貴人。

按宮闈之製,先朝妃嬪和嗣皇帝,年過五十方能見麵,以防不倫之事。

此規雖非鐵律,何太後卻從未逾越。

袁慶柏踐祚已大半年,承泰帝的年輕妃嬪,他僅見過一次。

今年九月,他在圓照園裡見到了若青,當時是若青有心為之。

不料今日再次見到若青,且是何太後當麵。

此事古怪。

袁慶柏心中詫異,卻麵若無事地對何太後請安,何太後讓他落座後,對他道:“有兩件事要和皇帝說說。”

袁慶柏道:“母後有何事儘管吩咐。”

何太後道:“頭一件事,涉及楚貴人。”

何太後睨了眼若青,繼續對袁慶柏道:“昔日你祖母對她喜愛有加,將她賜予你父皇,不忍她出宮嫁人,她跟了伱父皇,便可留在宮中長侍你祖母,隻沒料到,你父皇竟急著龍馭上賓了。”

“若青今歲二十五,僅長你一歲,且無親眷可依,成日家幽居深宮,怪可憐見的,我也甚是喜愛她,她又才乾練達,便想容她在身邊侍奉,不知你意下若何?”

此事不大,卻是違了宮闈之製。

何太後竟要這麼做,足見她著實喜愛若青。

倒也不奇怪。

若青溫婉賢淑,又擅長侍奉,素來頗受何太後的喜愛。

而且,論及昔日,若青對何太後還有恩情,曾幫助何太後跟昔日的汪太後和睦共處。

袁慶柏幾無遲疑,含笑回應:“這是母後一片仁慈之心,兒子豈有不願之理?況且,皇考嬪禦之事,原應母後做主。想祖母在天之靈,見母後如此厚待楚貴人,亦必含笑九泉。”

何太後欣慰一笑。

若青感動得淚盈於睫,急趨跪於何太後跟前:“謝太後垂憐厚待,自今以往,我必竭誠侍奉太後。”

何太後讓若青平身後,袁慶柏對何太後問道:“未知母後今日要和兒子說的另一件事是何?”

何太後感歎道:“昨兒夜裡我夢見你父皇了。”

袁慶柏聞言心念一動,問道:“莫非皇考於夢中有所遺命,托母後交代我去辦的?”

何太後道:“倒也算不上遺命。”

“你父皇和我都崇佛,昨夜夢中,你父皇指責於我,自他龍馭上賓,我的佛心便不像頭裡那般虔誠,如此使不得。”

“我驚覺他指責得對,既已皈依佛門,當矢誌不渝,終身事佛。尋思著,我這輩子能有這般大的福氣,也是佛祖菩薩庇佑所賜。”

“我便意欲將景仁宮的小佛堂妝點妝點,圓照園長春仙館的小佛堂也妝點妝點,以供我日常修行之用。”

“另外,圓照園建有一處‘日天琳宇’,這處大佛堂一直空置,請一群尼姑住裡頭,不再空置,也便宜我常到此處禮佛。”

“日後我虔誠修行禮佛,也好為皇帝你多祈福,為大周多祈福,我一個婦人,國事上不能替你分擔,有此祈福之舉,聊表我這做母後的心意了。”

這個時代的人們普遍信佛,大周皇室亦是如此。

大周開國至今不到百年,就已出了兩位崇佛的皇帝,其一便是承泰帝,另一位是承泰帝的祖父,夾在中間的景安帝雖算不上崇佛,卻也信佛。

大周曆代後妃嬪禦,少見不信佛的,何太後就崇佛。

袁慶柏不怎麼信佛,但眼下他聽到何太後這番話,不由心中竊喜。

他巴不得何太後虔誠修佛禮佛,如此會讓何太後慈悲為懷,多將心思放在佛事上,也就少放心思在其他事情上。

另外,何太後眼下這份旨意,方便了袁慶柏一件事。

“本來我還在考慮如何安置妙玉,現在好了,正好趁此機會,將妙玉安置到圓照園的‘日天琳宇’。”

袁慶柏悄悄想著,開口道:“這也是好事,兒子又豈有不願之理?必竭力安排妥當。”

何太後聞之喜悅:“善哉善哉。”

今日她的兩件吩咐,袁慶柏都欣然讚成,讓她發自內心的歡喜,覺得這是袁慶柏對她孝順的體現。

吩咐了兩件事,何太後讓袁慶柏告退。

袁慶柏剛離開,何太後便對若青道:“我容你在身邊侍奉,卻有一事警告於你。”

若青已猜到是何事,忙跪下道:“請太後垂訓。”

何太後道:“往後你難免常見皇帝,你要切記,你乃是先帝之嬪,不可和皇帝有私情之染,否則我饒不了你。”

若青道:“若青豈敢,太後的話兒必謹遵於心。”

她心中有所悵然,但更多的還是歡喜。

早就愛慕袁慶柏的她,從今往後能常見到身為天子的心上人,對她而言,便是從天而降的大喜事,大慰藉。

她不敢妄想跟袁慶柏有私情之染,如此便是貪求無厭,自蹈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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