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整飭宗室就這樣辦!

8天前 作者: 破賊校尉
第368章 整飭宗室就這樣辦!

高拱眉毛一跳,搶先問道:“趙中丞,你這是何意?諸藩宗室作奸犯科,難不成還要怪到地方官員頭上?

難道是他們縱容不成?”

朱翊鈞看了他一眼,雙手往袖子一籠,身子輕輕往後一傾。

非常熟悉他的張居正,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意識到什麼。

趙貞吉淡淡一笑:“高尚書,稍安勿躁!

老夫隻是就事論事而已。老夫身為都察院中丞,肩負監察職責,想的當然也是監察之事。按照祖製國律,地方官員對於就藩當地的諸藩宗室,是負有監察之責的。

不僅巡按禦史,府州縣和布政司,也有此責。為何諸藩宗室犯下屢屢大錯,近在咫尺的地方官員毫不知情,至少我都察院沒有收到類似的上報。

一藩如此也就罷了,大明二十幾藩,地方都是如此,那就耐人尋味了。

是他們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高拱看著他,胡子一翹一翹的,可是一時間找到反駁的話,坐在那裡不出聲。

殿上眾人也聽出趙貞吉話裡的含義,都默然不語,等著朱翊鈞的反應。

朱翊鈞雙手籠在袖子裡,在殿中慢慢踱了一圈,轉頭看向寂靜無聲的眾人,對趙貞吉說道:“趙先生,請繼續。”

趙貞吉開口道:“是,殿下!臣覺得諸藩宗室縱有過錯,地方官員就沒有過錯?朝廷就沒有過錯嗎?

正如殿下此前在京官糾風正紀大會上說的一樣,要開展自我批評和批評,找到自己的缺點和問題,不斷改進,才能達到公正廉明、高效有序的效果,這才是我們糾風正紀的最終目的。

我們不能隻顧著批評彆人,卻不知道自我批評。朝廷中樞和地方官員要像遼藩、周藩、楚藩、唐藩那樣,深入地開展自我批評,勇於認識和揭發自身的問題。”

朱翊鈞點點頭,“趙先生說得很好。一葉遮目,我們身上有什麼毛病,不知道。我們眼睛裡隻看到彆人的問題,卻很難看到自己的問題。

都察院查彆人的問題,那叫一個入木三分,查起自己來,卻是諱疾忌醫,這怎麼能達到我們糾風正紀的目的?我們糾風正紀的目的在於治病救人,而不是看到這人病了,病得不輕,就直接刨個坑把他埋了。”

看到兩人一說一答,跟唱雙簧一樣。

殿中眾人心裡暗暗嘀咕,你倆這麼有默契啊!

擱這演呢?

尤其是高拱,心裡騰騰地冒火。

他恨死了諸藩宗室這些米蟲。

他執掌戶部時,因為諸藩宗室的祿米發放不及時,被諸藩宗室一天一份彈劾奏章,彈得頭都大了。

當時他被戶部的這些大坑逼得要瘋了,諸藩宗室偏偏這時還給他捅刀子,如何不恨呢!

現在他抓到這個機會,恨不得把這些諸藩宗室全部貶為庶民,全部自食其力。

除了出口惡氣之外,更重要的原因這些米蟲是大明財政巨大的負擔。把這些混蛋甩掉,可以省下一大筆開支。

八百五十三萬石糧食,他高拱可以做出多少政績來。

所以他在諸藩宗室的態度上是除惡務儘,在跟盟友們商議時,跟高儀等人不謀而合。

高儀等人沒有高拱在財政方麵想得太深,他們秉承著大明文官們的思想,堅決不能讓宗室參政。

朝堂已經很擠了,再擠進一群宗室來,怎麼擠得下?

再說了他們先天有優勢,天生跟天家親近,更容易得到重用,更加不能放他們進來。

隻是高拱處在要入閣的敏感時期,以穩為重,凡事不要出頭,於是就由高儀把態度表明,高拱附和一下即可。

隻是沒有想到趙貞吉跳了出來,把矛盾的矛頭轉移,這就給諸藩宗室留下了極大的轉圜餘地。高拱的性子急,忍不住就跳出來,跟趙貞吉爭了幾句,結果還沒爭贏。

可把他氣得夠嗆!

我高大胡子在朝堂上吵架,就沒輸過誰,想不到在一位平日裡不聲不響,斯斯文文的趙貞吉手底下,一個照麵就被斬於馬下。

不服啊!

可是朱翊鈞剛才這番話一說出來,高拱怒氣全消。

這些話表麵上像是在附和趙貞吉的話,實際上已經在給諸藩宗室處理上定調子了。

太子殿下這是要把宗室和地方官員們各打五十大板,然後地方官員高拿輕放,宗室這邊,你們是不是也要網開一麵,不要一棍子打死,按照他的方案來。

否則的話,宗室和地方官員綁在一起,一起完蛋,文官們肯定不答應啊。他們多少門生故吏,多少希望都在地方官員裡熬資曆,怎麼舍得讓他們給宗室殉葬。

再說了,太子殿下順藤摸瓜的本事厲害著,宗室上的事情,惡了他,順著地方官員一路抄到中樞,誰經得起他三查五查外加倒查?

想明白了這些,殿上眾人大多數在心裡暗暗會改變了立場,唯獨高拱沉默了一會,還是昂著頭說道。

“殿下,防範宗室,是成祖皇帝定下來的祖製。”

他情急之下,直接點破了當年成祖皇帝嚴防死守諸藩宗室的本意,擔心下一個奉天靖難的人。

朱翊鈞笑了,你點破,我也說破。

“諸藩宗室相傳了兩百年,傳了七到十二世,現在隻能算同宗。這樣的宗室,能奉天靖難嗎?”

朱翊鈞的話讓眾人鴉雀無聲。

太直白了,我們都不敢聽了。

想想也是,有你這位大神在朝堂坐著,就算是成祖轉世,成了你的叔叔,他也照樣老老實實在藩國裡盤著。

張居正打破沉寂問道:“殿下,諸藩宗室之事,還請殿下早下定奪。”

其餘數人也附和道:“殿下,還請早下定奪。”

“不急,”朱翊鈞緩緩說道,“趙先生,把你的草案說給大家聽聽。”

“是殿下。

臣的草案是,各藩親王諸子除世子外,皆授鎮國將軍。現郡王嫡子授鎮國將軍,其餘皆授輔國將軍。

鎮國將軍世子降一級,傳襲輔國將軍,其餘諸子授奉國將軍。輔國將軍世子降一級,傳襲奉國將軍,其餘諸子改為庶民,依次類推。

其餘鎮國中尉以下,現在全部改為庶民,可科試、從軍、經商,與普通百姓無異,自謀生路,自食其力!”

趙貞吉的方法更加狠,直接把五分之四的宗室改為庶民。

朱翊鈞說道:“諸藩宗室發展到這個地步,地方官員監察缺失是原因之一,中樞監管也也是大問題。太祖皇帝設立的宗人府,形同虛設,坐視各藩亂法之事發生。

所以孤要宗人府把職責擔當起來。整飭諸藩宗室之事,既要自查自糾,又要整飭肅紀,現在又要大改祖製,關乎千秋萬代之事。所以孤決定把諸藩親王、郡王全部請到京城來,共商此事!”

朱翊鈞的聲音在太極殿響徹,眾人都靜靜地聽著,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殿門傳了過來,一位內侍慌急著忙地跪倒在殿門地麵上,喘著氣說道:“殿下,太子殿下!宮裡有事,有大事,傳,傳太子進宮。”

眾人臉色一變,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朱翊鈞。

朱翊鈞眉頭微微一皺,轉身對眾臣說道:“今日先議到這裡,趙先生,你把剛才我們商議的整飭諸藩宗室的決議整理一下,擬個條目呈上來。”

“是!”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

眾人行禮,目送朱翊鈞離開太極殿。

待他離開後,麵麵相覷,都在心裡猜測紫禁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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