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念念一時有些看呆。
江林一通亂罵，將她心神吸引過來，慘白的麵色變得鐵青。
“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什麼？”
“這麼有勁，還來治病乾嘛？”
劉念念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更何況江林還是隊裡唯一的村醫，眼下她還要找他治病。
儘管劉念念心底把江林這個臭老頭罵了個狗血淋頭，麵上卻是訕笑兩聲。
“林叔，我，腰斷了。”
“太疼了，沒忍住。”
江林聞言，這才抬眼皮掃了一眼劉念念，見手捂著腰，身子都直不起來了，不由皺眉。
放下正配的藥，從裡麵走出來。
他伸出兩個手指頭，按在劉念念腰上幾處，緊繃的神情鬆懈下來，沒好氣的對著嗷嗷喊疼的劉念念道：“亂嚎什麼？哪斷了？就扭到筋了。”
劉念念眼底劃過冷色，咬著唇瓣，不說話。
江林也沒管她，回到藥櫃邊，從裡麵掏出幾貼膏藥，扔在桌子上。
“回去哪疼貼哪，一周左右就好了。”
“三塊錢。”
“三塊？”劉念念驚了驚，嘴巴微微張開。
從前有謝嬌嬌在，劉念念哪怕兜裡揣著錢也沒有花出去的機會，更彆提蘇鈺從謝嬌嬌哪得來的錢，兜兜轉轉一大半都進了劉念念褲兜。
那時候，劉念念富得流油。
現在為了救蘇鈺出來，錢包一下子去了大半，而且吃慣了細糠，劉念念生活上也不虧待自己，這麼一來二去，兜裡的錢越來越少。
如今連三塊錢的藥費，都開始猶豫了。
“嫌貴？”江林起身，走到草藥架子邊，抓了一大把黑乎乎的草葉子包起來，稱了稱，扔到桌子上。
“搗碎了敷，一樣管用，一個半月就好了，八毛錢。”
劉念念看了，忍不住蹙眉，好臟。
就這麼點破草，還八毛錢，搶錢呢。
但三塊錢真的好貴！
劉念念苦惱糾結時，當背景板許久的江燃，忽的起身，站到劉念念身旁。
“給，她的藥錢，我付了。”
劉念念眉心一跳，微微有些驚訝的看向江燃，嘴上說著拒絕的話。
“謝謝你同誌，但是我自己來就行了。”
這麼說著，劉念念手上卻沒有任何動作。
江林看了，眼皮一抽，痛快得把江燃手裡攥緊的錢抽走，接著把藥膏往他懷裡一塞，迅速包完桌上的散藥，一同扔到江燃懷裡，半秒不耽擱的下起逐客令。
“五塊，快點，給完走人，老頭子還等睡覺呢。”
五塊？
劉念念打量的眼神落在江燃身。
這麼貴的藥，他得了什麼病？
聽江林提起這個，江燃不滿氣憤的視線，瞬間變得慌張。
他匆忙從兜裡又掏出五塊錢遞上去。
做完這一切，沒等江燃琢磨好如何打破尷尬氛圍，他和劉念念就被江林掃地出門。離開診所，劉念念率先開口：“不好意思，我今天沒帶夠錢，讓你破費了。”
江燃也順勢接話，“沒事，我一個男人，怎麼能讓你一個女人掏錢？”
“你也生了很嚴重的病？”劉念念臉上流露出關切。
江燃臉黑成鍋底，隻是夜色遮掩下，看不出神情。
但一聲悶“嗯”，明顯不想多聊的狀態，劉念念覺察到了，她柔聲安慰道：“你不要太擔心，林叔醫術很強，一定會治好你的。”
“強什……”江燃及時打住。
他目光陰沉的盯著劉念念，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明知道他忌諱這個，卻再而三提起這個。
但見劉念念滿臉關切，江燃又覺得自己多想了，幽冷像是毒舌的目光散去。
要不是覺得劉念念和謝嬌嬌是表姐妹，家世肯定相差不多，他哪會搭理她？
還損失了那麼多錢？
“嗯，會的。”江燃應付回了一句，試探道：“你和謝知青是表姐妹？”
劉念念心中一個咯噔。
江燃她並不陌生，當初她精挑細選給謝嬌嬌相中的對象，看似溫和，實則就是一條見不得光的毒舌。
謝嬌嬌嫁人後，江燃一旦知道謝嬌嬌喜歡彆的男人，江燃絕對會打死謝嬌嬌的。
到時候，她在以救世主姿態出現，謝嬌嬌當時候隻會對她更加依賴，想逃離江燃家的謝嬌嬌，便會把蘇鈺當成最後一顆稻草。
最後，謝嬌嬌不守婦道，被江燃發現活活打死，她則順利繼承謝嬌嬌遺願，成為謝家唯一的女兒。
可惜，江秀那蠢貨，非不聽她的，選江野，現在事發，江秀丟了工作，謝嬌嬌也狠心與她斷絕關係，真得氣死劉念念了。
雖然不知道江燃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劉念念知道多說多錯。
她道：“嗯。”
見劉念念承認，江燃渾身一熱，激動開口：“那你們家是不是也和謝知青一樣？”
想到隊裡一些流言，劉念念好像猜出點什麼，她咬唇道：“嗯，但……”
劉念念話鋒一轉，又為自己加碼，“我媽媽是家裡老大，外祖外婆也打算把家裡的一切交給媽媽。”
江燃被高高吊起忐忑無比的一顆心，聽到這話後翻倍激動。
他道：“劉知青，你這麼人美心善，誰娶到你，那可是有福氣了。”
猜測成真，劉念念心底呸了好幾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嘴上卻是，“我覺得……江燃同誌……就很不錯。”
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麵就像是從牙縫擠出來一樣。
但離得近，江燃全聽見了，一個心飄揚到飛起。
“是嗎？我覺得念念也很好。”江燃突然叫的親昵起來，後者後覺想起什麼，他道：“念念，腰扭傷了，現在一定很疼，你要是不建議的話，我幫你敷上膏藥？”
劉念念暗罵，“那會不會太麻煩了些？”
“不會。”
於是，兩個人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開始敷藥膏。
劉念念以為江燃會不老實，但就隻是規規矩矩敷藥，心中微起一絲波瀾。
她哪知道，江燃瞥見那一抹瓷白，眼睛都綠了，但是那處愣是沒反應。
有心無力。
上完藥，江燃把劉念念送回知青點，兩人彼此算計著，路上聊起天來，十分愉快，看著像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蜜裡調油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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