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兩個聶囂

2015-06-16 作者: 飄仙壹號
九、兩個聶囂

九、兩個聶囂

繞過假山,一間小院依托著假山邊怪石聳立於此,小院僅有一間房,深藏在如虎嘴一般的兩片巨石的中央,這間屋子被鎖了起來,但屋裡發黴的藥味撲鼻而來,李棄作嘔,隻想著轉身趕緊離開,可在這時,接著緊閉著的窗外透進的光線,她看到了遠處床榻上僵硬地躺著一個如同鬼魅的東西,而咳嗽的聲音,便是從這裡發出的。“那是什麼東西,是他控製著瘟疫式神嗎?”李棄墊著腳往窗內看去,然而那個僵硬的人卻被層層紗帳擋住,便是怎麼也看不清,然而此時,咳嗽的聲音越來越加厲害,甚至整張床都抖動了起來,而床上孤單的人影幾乎咳得喘不上氣來,然而這個躺在床上的人並沒那麼老,聶囂的父親,少說也七老八十了,可那人的頭發看去過大部分還是黑的,李棄心中暗暗罵孔方那個奸商胡說八道,正在此時,李棄注意到床對麵的牆上,那個淺淺的佝僂人影像畫一樣的粘在了牆上,側著可以看出嘴型的嘴喃喃地動著。

“太過分了,有人在下陰咒,借著式神來詛咒床上的人。”李棄心中憤憤,正想施展皇天結向人影封去。

“吳歡(施氏)……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咒死我嗎?!咳咳咳……我聶囂生於大海,連海怪都懼我三分,咳咳……即使我躺在這裡不能動彈,你的陰咒也還是沒用的……咳咳咳……”突然間,床上的人將手重重地在床上一錘,喝怒道,然而這一番話卻說得他上氣不接下氣,此話過後又是一番咳嗽。

“什麼?聶囂?他說他是聶囂?!那外麵那個聶囂是誰?”床上的人的話讓李棄大感不對,然而這樣的一個廢村,一個滿是皇天結的大屋,一個被人把守的院落,一間反鎖的小屋,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聶囂和屋裡躺著無法動彈的人,不得不讓李棄聯想到根本就是外麵的那個聶囂把真正的聶囂軟禁在了這裡,甚至在用陰咒來克死床上的人。但是李棄怎麼看那個聶囂也不像是那樣陰險的人,也許外麵的聶囂就是屋裡的聶囂口中大喝的吳歡,“不會吧,那樣一個心胸坦蕩的男人,會玩這套陰咒?”李棄怎麼想也想不通,突然之間,一支箭突然對門飛入,直向床上連連咳嗽的聶囂射來!然而這支箭的準頭卻是很差,一直射到了離床不遠的桌角上,“砰——”一聲巨響,桌子碎裂了開來,那支箭在空中繞了個彎飛了回去。

然這番功夫之下,剛剛病弱的聶囂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忽然之間坐了起來,於此同時,卻有數支小箭再度襲來,一箭比一箭快,傾刻間已連射十箭,卻見聶囂也不起來,似乎是根本起不來,揮開衣袖如同雲霧一般的翻滾著,一一將箭掃開,然而當他掃到第8箭的時候卻沒了力氣,全身都抖了起來,第九箭勉強射在了衣服上,然而第十箭卻根本避無可比,隻見“噗”的一聲,聶囂一口鮮血噴在了雪白的紗帳上,上半身一軟,幾乎要斜倒了床下,而此時第十箭已經沒了蹤影,李棄連忙尋找,心想是不是第十箭射中了聶囂才會噴血,然而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隻見他的左手夾著一隻箭,血順著指縫間流了下來。

“擋住了!”李棄心中由衷的一喜,卻發現明明已經脫離危險的聶囂卻非常不妙,他如今已經沒有咳嗽聲,似乎胸口都沒了起伏,軟軟的身子像布袋一樣順著床滑落在了地上,竟是半天沒有起來。他的腿好像石化了一般,撞擊著木床不時地發出了咚咚的聲音。

“不會吧,中毒了?箭上喂毒來暗殺那是常有的事。”李棄心想,定睛一看他的手流的是紅血,一點沒有中毒的跡象。

此時對麵突然有人破門而進,手裡還拿著弩弓,見到了聶囂居然緊張得連手裡的武器也不要了,飛一般的衝到了聶囂的跟前,扶起了聶囂。

“不會吧,殺手居然衝進來救聶囂?什麼世道?”李棄心中大疑。

隻見殺手很悲涼地看著瘦弱的聶囂,眼神中充滿著好複雜的感情,似乎他很不忍心聶囂竟然會是這幅模樣,這種眼神不由得讓李棄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自己若是見到了夜成了這幅模樣,應該表情也和他差不多吧。這是他對親人的不舍,是對離去的懼怕嗎?”

“吳休(施氏)啊,殺人!箭上卻不喂毒,你分明還是想讓我活著啊……”突然隻見,聶囂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

“你……”見了聶囂終於開口,吳休剛剛的擔心突然之間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淚光閃爍,又像悲傷又像憤然:“誰想讓你活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當年軟禁了我們全家,逼死了我的母親,還……你千刀萬剮了我都不會……”說完,他手中寒光乍現,明晃晃的匕首直朝聶囂刺來。

聶囂一個擒拿,反手奪過了他的匕首,而吳休用力過猛,收之不及,被反震到床邊,重重跌倒在地。他抬眼瞪聶囂,目光中滿是不甘,李棄記得,夜每一次打自己,自己都是這樣的眼神。

隻聽得聶囂冷冷道:“還要試試麼?咳咳咳……殺我的機會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吳休失落卻又高興地看著聶囂,一個將近三十歲的人忽的放聲大哭起來。

聶囂目中閃過不忍之色,將手伸給他,責備道:“你啊,真的不爭氣,我說過,你的父親是我害死的,我的命是你們兄弟的,隻要你有本事正大光明的殺掉我,我聶囂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你看看你,我親手教你殺我教了快二十年,怎麼還是這麼不中用,使箭不喂毒,匕首刺過來還在猶豫,殺人可以猶豫嗎?!”聶囂的話漸漸嚴厲起來,“高手之間的搏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唉……”聶囂沒有說下去了,因為他剛剛講了這許多話,又大咳了起來。

吳休抓緊了聶囂的手,忽然間哽咽道:“師……師、師父……不是我不爭氣,是因為你……我……”

“因為你根本忍不下這個心殺我,因為你的功夫全是我從剛懂事起就教的,因為你從小就是我看大的?因為你根本不崇拜你的父親而是崇拜我?!那你為什麼還信誓旦旦的想要殺我,男子漢大丈夫,連自己的真心都不敢去麵對嗎?!”聶囂一邊咳嗽一邊說道。

“我……”吳休想要反駁,卻毫無底氣,見聶囂如此病弱,也不多講什麼了,連忙把他扶了起來。

李棄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想起了很多事情,生得不如養的親,果然是這個道理,然而眼前的吳休卻不能勇敢的麵對,這讓她不禁佩服軒轅國公主姬霓,生命就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原來她早就看清了那一點,早就選擇了自己該有的方向了,然而吳休沒有,而自己對待夜的感情卻更加不知所謂了。

吳休在聶囂的房裡沒有多逗留,隨後整理了剛剛打鬥過的痕跡便告辭了,然而李棄心中卻對聶囂,吳歡和吳休充滿了無限的好奇,便尾隨吳休而去。

沿著滄海鎮後山的山坡,李棄尾隨吳休來到了山腰邊的小宅裡,這裡地勢較高,山下的瘟靈山莊清晰可見,遠處是黑沉沉的大海,潮聲起伏,這樣的地方,應該讓人感覺到是身心舒暢的感覺,然而,李棄卻感受到了咒怨的氣息,原來,瘟疫式神就是從這裡發出的,看來,那個叫做吳歡的咒術師應該就在這裡。

“哦,二弟,是你回來啦。”屋裡一個35歲左右的男子冷冷地說道,儘管屋裡燈火通明,但是說話人的臉死沉死沉的,這使得李棄一看就能感覺得到,這個人,肯定就是吳歡,一個很符合名字的男人,他是吳休的大哥,想到了這裡,李棄終於舒了一口氣,原來外麵的那個聶囂不是吳歡就好了,但是李棄隱隱覺得,那個假聶囂,一定與他們有什麼關係。

“嗯……”吳休也冷冷的回答道。

“你這個混蛋,每年我隻有一次機會放出瘟疫式神以攪亂聶囂的心神,式神雖克不死聶囂,但我叫你趁此良機殺了他,可你每年都沒有成功,如今他已經是病入膏肓,難道你連一個快死的人都殺不了!還是你根本不想殺了他!”突然,吳歡黑著一張臉厲聲說道。

“你……說什麼!”吳休一愣,氣道。

“夠了!”隻聽得屋裡有人朗聲說道,聲音很像假聶囂,但是聲音聽起來卻像一個女人,隻見門簾一撩,果然,來者真的是假聶囂,衝出來一見著吳歡便開口大罵:“你為了詛咒聶囂,居然使用了瘟疫式神,幾年來你說說你害死了多少人,多少人無辜被染上了傳染病,要不是你是我大哥,我吳緣(施氏)一定會把你交出去,為那些無辜百姓有個交代,你還好意思說你今天放出了瘟疫式神,若是我早些發現,定不會饒你!”

“原來他叫吳緣?”李棄心裡直犯嘀咕。

“哦?三妹啊,你怎麼這麼說啊,我這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為父母報仇,難道這樣還會有錯!”吳歡看到了氣呼呼的吳緣,依舊冷冷地說道,“還是你被那賊子養了怎麼多年,連自己父母的死都忘了嗎?連聶囂逼死你母親,軟禁了我們,最終殺了我們的父親這樣的事實都忘了嗎?”

“三妹,怎麼是三妹?”聽到了吳歡對吳緣的稱呼,李棄心中猶如驚雷一般,“吳緣怎麼會是女的,她哪裡像女的,胸也不大,聲音也可以裝得這麼像個男的,性格就更不用講了,她是女的。那她為什麼要假扮聶囂。為什麼那麼辛苦的要裝一個男子?”

“哦,難道你害死全村多少百姓就不用賠罪嗎?在我眼裡,你比聶囂還要罪惡,他關押了我們,但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他對我們好不好?他完全可以殺死我們,為什麼要撫養我們長大,難道就是為了以後殺死我們!?”吳緣毫不示弱,道。

“嗬嗬……”吳歡詭異的一笑,陰沉沉地道:“那就說不清楚了,你們母親我的庶母跟他乾過什麼苟且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他留下你們,嗬嗬……怪不得一個一個都舍不得殺他,原來就是個野……”

“夠了,你嘴上放乾淨點!我吳休做人坦坦蕩蕩,我是誰的孩子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你根本不要拿這麼莫須有的罪名加在我們的身上,這些年你被仇恨攪得連一點感情也沒有了,你覺得這樣很好嗎?三妹是你的妹妹,請你以後說話留些口得。”沒等吳緣反應過來,吳休連忙阻止了吳歡的話語,他自己是在聶囂出現之前就生出來的,所以他是父親的兒子那是不會有錯的,但是吳緣呢?甚至連吳休自己也很懷疑,因為,吳緣真的跟聶囂長得太像了。

“她是你是親妹妹那是肯定的,一個母親生出來的,是不是我的親妹妹都說不定呢?我跟她已經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了,若再連父親都不一樣,那就……”吳歡嗬嗬一笑。

沒等吳歡說完,隻見吳緣一個巴掌抽在了吳歡臉上,恨恨地瞪了吳歡一眼,眼裡幾乎露出了一股殺氣,她就這樣狠狠地瞪了吳歡很久,最終終於收起了自己的殺氣,道“不要臉!若還有下次,我叫你死無全屍!”

吳歡一愣,因為凶狠起來的吳緣,他是根本不敢惹的,吳緣是連海怪都能殺得死的人,她若真說出這樣的話,就一定能做到,吳歡還想多活幾年,於是終於住嘴了。

撂下了這句話,吳緣奪門而出,喃喃地道:“這樣的家,真的他媽呆不下去了,還不如流浪的好,回來做什麼!”

吳緣走了很遠,卻見二哥吳休追了出來,道“三妹,借一步說話。”吳休的正緊地樣子不由得讓吳緣緊張了一下。

“今天,我又去殺聶囂了,當然了,還是殺不死。”吳休自嘲地一笑,之後收起了笑容,道:“不過,即使我不去殺他,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活不了多久了。”

“……”吳緣沒有講話,臉色卻沉了下來。

“他的肺已經快沒用了,說不定那天吸不上氣就這麼走了,你想想,自從你把聶囂關在瘟靈山莊後,你已經有多少年沒去見他了,至少四五年了吧,我每年殺他一次,他都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哎,我希望你不要後悔。”吳休語重心長地說道,也許,這世界上隻有吳休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你,叫我去看我們的殺父仇人?!”吳緣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知道的,自從我懂事的時候,見到的人就是聶囂了,他毫不避諱的教我武功,他告訴我的道理,甚至比我頑固的父親還不知多出多少倍,你是更甚了,一歲的時候便是一直和他相處,你們的感情,應該更深,我知道我們的父親是被他害死的,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教養過我們,至少你不能否認他是我們的師傅,你不要騙自己了,去吧,至少告個彆,他嘴上不說,其實難道不想見見你嗎……”

“哥……”聽完了吳休語重心長的話,吳緣感激地看了吳休一眼,吳休不語,拍了拍吳緣的肩膀,掉頭回到了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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