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記憶熔爐 上

從本質上說，程序人其實是數字生命。

所謂數字生命，簡單的說，就是一種以計算機為母體，創造和演化出的新的生命形式，是具有自然生命特征或行為的，人工智能。

而通常意義上的電腦，其實隻認識0和1這兩個數字。所有的數據在電腦中，都是以0和1組成的編碼存儲的。這樣的編碼方式叫做‘二進製’。

比如‘A’這個字母的二進製編碼為01000001，‘9’的二進製編碼為00111001。低等級計算機語言幾乎完全是0、1代碼。如此一來，計算機就可以直接識彆，所以效率極高。而一些高級語言，比如C，C++，JAVA等等這些，它們寫出來是，其實是人可以看懂的語言，我們通常稱之為‘源代碼’。

換句話說，源代碼是人類能看懂的編碼，但是計算機看不懂。

這個時候，需要有一個‘編譯器’把這些高級語言轉換成低級語言。

於是，一個人類寫入的高級計算機程序，從命令發布到正確執行，一般來說，要經曆以下幾個步驟：

程序→編輯器→編譯器→鏈接器（調取數據庫）→程序加載→執行。

這是一個完整的鏈條。

於是，當人工智能晉升為數字生命，運算也緊跟著進化為思考時，思考的本質，仍然是0、1的二進製。隻不過，數字生命能將複雜的源代碼，自動簡化成0、1二進製命令加以識彆。

這也就造成了：數字生命在進行邏輯判斷時，非0則1；不是‘是’，就是‘否’；非‘黑’即是‘白’。

這也就使得：數字生命天生就具有線性思維。

如此一來，程序人胖廚師的心路曆程，就很好理解。

當吳塵說，我是來吃麵時。已經事先載入的打擂模式，出現了第一次邏輯判斷：他是不是來鬨事的？答案：否。因為他是來吃麵的。於是，打擂程序被終止，吃麵程序開始激活。

不得不說，吳塵對數字生命的認知，很深刻。

然而這都然並卵了。

當他和懷中的黃雪梅被拉成兩道長長的流光，衝向醜陋的黑洞時，吳塵這才醒悟，自己先前的比喻十分的惡劣。

如果這是肛裂的話，那自己又成……什麼了？

當然，至於為何半神級的吳塵能夠穿越黑洞，而不會將落錘首領的精神世界撐爆，那是因為吳塵現在隻是自己的1/27。吞噬了吳塵26個分身的落錘首領，再加上激活天蠍座，吞噬了整個牢城的能靈體，所以她現在的精神世界被強化成什麼鳥樣，估計也隻有架構者大人才清楚了吧。

隻是，如此巨大的危機之下，零大人依然無動於衷麼？

時間線被拉的很長。

使得原本隻是一瞬間的事，卻像渡過了一萬年。倦意襲來，吳塵甚至陷入了深眠。

“塵弟？塵弟？”不知過了多久，吳塵被一聲聲仿佛來自天際，帶著回音的呼喚，叫醒。用力甩了甩發脹的腦袋，熬過穿越時空的眩暈感，吳塵長長的鬆了口氣。舉目四望，荒蕪的世界隻有他一人。

“黃姐姐！”吳塵大驚。

“塵弟，我在琴中。”循聲低頭，吳塵這才發現，一枚古琴樣式的翡翠掛鏈，正懸在他的胸前。

“怎麼回事？”吳塵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塵弟，我沒事。倒是你，落地的時候，我看到許多‘東西’飛出了你的身體。為了守護你的元神，我耗儘了元氣，隻能返回琴中。你看看，是不是少了什麼……”

“嗯。”吳塵迅速內視，被落錘首領吸走絕大部分的分身後，本就暗淡無光的小宇宙，似乎沒有什麼好失去的。然而……吳塵卻發現，自己的超能力，比如瞬間移動，電遷移不死身，甚至精神脈衝，精神護盾，都不在了！

試了試，竟然連源代碼和能靈體雙視角都不在了！

“我的超能力都沒有了。”恐懼正在他的心頭迅速放大。

“想必那些飛走的，就是你的功法。”黃雪梅安慰道：“彆慌。既然能飛出去，就一定能找回來。此地甚是奇怪，你千萬小心。”

“好。”吳塵下意識的打量著四周被白霧和黑色藤蔓籠罩的世界，向一處隱隱的光亮走去。

白霧吳塵不陌生。

老年植物人小甜豆沒有意識的大腦，就是一片白霧。換句話說，這裡應該是沒有清醒意識的落錘首領的精神世界。吳塵可能落進了落錘首領的潛意識，甚至無意識區。

試著驅走白霧，趁機看向堅硬的腳底。吳塵發現，地麵也和四周一樣，被黑色的藤蔓覆蓋。比起粗糙的枯藤，這裡的藤蔓卻泛著油脂的微光。不知道是什麼狀況。

吳塵此時的狀況，類似一個幽靈。當然，比起幽靈霧化的下半身，吳塵還能靠兩條腿走路。

這裡的時間線，極不穩定。原本看著還距離很遠的光亮，卻在吳塵邁出最後一步時，陡然拉近到眼前。

那是一盞昏黃的油燈。

油燈就是用隨處可見的黑藤編織，充滿了各種扭曲、混亂，毫無美感可言。吳塵比較好奇的是燈油。他沒有發現有類似燈芯的東西存在，也沒有看到燈盞上積攢的油脂，然而豆粒般大小的燈光，是怎麼產生的？

“咳咳！”安放燈盞的黑石忽然動了動。吳塵這才發覺，那竟是一隻枯瘦的手。長長的黑色藤蔓編織的袖袍緩緩抬起，暗淡的燈光下，露出一張蒼老的臉。讓吳塵瞬間聯想到了那些陰森恐怖的邪惡女巫。

“啊……”老嫗用沙啞的聲音開口：“又一個失憶人。”

“失憶人？”吳塵先是一愣，跟著又輕輕點了點頭：“請問我該如何找回丟失的記憶？”

“嗬嗬……”臉頰被中分的灰白色長發大部分遮蓋，隻露出一對渾濁老眼的老嫗，陰森的笑道：“想知道答案，請支付一個記念幣。”

“記念幣？”吳塵知道，老嫗口中的記念幣，一定與他理解的很不同。而且，通常也會寫成紀念幣。

果然，老嫗用無比垂涎的聲音解釋道：“儲存著‘記憶’的錢幣。每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有。你也不例外。”

吳塵思前想後，頓時了然。試著翻了翻口袋，果然找到了那枚本該被投進公用電話裡的錢幣。

“啊……你找到它了。”老嫗的雙眼頓時燃燒起無限貪婪的火焰。

吳塵用手指夾住，在她麵前晃了晃：“先告訴我，這是哪？”

“記憶熔爐。”自從這枚錢幣一出現，老嫗的視線就仿佛被磁石緊緊吸引，再也沒有離開過它。

“記憶的熔爐？”吳塵頓時醒悟：“所以，這裡能吞噬我的記憶？”

“是的，是的。”老嫗迫不及待的伸手，抓向夾在吳塵指間的錢幣。

吳塵輕輕躲過：“我該去哪裡找回我的記憶？”

老嫗喋喋一笑：“付了錢，你就會知道。”

吳塵不知道一個錢幣在這裡有多大的購買力。不過，麵對一片虛無的世界，眼前的老嫗，似乎是至關重要的新手引導員。想了想，吳塵旋即將硬幣丟進了老嫗枯黑的掌心。

緊緊握住的瞬間，老嫗整個人都美的幾乎要漂浮起來。許久，這才緩緩睜開雙眼：“跟著記憶之火，你會找到它們。”

沒等吳塵去問，‘哪裡來的記憶之火’，老嫗已經輕輕端起油燈，衝那朵暗淡的小火苗輕輕吹了口氣。這朵肯本就小的可憐的火焰，又飄出一股小火苗，飛向了吳塵。

吳塵下意識的想抗拒，卻被古琴掛墜內的琴魔所阻。

“塵弟，放開心神，試著去接納它……”

吳塵咬牙放棄了精神的防禦，任由那股小火苗飄向自己。

呼——

在接入吳塵精神世界的瞬間，小火苗猛地炸開，變成了一朵和油燈相仿的火焰。

老嫗聳肩喋笑：“去吧，失憶人……如果你足夠強大，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有多神奇，多美妙……嘎嘎嘎……”

小火苗似乎擁有自己的靈性。圍著吳塵討好的轉了幾圈，蝌蚪似的火尾一擺，飛進了迷霧。吳塵急忙跟上。燈火和老嫗，旋即被迷霧淹沒，隻留下一路詭異的長笑。

小火苗所過之處，迷霧就會在它釋放的火光中消散於無形。

四周白霧茫茫，視線所及，全部被霧氣籠罩。即便如此，可吳塵還是在小火苗的引領下，不斷深入。登上一座緩坡，小火苗陡然加速。仿佛離弦之箭，拖著一道金色長尾，向目標撲去。

等目的地被火光照亮，吳塵這才發現那似乎是一棵枯死的樹。

小火苗不停繞飛的一根枝杈上，正夾著顆——藤球？

沒錯，是一顆中空的藤球。透過藤球的縫隙，吳塵隱約看到了一團金色的火焰。

熟悉的波動，和沁人心脾的暖意無不說明，這團金色的火焰，就是一段他丟失的記憶。為什麼記憶會被一顆藤球纏住，吳塵並不知曉。然而這棵枯死的大樹，卻讓吳塵的感覺很不好。

吳塵似乎感受到了那團金色的火焰，正被一點點的蠶食掉能量。換句話說，這棵枯死的樹，正在吞噬他的記憶。

“該怎麼辦？”喪失了全部超能力的吳塵，一時間進退兩難。

然而時間卻不等人。眼看著火苗越來越弱，吳塵把心一橫：“拚了！”

腳步剛剛踏出，異變突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