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死吧,打死也不能丟警察的臉!楊億一發狠,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光滑如玉的美靨出現在眼前,一雙杏眼一眨一眨地看著自己,長長的睫毛撩人心魄。
楊億看得傻了,還是那女孩兒冷聲說了一句“看夠了嗎”之後,才老臉一紅,趕緊收回目光,乾咳了一聲,借以掩飾自己的窘態。
“你既是方外之人,為什麼連男女有彆這樣的禮教大防都不懂,夤夜窺視我的閨房,也太過無禮了吧?”那女孩兒雙眼冷如寒冰地嗔視著楊億,麵色不悅地出言責備道。
楊億先是神情有些難堪,但豐富的刑警生涯曆練,是他很快就緩過勁兒來,並開始反客為主:“不是,你先等會兒,你還倒打一耙,說我偷窺你,拉倒吧你,告訴你,我是來捉妖來了,知道不?”
見楊億突然變得理直氣壯起來,那女孩兒也是大感意外,繼而被氣得是啞然失笑了:“你這人還真是厚顏無恥啊,分明是你心存歹念,卻還敢巧言令色地為自己狡辯,難道你認為盧府是好欺辱的嗎?”
“得了,彆一口一個盧府的,我看你就是一潛入盧府的妖孽,還跟我裝呢。”楊億知道自己眼下隻能咬死是懷疑這女孩兒是邪祟,要不然還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夜半三更地摸到人家的秀樓上來,而且,他心裡確實對剛才看到屋內那無人自彈的古琴及女孩詭異的腳尖舞姿心存疑惑,想弄明白其中的緣故。
“血口噴人,你說我是妖孽,有何憑證?”那女孩兒不屑一顧地看著楊億,問道。
“有什麼憑證?”楊億忽然狡黠地笑了,然後表情很得瑟地伸手指指那女孩的腳下,“我盯你半天了,正常人有這麼一直踮著腳站著嗎,你不累啊?還有,那琴會自己發出聲音,不是見鬼還會是顯靈了啊?”
其實,那女孩的一雙玉足被裙裾遮蓋著,楊億根本看不到,他是通過女孩的站姿推測出她是一直踮著腳站著的,不過,楊億這麼一連串的詰問,令那女孩的臉色立刻一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下,同時嬌斥道:“你胡說!”
“露餡了吧,你的眼睛出賣了你的心,嗬嗬。”不知道為什麼,楊億儘管覺得眼前這如花似玉的妹子不對勁兒,可心裡卻是一點也不害怕,還忍不住哼哼出了一句荒腔走板的流行歌曲。
“可惡!”那女孩兒誤以為楊億是在輕浮她,俏臉浮上一層紅暈,隨即右手一揚,一根崩斷的琴弦的一端出現在她手裡,另一端則纏向楊億的脖子。
“我去,當自己是東方不敗呢?”楊億一聲哂笑,旋即左手擋在脖子處,防止那琴弦纏住自己的脖子後收緊,接近著右手一揚,在那女孩的臉上摸了一下。
那女孩一驚,迅速後撤,而後一臉憤怒地看向楊億:“下流無恥!”
一模得手,楊億本來想調侃那女孩一句“你偷著樂吧,本來我瞄準的是更低的地方”,可準備好的那句話還未說出口,就一臉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因為,自己在剛才觸碰到那女孩的臉頰之後,感覺觸手冰涼,好像那女孩根本沒有體溫似的。
這一下,楊億全無玩鬨之意了,退後一步逼視著那女孩,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嗬嗬,就你這三腳貓的本事,可見也是一個不入流的藍道騙子,竟然也敢來這沈園撒野!”那女孩看著色厲內荏、眼睛直瞄向緊閉的房門的楊億,嘲笑道。
“我會怕你、你……”楊億心裡都已經肝顫了,可嘴上還是不吃虧,繼續死撐。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法寶,哼哼”那女孩的雙眼突然全部變紅,屋內的四盞宮燈也驟然變暗,熒光閃閃。
楊億這會兒是嚇得真要崩潰了,不想那人鬼難辨的女孩的一句“那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法寶”提醒了他,趕忙從道袍的內襯裡掏出那快剛才暴露了他行蹤的雙魚玉佩,嘴裡一邊念叨著“倒黴玩意兒,希望你彆掉鏈子”,一邊將那玉佩舉向那女孩:“呀哈,看我五穀玲瓏月光電纜……呸!”
雙魚玉佩一出,室內的宮燈瞬間開始燃燒起來,而那女孩在看到雙魚玉佩後,也是大驚失色,慌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龐並急速向古琴那裡退去。
一見雙魚玉佩真好使,楊億這下可牛了,一步三搖地朝那女孩走了過去,嘴裡還不老實呢:“小樣兒,這下酸爽了吧,你現在可以不說話,但你說的每一句話,將來都可能作為呈堂證供,嗬嗬。”
那女孩明顯對楊億手裡的雙魚玉佩忌憚已極,拚命往牆角裡縮,嘴裡恨恨地問道:“我隻是愛慕盧小姐的琴藝,和她琴瑟合奏而已,並無惡意,你為什麼要對我施以如此辣手?”
那女孩如此一說,等於是間接承認了眼前這個女孩是中了某種邪術,或是被鬼妖附體。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楊億心裡也有些緊張,好在手裡有雙魚玉佩壯膽,遂說道:“你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說?”
見那女孩仍是用衣袂擋住麵龐不肯說,楊億將已經開始冒出好似蒸汽一樣的絲絲縷縷白霧的雙魚玉佩又向那女孩靠近了一些,以施加壓力。
“啊,不要。”那女孩一聲尖叫,忽然一指楊億身後,“老道長饒命!”
楊億一愣,心想黎叔兒怎麼聽到動靜也來了,遂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這電光火石的間隙,就見一道紅色的影子如鬼魅一般迅疾地從楊億的臉旁飄過,房門隨即無風自開,讓那道紅影消失在門外。
楊億這才意識到中了那鬼妖莫辨的臟東西的聲東擊西之計,但也沒膽量再追出去,便回頭看向古琴的位置,發現那女孩正雙目緊閉地躺在地上,趕緊附身伸手至女孩鼻下,感到一絲微弱的氣息,這才鬆了口氣。
可是,接下來的事兒,楊億又犯難了,自己現在離開吧,這昏迷的女孩,也就是盧家小姐怎麼辦,萬一那臟東西再回來呢?可自己不走吧,要是被人撞上了,就算自己說是為了捉鬼才上的小姐繡樓,可鬼在哪裡?無憑無據的,還是說不清動機與目的啊,哎呀,這可愁死了。
楊億想了一會兒,知道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那小姐醒過來嗷嘮一嗓子,自己就更洗不清了,沒辦法,他隻得冒險將仍昏迷的小姐留在房裡,自己則一溜小跑的下樓,再穿過角門,第二次砸開了黎叔兒的房門。
“我和你上輩子有仇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見又是楊億,睡眼酩酊的黎叔兒都快被氣瘋了,張嘴就開始罵街。
“沒時間解釋,叔兒,撒愣跟我走先!”楊億顧不得說明情況,拉著黎叔兒就往那繡樓跑。
到了繡樓上,看著地上安然無恙的盧府小姐,楊億總算鬆了一口氣,黎叔兒卻眼珠子瞪得差點沒奪眶而出:“你、你、你把靈兒咋地了?你還真是色膽包天啊你!”
“你可彆瞎琢磨了,哪兒跟哪兒啊這是。”楊億一見黎叔兒生把自己當采花賊了,一口鮮血險些沒當場噴出來,趕緊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道來。
聽完了楊億的講述,黎叔兒這才緩過氣兒來:“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逼迫不遂就……虛驚一場,虛驚一場,摸摸毛兒,嚇不著,嗬嗬。”見楊億沒好氣地瞪著自己,黎叔兒嬉皮笑臉地伸手摸了摸楊億那梳著雷劈的縫的雷人發型,嘻嘻一笑,說了句俚語。
“行了,說說這該咋辦吧?”楊億被老不正經的黎叔兒弄得哭笑不得,又不敢得罪他,畢竟眼下這檔子糟心事兒還得指望老騙子幫忙擺平呢。
“咋辦?咱們幫盧府解決了這麼大一災厄,當然是大辦啊,大張旗鼓地辦!”黎叔兒大眼皮一撩,表情巨無恥地說道。
黎叔兒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穿著那件臟了吧唧的道袍走到繡樓的走廊裡,叉開那兩條乾柴禾似的金華長毛火腿,扯著脖子就開始大喊起來:“不得了了,都起來掌燈點火把啊,小姐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不下片刻,衣冠不整的盧景天在下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朝繡樓方向跑來,臉上全是鼻涕眼淚,再一凍,都沒法細瞅了。
見黎叔兒一嗓子喊得盧府是雞飛狗跳,嚇沒了盧景天半條命,楊億心裡很是不忍,看看一旁笑得無比下流的黎叔兒,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就損吧,你個老騙子!”
“啪”,黎叔兒沒看楊億,但一巴掌準確地扇在了他的後腦勺上:“腹誹長輩,是要遭雷劈的。”
“哼哼,雷就算劈到我,那也是打偏了。”楊億摸摸後腦勺,悻悻地說道。
“靠……”黎叔兒剛要說點兒什麼,正好看見盧景天費力地爬上了二樓,便起身迎了過去,嘴裡還噓寒問暖道:“盧老爺莫慌,莫慌,經過我們師徒的一番苦鬥,令嬡總算是有驚無險,嗬嗬。”
“算你狠!”見黎叔兒一句話就將自己忙活了一晚上的功勞全攬了過去,楊億是歎為觀止,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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