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山

老法師把所知道的鬼都要罵到，避免這些鬼打擾影響死者。隻是我不明白的是，這老頭怎麼會對著我罵？難道我身後也有鬼？由於心理作用，我不由自主地朝身後四周打量，確認自己是非常安全的。

幸好老頭又換了一個方向罵，他罵著罵著門口外忽然就響起了炮聲，將毫無心理準備的我嚇了一大跳，心中不由得大聲咒罵那放炮的混家夥“燒炮的時候，也不提前說一下，沒心臟病估計也能被他嚇出心臟病來。”

其實燒炮據說也是一種驅鬼的儀式，與罵鬼一樣，如果是女人便要“開方破獄”是一種贖罪的方式，因為古時候的人認為性是一種不光彩的事情，會褻瀆神靈，所以女人生了小孩是一種罪過，要念經謝罪，孝子要代死者磕頭謝罪，祈求神靈原諒。

罵鬼之後便是告廟，就是報告土地公的有人去世了，因為離我們村子最近的一座廟是在山腳下的關王廟，要走上好一段距離，所以這一儀式便被簡化了，老法師隻帶著死者家屬在門口外禱告，念了一段經文便又回到大廳之中。

告完廟，早飯已經做好，四個大力佬和強叔也出現在地坪中，吃完早飯，送死人出山，葬禮便算是結束了，不過隻是我們幫忙的人活兒完了，而死者家屬還要準備圓墳，頭三，頭七等事宜！

吃完飯，眾人便開始準備靈幡，是用布料做成的，這些布料都是死者的家屬女兒等買來。靈幡上麵要用五彩粉筆寫上字，隨便寫什麼都可以，隻要是祝福死人的話就行了，比喻什麼“雲遊四海”等之類的成語，好讓死者遊遍五湖四海。

祝詞的左下角要寫上買布料的人姓名，右上角著上對死者的稱呼。比如布料是林蓉的女婿所賣，那麼就應該寫上“嶽母大人……”等字。

寫靈幡之前要準備好一碗糯米，糯米之內放一個紅包，插上一柱香，一柱香為三根。這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因為能得到不錯的收入。

族老看起來已經很熟練，很快就已經寫好了靈幡，拿了糯米碗中的紅包之後，開始安排眾人出山和收拾屋子擦屁股的事宜。

我和老二被安排去“撐軸”也就是舉靈幡的，走在棺材之前，一直撐到下葬的地方才能夠返回，我也是聽彆人說的，至於怎麼做我並不是很了解。

但這絕對不是一份好工作，我寧願呆在廚房裡麵和三叔準備午飯，也不願意到麒麟坡去，但既然是族老安排的，也不好推托，隻好硬著頭皮收起了老頭子遞過來的紅包。

逝公佬念了一會兒齋，便讓人拆了掛在大廳之上的白布，這個時候那些婦娘和幫忙的人都要回避，我和老二到廳中拿了靈幡，看見逝公佬將那白色幔布披在紅色棺材上麵，四個大力佬從門口走了進來，顯然是準備抬棺材出山了。

看到那披在棺材上麵的白布，想到自己之前還將其抱在懷中，心中就忍不住大罵“感情這塊白布先前就已經蓋過不少的棺材了，難怪它上麵有一圈圈黃色的水跡，不是黃水弄出來的是什麼？”

想到黃水，我就不自覺地朝廳中的棺材望去，果然發現在棺材底下濕漉漉的一片，甚至從棺材裡麵還有黃水正在不斷滴落地上。

出門口的時候，我忽然看見頭披著白布的蘆花從之前停放林蓉屍體的那間陰暗小屋子內走出來，手上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轉身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我看她腳步緊促，顯得有些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她手中拿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門外，強叔正在燒紙屋子，冰箱，衣服等一些東西。

我和老二撐著引路幡在屋子外等候，隻要炮聲一響就能出發了，撐軸的一共八人，八條引路幡，有男的也有婦娘，除了我和老二兩個年輕人外，其他人都有三十歲打上年紀。

這個時候我聽到鼓聲出了門外，扭頭看去時，隻見兩個大力佬先跨出了門檻，在他們的手中抬著一具紅色棺材，我雖然站著的地方較遠，但還是能清晰地看到棺材頭部蝌蚪形狀的黑色圖案！

棺材後麵也有兩人抬著，跨出了門檻之後，他們便將棺材擱置在事先擺好的兩條凳子之上。我看四個大力佬抬得很是吃力。棺材板的重量我可是很了解的，加上裡麵躺著一個人，最少也得有四百斤左右，也就是說每個大力佬得擔當一百斤的重力，乾這行的，就算是有錢，沒有力氣的話也是拿不到。

以前抬棺材一般都是八人，現在可能是棺材重量輕了還有其它的原因，抬棺材的就變成了四個人。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好像是凳子不牢靠，又或者是棺材太重，四個大力佬剛剛將棺材放到凳子上，棺材突然側翻落在地上。那四個大力佬反應也算是迅速，棺材翻落地上之後立馬就抬了起來，但估計此時棺材裡麵的屍體也隨著棺材側翻發生了變動。

四個大力佬放好棺材後，立馬躬身拜了拜，而身後強叔和林蓉四個女兒等人則是嚇得跪在地上，不斷地朝棺材磕頭，在強叔的手上還捧著靈牌，在他旁邊有婦娘為他撐傘。

我聽到林蓉的四個女兒似乎在哭道：“母親養我，嗚嗚；辛苦一世，嗚嗚！無食無著，艱難度日，嗚嗚！捱到今日，嗚嗚！兒女成群，嗚嗚……怎知你去，嗚嗚；無留半句，嗚嗚……丟下女兒，嗚嗚！肝腸寸斷，嗚嗚……”聲音痛切淒婉，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是這樣給死者哭喪的，隻覺得頭皮發麻。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一聲歎息，扭頭望去，隻見在我所站的地方對麵有一塊菜地，菜地上此時站著一個人，不正是大爺嗎？

他正背對著我，居高臨下朝門口外的棺材望去，口中呢喃道：“你都死了，就不要再折磨子女了，好好地安心上路吧……”

門外，四個大力佬將麻繩套在棺材上麵，綁上圓木，準備就緒，各自大喝一聲：“大吉大利！”他們剛剛站直腰杆，炮聲便響了起來。

我們撐軸的開始出發，離身後抬棺材的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路上我看見每戶村民都在各自的屋子外的路口燒著一堆草葉之類的東西，飄出濃濃的白煙。

站在高處望去，村子各處都有白煙飄起，有些烽火連台的感覺，但我知道村民燃燒草葉飄出來的這些煙霧絕對不是為了傳遞訊息。

死人出山時候，村中的人都會在路口生火起霧，我猜有可能是避免死人魂魄誤闖入自己家中，故而放煙霧迷惑。

煙霧實在是太濃了，熏到我眼睛流出了淚水，心中咒罵。

山路七轉八拐越來越荒僻，山上的大多數是鬆樹林，地上散落著鬆子。這條路比下山的摩托車路要大了許多，“爬山車”和“前後驅”都能從這條路開進村來。

但因為太陡峭，公車和麵包車卻不能開上來，平時這條路上少有車輛行走，除非是養山雞的需要雞料時候，才會請前後驅車上來。

路兩旁已經生滿了雜草，黃泥路麵被車子攆出一個個大坑，有的還有積水。雖是秋高氣爽，天氣乾燥，這路尚且如此難走，你可以想象得到在雨水連綿的春季和夏季，這條路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不要說大車，就連摩托車也很難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