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冰冷的刀子狠狠沒入眼眶。她想喊,可剛張開嘴,便有彎刀快速探入口中,瞬時斬斷她的舌根。
銳利的刀鋒在眼眶裡攪動,疼,鑽心的疼,疼得她渾身痙攣。
她想喊他的名字--蕭東離!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待我?!
可是滿臉的血,滿臉的滾燙,她所有的聲音卡在喉間,化作滿腔的血不斷匍出唇外。
疼,撕心裂肺的疼,徹底席卷全身。
銳利的釘子刺透指骨,漫天大火瘋狂吞噬她的身子,處都是皮焦肉爛的氣息。
下一刻,她疼得忽然坐起身,拚命喘著氣。眼前一片漆黑,渾身冷到極點。
耳畔傳來丫頭急促的呼喚,“小姐?小姐你醒了?”
上官靖羽仲怔片刻,她不是已經死在冷宮,何以還會聽見芙蕖的聲音?
記憶中的芙蕖,在自己十六歲生辰那日,於國寺禮佛回來的路上被盜匪劫走,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怎的……難道自己沒死?真的沒死!
身子是暖的,心跳也還在,所以、所以她還活著?活著!
等等……
她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下意識的問,“芙蕖,何以不點燈?四下黑漆漆的,我什麼都瞧不見。”
周圍冷寂了片刻,稍緩時分,她便聽見芙蕖帶著哭腔的聲音,“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小姐……來人!來人啊!”
驀地,上官靖羽撫上自己的雙眸,五指近在咫尺,哪怕漆黑如墨也該能看見模糊的影子。可是她什麼都看不見,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下意識的,上官靖羽陡然握住芙蕖的手,“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何我看不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
“小姐你掉下了荷池,昏迷了幾個時辰,相爺已經連夜入宮去請禦醫為你診治。”芙蕖哭出聲來。
掉下荷池?
她愕然記起,十五歲那年的中秋家宴,她不知被誰推下了荷池,險些淹死在荷池裡。
所以現在是元和十六年中秋?腦子嗡的一聲炸開,她竟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先帝在位,上官家滿門榮寵,而蕭東離也僅僅隻是個三皇子。
而她,還未遇見過蕭東離!那個坊間傳言“無心功名,無心朝政”的男子。
上官靖羽坐在那裡,宛若渾身的氣力都被抽走,靈魂與身子分離的撕心裂肺疼痛,那種鮮血豔烈的慘絕情景,一一在目。
她沒死!再世為人!可是她的眼睛,卻再也看不見了。前世剜目,如今真的成了瞎子。
是上蒼懲罰她前世有眼無珠,所以重新來過,便要她做個睜眼瞎嗎?
她不甘、不願、不服,可是她又能如何?
前世好強了一輩子,最後還不是落得淒慘下場?
可是心中的恨,切齒的恨,又該從何說起?刀子剜去雙目的徹骨疼痛,又有幾人能切身體會?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上官靖羽抱緊被褥,大笑著淚如雨下,這種又哭又笑的狀態,讓她整個人呈現著令人心驚的瘋癲。
誰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乍見自家小姐又哭又笑的樣子,嚇得芙蕖緊跟著哭起來,撒腿就往外跑,“來人,快請大夫,快請大夫,小姐不好了!”
外頭響起清晰的腳步聲,伴隨著兩記響亮的打耳光之音,拔尖的嗓門在夜裡尤顯尖銳,“慌什麼!再詛咒小姐,拖出去亂棍打死!給我跪著,不到天亮不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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