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上官致遠一怔,隨即蹲下身子,握住了上官靖羽冰冷的手,“你莫要擔心,聯名上書的折子,師父已經起草完畢,所以很快就會有消息。姐姐你彆擔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拚儘全力,讓姐夫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邊。”
上官靖羽眸色微暗,隻是麻木的點了頭,臉上沒有多少情緒浮動。
良久,她才道,“致遠,你跟我說說,有關於邊關之事吧!”
聞言,上官致遠坐定,“好。”
邊關,自從傅少鴻和蕭東離拿下汀城和阜城,就已經開始了風雨飄搖。就在前兩日,又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役。
北昭幾欲奪回兩城,但又唯恐戰線拉得太長,糧草與兵力耗損不起。所以北昭派重兵襲擾汀城,圍攻阜城。那一夜的硝煙彌漫,那一夜的火光衝天,戰役何其艱辛。
哪知這汀城實則早已是個空城,傅少鴻在得知北昭襲擾之前,已經按照蕭東離的方案,撤離了汀城。
一時間傅少鴻和蕭東離的兵力得到集合,阜城之圍得解。
兩軍馬不停蹄回援汀城,竟又以反包圍的形勢,將已經攻入汀城的北昭大軍包圍在內。廝殺聲震徹蒼穹,刀光劍影,馬蹄陣陣。
北昭沒能在汀城內找到大朔軍隊留下的糧草,最後隻能灰溜溜的逃回北昭大營。
清剿戰場,足足耗時一天一夜。
人困馬乏,可誰也不敢鬆懈。
傅少鴻第一時間搜查整個汀城,以防還有北昭殘部。對於這些殘兵剩勇,傅少鴻也想過仁慈。可是蕭東離說,戰場無父子,何況是敵軍。
在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方,你隻要一鬆懈,方才還跪地求饒的人,就會在你的心口捅上一刀。
仁慈,才是殺人的刀。
曆經大戰小戰,傅少鴻黑了,也瘦了不少,精神卻很好。整個人成熟了很多,不再遊戲,對待所有的事情,都全力以赴。
這場戰打得很激烈,奪城,攻城。
空城計,合圍計,一一用上。
北昭糧荒,可見越發的著急了。
而蕭東離臉上的凝重之色,越發的沉重,再也沒有笑過。一望無際的黃沙塵煙,望不到邊的杳渺未來,算不儘的生死搏殺,算不到的勝負輸贏。
上官致遠說的時候,上官靖羽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她幾乎可以想象,幽州兵力銳減,而又苦無援兵的掙紮。
誰都不敢撤離,撤離幽州就等於打開了大朔的門戶,置幽州百姓於北昭的屠刀之下。可誰都堅持不了,就算糧草充沛,可是兵力不足,何以為抗?就靠著三五人馬,抵擋北昭數十萬大軍?
北昭就算折損了人馬,就總數而言,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風裡花,就算以車輪戰,慢慢的耗,也能把幽州城內的人活生生耗死。
誰都知道,之所以風裡花還沒有采取大幅度的進攻策略,全然是北昭的朝廷也不敢輕易開戰。一旦朝廷答應派兵,風裡花就會像瘋了一樣,打的幽州城落花流水。
彆說幽州,到時候雲陽州、橫州,也是保不住的。
大朔北線門戶,會徹底的朝北昭大開。
“所以,現在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時候?”上官靖羽扭頭問。
上官致遠抿唇頷首,“幽州的兵力,如果長此受到北昭襲擾,最多隻能支撐兩三個月。師父說,北昭朝廷其實還不打算與大朔,完全開戰,所以鉗製了風裡花對大朔的出兵。一旦北昭的朝廷,被風裡花完全控製,彆說是幽州,隻怕橫州和雲陽州都無一幸免。”
上官靖羽點了頭,“牽一發而動全身。皇上——眼睛,難道都看不見嗎?且不論三皇子的身份,就是文臣武將,那也是朝廷棟梁。他真的好狠!”
“姐姐慎言。”上官致遠壓低聲音,“皇上的心思咱們姑且不論,如今最要緊的是,動搖二皇子的心思。皇上不臨朝,若是二皇子能出兵,也未嘗不可。十萬也好二十萬也罷,隻要能出兵,幽州的燃眉之急可緩。”
他頓了頓,“據說風裡花這幾次受創嚴重,被姐夫打的落花流水。隻要現在派出援兵,一定能驅逐北昭大軍,讓他們滾回北昭去。”
她蹙眉,“二皇子是絕對不會出兵的。”
“我與師父聯絡了朝中許多大臣,如果皇上不肯受理我們的折子,我們就從二皇子身上下手。他就算一人為天,也不敢犯了眾怒吧!”上官致遠道,“二皇子再怎樣,終究也隻是個皇子,如今還不是儲君呢!”
“試試吧!”上官靖羽垂下眉睫。
上官致遠頷首,“姐姐莫擔心,我們都在努力。這幾日約莫就能有消息的。”
“我等著你們的消息。”她抬頭,眼神有些怪異,笑得格外勉強。
“好。”上官致遠深吸一口氣,“你放心,就算拚上一死,我也要姐夫回到你身邊。”
上官靖羽麵無表情,神情略顯呆滯。
見狀,上官致遠快速離開,臨走前叮囑素言好生照顧上官靖羽,可莫要讓她累著。素言不敢說彆的,隻是點頭稱是。
及至上官致遠出門,素言才快速進門,“小姐,我都聽到了。”
“又是二皇子。”上官靖羽良久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小姐,如今你不是一個人,凡事要悠著點。有些事誰都沒辦法——”
“可有些事,事在人為。”上官靖羽抬頭看她,眼底忽然掠過一絲陰狠,“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他好過。既然如此,大家都彆好過。”
素言心驚,“小姐,還不待同歸於儘的時候,你可莫做傻事。就算要殺人,我替你去殺!”
“殺人?”她挑眉,“就算殺了二皇子,不還有個皇上嗎?”
素言抿唇,“皇上久居深宮,不容易殺。”
“如果是殺人能解決的事情,就不必熬到現在了。”她起身,小心的將琴放了回去,而後仔仔細細的蓋上了琴布。
“那小姐的意思呢?”素言不解。
“替我去給年世重送個信,就說我在老地方等他。”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求二皇子。但如果到了絕境,也許她——
素言蹙眉,“那年世重看著就不是好東西,小姐找他作甚?”
“他的妹妹即將成為二皇妃,你說我找他做什麼?”上官靖羽輕歎一聲。
“知道了。”素言點頭,“小姐的匕首可還隨身帶著?”
她頷首,“帶著呢!”
素言這才放了心,“那就好,到時候我讓彩兒陪著你去。”彼時她不適合在場,可是彩兒是鳥,自然無妨也不會引人猜疑。
“好。”上官靖羽抿唇,“素言,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茫然過。如果我是單身一人,我便什麼都不怕了。可偏偏,我不是一個人,我帶著我跟他的所有希望。”
“小姐彆說了,素言都懂。”素言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出門。
她定定的望著素言消失在門口,眼底的光漸漸暗淡下去。
為了蕭東離,她不得不放棄初衷,不得不到放下姿態,不得不去求那兩個她最不願意見的男子。
一個位高權重,一個手握生殺。
黃昏夕陽,日薄西山。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昏黃的餘光灑落江麵,又是一年楊柳綠,風吹堤岸曉風春。
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一瞬,上官靖羽一眼就看見了早已等在江邊的年世重。她想掉頭就走,可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克製住了自己,抬步朝著年世重走去。
年世重並非錦衣玉服,穿得格外隨意,就像個最普通的男子,布衣長衫,稍有雕琢,卻依舊顯得格外精神爍爍。
見著上官靖羽,年世重唇角勾起一抹邪冷的笑意,“你到底還是來找我了。”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話不多說,你開條件吧!”上官靖羽直接開腔。
年世重一愣,“你對我,似乎真的無話可說。”
她深吸一口氣,望著金光粼粼的江麵,斜陽餘暉何其美好,可惜心冷如霜,看什麼都覺得黯淡無光。
“你想讓我怎麼做?”年世重問。
“幫我上折子,請皇上出兵。若是皇上沒有答複,請年大將軍,幫我勸勸二皇子。”她的視線微涼,輕飄飄的落在江麵上,言語柔和,卻已失去了所有的情緒波動。
年世重眸色微恙,“皇上病重,隻怕很難。而二皇子那頭,你該明白他對你對三皇子的成見。”
“你妹妹不已經是二皇妃了嗎?”她這才回頭看他,眼底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蹙眉盯著她空無一物的眸,空得讓人不忍。可他掩飾的極好,什麼異樣的表現都不曾輕易顯露。
“年玉瑩有孕,那就是皇長孫,將來你們年家必定榮耀至極。”上官靖羽容色清淺,“如此,將來整個天下,不都是你年世重的嗎?”
年世重苦笑兩聲,“年家,早已不比從前。不妨實話告訴你,年家所有的兵權,已經悉數交付在二皇子的手裡。如今,就算我想為你出兵,也要看二皇子答不答應。”
上官靖羽一怔,“你說什麼?”
“用兵權換取玉瑩的皇妃之位,你覺得可能嗎?”年世重問。
袖中的拳,微微蜷握,上官靖羽退後了一步,“那你拿什麼幫我?拿你妹妹肚子裡的皇長孫,去威脅二皇子嗎?”
年世重唇角勾起,“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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