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雞不成

2015-08-29 作者: 貓的昵稱
偷雞不成

柳中原一下出租車,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至於是什麼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他覺得整棟樓裡好像鬨哄哄充滿了躁動,他站在樓道口磨嘰了一會兒,看著走道裡濕乎乎的到處都是水,還以為是誰家的自來水管暴了呢。

可是,等他來到五樓自己的房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那些水好像是從自己家裡淌出來的,雖然門關著,可裡麵似乎還有一股股的水往外流。

媽的,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家的水龍頭出了什麼故障?剛裝修好的木地板這下遭殃了。柳中原嘴裡嘀咕著,顧不上多想,馬上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還沒有走進去,他就皺起了眉頭,因為房間裡有一股濃烈的焦糊味,雖然他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可隱隱覺得這件事很可能跟那個女人有關。

柳中原的反應算快了,這個時候他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視線正好能夠看見裡麵臥室的門,儘管房間裡沒有開燈,可還是看見了臥室的門黑洞洞的敞開著,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瞪著他的恐怖的眼睛。

出事了。柳中原再沒有多想,拔腿就往回跑,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那聲音是從房間裡傳來的,很顯然,家裡麵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了。

警察。

柳中原腦子裡隻來得及做出這個反應,人已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著樓下衝去,也不知道是因為心慌意亂,還是因為濕漉漉的樓梯太滑了,當他跑到三樓的時候,身子忽然失去了平衡,最後那層樓梯不是跑下去的,而是一直滾到了兩個人的腳邊。

“我們是警察……”柳中原痛得爬不起來,隻看見眼前有兩雙腳,隨後頭上就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媽的。這下算是栽了,果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就連想做點好事都沒有機會,鄧金龍這個王八蛋害人啊,毫無疑問,他已經落到了警察的手裡,不然他們怎麼就這麼快摸到了自己的老巢呢。

“警察?你們……我家裡怎麼啦……”柳中原還抱著最後用一點希望,他還想著幾個警察是因為彆的事情剛好碰上了自己,也許他們並不是來抓自己的,而是因為家裡漏水,所以隔壁鄰居打電話把派出所的人叫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後麵追出來的一個穿著便服的男人一把揪住柳中原的頭發厲聲問道。

柳中原一聽那口氣,心裡馬上就哀歎一聲,明白自己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隻好掙紮著坐起身來喘息道:“我叫柳中原……”

幾個人一聽,二話不說就把柳中原架著走出了樓道,然後把他塞進一輛小車的後座,沒等他反應過來,坐在副駕位置上的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轉過身來盯著柳中原問道:“這把火是你放的?”

柳中原愣了一下,隨即氣急敗壞地說道:“火……我的房子著火了?誰乾的?”

那個男人盯著柳中原看了半天,接著問道:“知道我們為什麼抓你嗎?”

柳中原裝糊塗道:“誰知道啊,我又不是傻瓜,怎麼會在自己家放火?”

柳中原話音剛落,坐在旁邊的一個男人就在他肚子上重重打了一拳,厲聲喝道:“你小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鄧金龍認識嗎?”

柳中原痛得彎著腰直不起身來,心想,果然是鄧金龍這個王八蛋把自己出賣了,看來抵賴是沒有用的,還是趕緊洗清自己的罪名要緊。

“我……都是鄧金龍乾的……我隻是給他借個地方,他答應給我一筆錢……”

“那你知道他綁架的是誰嗎?”前作上的男人點上一支煙,不慌不忙地問道。

柳中原到底還算機靈,腦子一轉就說道:“誰知道?他說是一個有錢女人……是他的相好,他們鬨翻了,想借我的地方跟他談判……”

“那個女人對你說過什麼?”那個男人又不定聲色地問道,一雙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柳中原的臉,似乎是想從他的神情來判斷說出的話的真實性。

“我……我根本就沒有時間跟他說話……今天早上本來是想問問她的……可我們老板叫我有事,剛剛才趕過來……”柳中原漸漸冷靜下來,雖然他還不清楚官場上的忌諱,可也清楚市委書記的老婆可是個大人物。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想跟大人物的老婆睡覺的話,非被他們揍扁不可。

“你趕過來想乾什麼?”男人繼續問道。

“沒想什麼,我隻是想給她帶點吃的……”柳中原這句話倒不是撒謊,因為他來的時候特意給女人買了一個盒飯,幾個抓他的人也看見了。

“沒想乾什麼?我就不行你沒有跟她說過話?”男人聲音又嚴厲起來。

柳中原生怕坐在身邊的那個人再打他,趕忙說道:“就是上午匆匆忙忙說過幾句……”

“說些什麼?”

“她隻是求我放了她,說是會給我一筆錢……其實,我晚上過來就是想放她的,我回去想想,越想越害怕……”柳中原委屈地說道。

“你害怕什麼?”

柳中原奇怪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心想,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害怕坐牢……因為,那個……女人說她是被鄧金龍綁架的……”

“那個女人難道沒有告訴她是乾什麼的?”

柳中原見男人一直揪著這個問題不放,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趕緊說道:“我真的不清楚……她說好像她的老公是個大老板,挺有錢的……就這些,我如果知道也沒必要瞞你們啊……”

男人盯著柳中原看了良久,看得他忍不住低下頭去,這才對手下說道:“把他帶回去,記住,除了我,不允許任何人接近他……”

男人說完就下了車,走到一邊拿出一把手機撥了幾個號碼,然後低聲道:“孟書記,我初步判斷,他不知情……”

劉蔓冬晚上一個人多喝了幾杯葡萄酒,等她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了,她是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的,可等她穿上睡衣拿起手機的時候,對方已經不耐煩地掛掉了。

這是一個不祥的信號,她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不過並沒有馬上彙回過去,而是來到客廳叫來一個人,吩咐他把柳中原叫來,沒想到那個人說柳中原不久前已經出門了。

劉蔓冬一聽,氣哼哼地打發走了那個馬仔,然後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坐在黑暗中慢悠悠地喝了幾口,這才拿出手機回電話。

“我睡著了,沒有聽見……”

“出事了……”

“怎麼?難道人不在那裡?”

“人確實在那裡,但是,我們沒有趕上,她跳樓了,不知道什麼原因,那間房子突然起火了……後來警察也來了,他們好像還抓了一個人……”

“啊……怎麼會這樣?”劉蔓冬顯然吃驚不小。“她還活著嗎?”

“當時好像還活著,有人把她送到了醫院,現在情況不清楚,已經有警察在那裡了,顯然有人報案了……”

劉蔓冬沉思了片刻問道:“那個司機的事情了結了嗎?”

“已經了結了……”

“那你現在什麼都彆做,等著我的電話……”

劉蔓冬放下手機,馬上就撥了另一個號碼,好半天才聽見一個男人沒好氣的“喂”一聲,劉蔓冬不等他說話就氣憤地質問道:“你什麼意思,既然讓我辦這件事,你為什麼不打招呼就自己動手了?”

“我還想問問你呢,那把火是誰放的?難道你想燒死她?我不是說留她一命嗎?”男人也氣衝衝地質問道。

“你問我?我怎麼會放火?難道不是你的人乾的?”劉蔓冬頓時一頭霧水。

“扯淡!我是什麼身份?怎麼會乾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到底發生了什麼,馬上給我弄清楚?”男人厲聲命令道。

劉蔓冬覺得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緩和了語氣說道:“可是,警察已經出麵了,難道不是你安排的?”

男人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如果不是我動作快,誰知道會鬨出什麼醜聞,還好搶在了那些記者前頭……”

劉蔓冬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說道:“司機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幼霜可能要在那邊待幾天,醫院那邊該怎麼辦?”

男人沉默了一陣,緩緩說道:“醫院那邊你就彆管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劉蔓冬趕緊說道:“可是……警察抓了我的乾兒子……”

男人哼了一聲道:“那就讓他進去待幾年,等這件事平息之後再出來……誰讓他不長眼睛呢……”

劉蔓冬一聽,有點著急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說道:“可他什麼都沒做……他根本就不知情……”

男人有點不耐煩地說道:“蔓冬,你怎麼糊塗了,什麼乾兒子,那不過是一個小無賴……你怎麼知道他不知情?也許他已經知道了張紅兵的身份,甚至可能知道的比你我想象的還要多……

我安排一下,你去見見他,讓他把自己的嘴巴管好,如果再多管閒事的話,就算他是你的親兒子,你也保不了他……”

劉蔓冬怔怔地說不出話,身子一陣微微顫抖,那邊男人似乎感覺到了女人的情緒,緩和了語氣安慰道:“蔓冬,我不會忘記你的……謝謝……”說完就掛了電話。

劉蔓冬把手機扔在茶幾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端起酒杯一口乾掉了杯中酒,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良久才似自言自語地呢喃道:“民不與官鬥……”

這幾天天氣很反常,大清早就顯得異常悶熱,韻真對氣象學雖然沒有涉獵,不過憑著經驗就知道暴風雨就要來了。

她站在門口看看天,又回到屋子裡對保姆說道:“你哪裡也彆去,就在家裡等著,說不定什麼時候我爸會突然回來呢,你千萬不要再讓他出去,馬上給我打電話……”說完才鑽進車裡去上班。

也不知道為什麼,韻真總覺得自己有點沒心沒肺,按道理來說父親劉定邦已經失蹤好幾天了,按道理來說自己早就應該急的坐立不安了,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難道自己在得知不是劉定邦的親生女兒之後,感情馬上就和他疏遠了?

出於道義上的原因韻真否決了這個判斷,就算他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可仍然有養育之恩,這是不爭的事實,況且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前可一直把他當親爹呢。之所以不著急可能是因為基於父親假裝癡呆這一事實,她相信,隻要父親的頭腦是清醒的,那麼,就算他受到母親和孟桐的刺激,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其實,真正讓韻真心緒不寧的是父親為什麼要裝瘋賣傻這麼長時間,難道隻是為了考驗一下母親忠誠度?難道他算準了有一天母親把自己的相好帶回家來並當著自己的麵亂搞?既然他對母親的事情早就知情、既然他已經忍受了這麼多年、並且早就采取了報複手段,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問題絕對不會這麼簡單。韻真隱隱覺得,父親假裝癡呆很可能是使了一個障眼法,目前地是為了迷惑某些人,她想起父親在癡呆之前有好幾次在談到劉原的問題時,不僅神情凝重,而且好像頗為忌憚,多次警告自己不要去捅馬蜂窩,不要妄圖去撬動金字塔底層的那塊磚,否則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雖然他沒有明說處在這座金字塔頂端是什麼大人物,可底座上的幾塊磚不用說就是指劉原、吳世兵之流,甚至還可能包括王子同、劉蔓冬。

這麼看來,他之所以裝瘋賣傻使出這個障眼法完全是為了保護自己,不用說,他肯定知道什麼秘密,並且感覺到了來自某些人的威脅,隻是不清楚他為什麼偏偏選在那個時候癡呆,就連母親也被騙過,還以為他是因為看見了那本書而受到刺激所致呢。

韻真調回分行之後仍然在原先的辦公室辦公,本來行裡麵要把財務副行長周建用過的那套辦公室給她,因為這套辦公室麵積更大,裝修更華麗,其奢華程度和吳世兵的辦公室不相上下,但韻真一口回絕了,且不說她無法忍受周建在那套辦公室裡留下的痕跡甚至趣味,再說也不吉利啊,更何況,如果貪圖奢華,她寧肯耐著性子等待,有朝一日直接搬進吳世兵的那套辦公室,何必圖一時之快呢。

新來的秘書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孩,長著一張圓圓臉,說話細聲細氣的,每次見到上司總是低眉順眼的,就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隻要韻真不叫她,從來都聽不見她的一點動靜,就像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由於徐萍在心目中那種強烈的存在感,韻真一點都不喜歡行裡麵給自己派來的這個女秘書,其實,徐萍離開之後她私心裡想要個男秘書,這倒不是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而是覺得有個男秘書的話,一方麵可以給自己開車,帶出去跑腿也方便一點,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不然還不知道張淼又會造出什麼閒言碎語呢。

“劉行長,早上好。”

一看見韻真進來,女秘書馬上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問候道。

韻真本想跟她說幾句話,可見她低著一個腦袋,就像是在請罪一樣,頓時就沒了興致,衝她擺擺手,自顧走進了裡麵,心裡琢磨著想個辦法把這個女孩打發了,然後自己物色一個,誰知道這個女孩會不會又是張淼的什麼親戚,做為分行主管行政的副行長,並且還兼著吳世兵的相好,行裡麵應該早就遍布張淼的眼線了,如果自己真的有朝一日走馬上任,這個女人可以說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一想到那天古從林的暗示,韻真就愁雲滿麵,她真不敢相信張淼會和黑幫有聯係,並且她的丈夫還是公安分局的局長,這不等於他們一家人黑白通吃了嗎?如果有一天自己跟她作對,還不知道受到怎麼樣的暗算呢。

一陣手機鈴聲乍然想起,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是妹妹韻冰打來的,韻真馬上就氣不打一處來,因為父親失蹤之後她給韻冰打過電話,她原本以為妹妹會非常著急,肯定會放下手頭的工作權利尋找,沒想到她隻是很不經意地問了一下情況,第二點居然跟著柳中原去了柳家窪,過了這麼多天才想起打個電話過來。

這讓韻真不得不替父親打抱不平,按道理來說韻冰可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怎麼比自己還沒心沒肺呢,父親失蹤這麼多天了,竟然一點都不著急,好像自己老子隻不過是出門旅遊去了。

再加上母親對這件事情好像也是一副不聞不問的態度,每天照樣深更半夜回家,就像是已經把自己的丈夫忘掉了一樣,韻真不禁有點懷疑,也許母親巴不得父親再也不要回來呢,對於兩個暗戰了十幾年的夫妻來說,他們之間可能早就厭倦了。

“姐,中原讓我問問你,後續資金什麼時候能到位呀,賬上已經沒有多少錢了。”一接通電話,韻冰就直奔主題。

韻真一聽,心裡更火了,沒好氣地說道:“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呀,我還以為你已經和家裡脫離關係了呢。”

韻冰愣了一下,明白了姐姐話裡的意思,嬌聲道:“姐,你就彆替爸爸操心了,既然他不癡呆,就丟不掉,也許他不過是想一個人清靜清靜,如果他不想回來,你再找也沒用,等到他想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你這死丫頭……”韻真正想罵幾句,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問道:“冰冰,你跟我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裡?”

“哎呀,姐,我怎麼知道啊,反正我就知道他會回來的……”韻冰閃爍其詞地說道。

韻真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了,怪不得這死丫頭得知父親出走之後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搞不好她知道點什麼,說不定她壓根就知道父親裝癡的事情,可是不對呀,按道理來說,父親最信任的是自己,如果有什麼秘密他絕對應該先告訴自己,而不是韻冰。

韻真心頭頓時浮起一絲陰雲,也許父親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了,並且可能因為母親的關係而對自己有了成見,所以一直瞞著自己,而把一切告訴了韻冰。

想到這裡,韻真就沒心思問下去了,淡淡地說道:“柳中原為什麼不親自給我打電話,現在行裡麵正在搞清算,貸款審批程序暫時停止了。”

韻冰一聽,焦急道:“姐,這可怎麼辦呢,現在已經開始生產了,資金可不能出問題,中原已經和幾個外省的客戶簽了勾銷合同,如果不能按時供貨,那損失就大了……”

不用韻冰說,韻真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本來,廠子的生產資金也要不了多少,她原本是想通過徐萍的支行來解決這筆資金,可誰能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吳世兵會突然出事呢。

眼下行裡麵正在做全麵的審計,不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貸款項目審批都停止了,自己還是這個善後小組的組長,總不能帶頭破壞紀律吧,雖然這筆貸款數額不大,隻要自己敢貸出去,馬上閒言碎語就會滿天飛,更何況是貸給和自己多少有牽連的公司呢。

到哪裡去弄這筆錢呢?劉原在中原公司倒是有一大筆錢,可被自己挪到了宏信證券公司,暫時回不來,即便現在趴在賬上也不能動,那是開發項目的專用資金,再說,柳中原的血燕窩項目是自己的自留地,也不想讓外人的資金進來。

“姐,你說話呀。”韻冰見姐姐半天不出聲,忍不住催道。

“你催也沒用,我正在想辦法……簽出去多少貨了?”韻真說道。

“第一批貨就六百多公斤……中原現在又跟幾個客商在談合同呢,隻要生產能跟上,我們就發財了……”韻冰興奮地說道。

三百多公斤?韻真暗暗吃驚,按照市場價,特級血燕窩每克都能賣到兩三百,一公斤二十萬,六百多公斤就是一千多萬,而柳中原就地取材,成本低的難以想象,這樣下去可不是發財了嘛。這世上怎麼就有這麼多需要壯陽的男人呢,該死的男人。

“在等等吧,就這兩天……”韻真似乎也被豐厚的利潤刺激了,腦子裡馬上就閃現出徐萍的那兩大皮箱贓款,為什麼能拿來救個急呢,反正又不讓小東西吃虧。

“那好吧,姐,我們可是等米下鍋啊……”韻冰說完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這死丫頭掉到錢眼裡去了,也沒有來得及問問李明熙回來沒有,他不是在臨海縣追蹤吳世兵嗎,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居然一點消息地沒有,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有消息,還是這小子刻意在瞞著自己,說不得要親自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問問他是不是紀律比自己這個大姨子還要重要。

“行長,張行長來了……”韻真抬頭一看,隻見自己的新秘書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說道。

“哦,請她進來……”韻真有點奇怪,以前徐萍做秘書的時候,除非是客戶,銀行內部的領導找自己,她可是從來不通報的。

“哎呀,劉行長,見你一麵可不容易啊,還得先通報呢……”張淼一進門就不客氣地用嘲諷和不滿的語氣說道。

李軍死後,張淼請了幾天假,韻真這還是第一天見她上班,不過她馬上就注意到女人麵色不善,有點興師問罪的架勢。

隨即就想起她死掉侄兒還沒幾天,不知道和這件事有沒有什麼關係。不過,她心裡倒是稍稍安穩了一點,就憑女秘書敢擋張淼的駕,就不大可能是她的親戚。如果這樣的話,不換秘書也未嘗不可,行長的秘書死板一點也未嘗沒有好處。

“張行長,我的秘書可是你們負責安排的,你隻能怪自己沒有調教好啊,我可沒有給她安排過通報的差事……請坐吧……”韻真現在雖然還不是一把手,職位也還跟張淼相當,但是,作為行長的候選人她覺得沒有必要對張淼像以前那樣客氣。

實際上這個名叫胡俊的女孩並不是張淼安排給韻真的,而是新來的辦公室主任李倩趁著她請假的間隙私下做主安排的,這個李倩來自總行,目前她還弄不清是那條線上的,不過她也隻能吃了一個啞巴虧,因為辦公室主任屬於她管。

“有幾份文件我請示了周行長,他的意思是讓你簽一下……”張淼似不情願地把幾份文件放在韻真的辦公桌上,然後在她對麵坐下來。

韻真心中一樂,馬上就明白了周偉民的意圖,心裡竟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官腔十足而又病怏怏的小老頭了,很顯然,他這是在讓自己實行行長的職權呢。

她拿過那幾份文件看看,雖然隻是分行以及支行一些例行的業務,可這些文件以前可都是吳世兵親自簽署的。

“先放這吧,我抽空看看……”韻真本可以馬上簽署這幾份文件,可忽然想起了吳世兵的習慣,隻要不是火燒眉毛的事情,吳世兵總是慢條斯理的,事無巨細從來不會現場拍板,她覺得這是一個好習慣,畢竟,人家吳世兵在行長這個位置上坐了十幾年呢。

韻真見張淼悶悶不樂的樣子,調整了一下神情,嚴肅地說道:“對了,家裡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吧,李軍的事情我也很難過,畢竟太年輕了,怎麼就發生了這種事呢……”

張淼瞥了韻真一眼,瞬間閃過一道仇恨的目光,沉默了一會兒才怏怏說道:“是呀,我也罵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眼看著劉行長就要提拔他當信貸科長了,沒想到竟沒有這個福分,倒是辜負你了……”

韻真怎麼會沒有注意到張淼那怨毒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心裡猜測她因為什麼恨自己,也許她恨徐萍,把自己也附帶上了,也許她恨秦笑愚,自己也少不了受牽連,也許她還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真相,說不定她已經意識到那天自己給她通風報信的意圖了。不過,自己可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鬨到這個地步,總之李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說李軍從小就是跟著你長大的,對你來說就像自己的兒子一樣……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節哀順變吧……對了,公安局那邊怎麼說?抓到凶手了嗎?”韻真低垂著眼簾,故意裝糊塗道。

張淼盯著韻真看了半天,看得她心裡直發毛,這才站起身來說道:“多謝劉行長關心,有句古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既然他沒爹沒娘,隻有我給他討回公道了……”

韻真應付道:“那當然……你丈夫就是公安局長,我相信早晚會抓住凶手。如果你家裡有事就儘管去辦,需要行裡麵出麵的儘管說……不管怎麼說,李軍是我們銀行的一名職員……”

“謝謝,人都燒掉了,也沒有什麼要緊事了……對了,劉行長,我聽說你跟秦笑愚一直有來往,不知道他現在都乾些什麼?”張淼眼看就要出門了,忽然又回頭問道。

“秦笑愚?”韻真心中一跳,沒想到張淼居然問的這麼直白,一時答不上來,皺著眉頭,好像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似的。

“對呀,難道你忘記了,就是行裡麵開除的那個保安……我聽說他跟徐萍談過對象……”張淼提醒道。

韻真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似地說道:“他呀,我很長時間沒有他的消息了……他跟徐萍談過對象嗎?我怎麼不知道……你怎麼忽然提起他?”

張淼深深地看了韻真一眼,再沒有說話就出門而去,韻真望著她的背影,覺得自己一顆心跳的很厲害,那樣子就像是被彆人發現了自己見不得人的隱私一般。

看著張淼離開的背影,韻真坐在那裡愣了半天神,心裡隱隱有種預感,覺得女人絕對不會就此罷休,雖然李軍並不是直接死在自己的手上,可她既然恨上了徐萍和秦笑愚,那麼自然也就恨上了她,隻是目前還不知道她究竟會采取什麼手段。

不過,既然張淼在這個時候莫名其妙地提起了秦笑愚,自然有她的用意,這讓韻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汪峰的那台筆記本電腦以及因為貪財而死亡的陳默,儘管自己並沒有拿過那些賬戶上的錢,可那筆錢的存在已經得到了證實,毫無疑問徐萍手裡的那筆錢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另外,她也懷疑秦笑愚盜竊了其中的另一部分,因為他很可能已經從陳默那裡弄到了那些賬戶的密碼。

一想到這些,韻真就有點憤憤不平,沒想到自己折騰了半天,卻是在替秦笑愚做嫁衣裳,並且這家夥不但沒有一點感恩之情,反而好像變著法子想往自己身上栽贓似的,這也倒罷了,關鍵是張淼可不清楚這裡麵的是是非非,她隻知道那台電腦最終落在了自己的手裡,如果她想往自己身上潑臟水,很可能會拿電腦說事。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吳世兵和汪峰之間肯定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作為吳世兵的相好,張淼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情,如果她知道那些賬號的存在,而賬麵上的錢已經不知去向的話,那時候自己可就有嘴也說不清了。此外,誰知道主管財務的副行長周建知不知道這些賬號,他可是已經被雙規有一段時間了,誰知道他都交代了些什麼。

想著這些,韻真頓時就有點心煩意亂,總覺得有種沒吃到肉反而惹了一身騷的感覺,她心裡很清楚,目前對她來說可是最關鍵的時期,隻要和吳世兵沾上一點關係,彆說當行長了,說不定反而會被反貪局的人請去說清楚呢。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既然意識到了危險就要防患於未然,這件事最關鍵的人物就是秦笑愚,隻要他不使壞心眼,張淼這臟水也不容易潑到自己身上,關鍵是秦笑愚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神神秘秘的讓人無法捉摸,如果他真的是公安局的臥底的話,說不定從一開始自己就已經是他調查的對象呢。

隻是,這家夥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公安局的臥底,反而更像是一個不吭不哈的狩獵者,否則,哪有警察袒護殺人犯的,哪有警察隨便殺人的,如果他真的是一個警察的話,那些賬號以及裡麵的錢現在早就應該在公安局了,可從目前的種種跡象來看,他好像並沒有把它們交上去,否則,憑著那些賬號和贓款,有關部門的人早就把銀行翻個底朝天了。

哼,這家夥就算是警察,肯定也不會是那種死心眼的人,既然他包庇徐萍在先,就洗不掉身上的汙點,他這徇私舞弊的罪名是跑不掉了,如果他真的伸手拿了那些賬戶上的錢,那就彆想洗清自己,現在一方麵要防著他誣陷栽贓,另一方麵必須開誠布公地跟他談談,在吳世兵的案子了結之前,起碼要先穩住他,免得被張淼利用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好在他殺了張淼的侄子李軍,他們合起火來整自己的可能性顯然不大。

想到自己要主動去找秦笑愚妥協,韻真感到一陣沮喪,總覺得有點拉不下麵子,曾幾何時這個在自己麵前唯唯諾諾、連大氣也不敢出的可憐蟲居然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對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掐住了自己的要害。

也許,當初他把那台筆記本電腦交給自己的時候就沒安好心,並且也達到了目的,他用那台電腦博得了自己對他的好感,然後又用一段不知道是不是編出來的淒涼身世獲得了自己的同情。

更重要的是他曾以一種內斂而又克製的手段挑起過自己的衝動,讓自己和他的關係瞬間就發生了質的變化,要不是徐萍在中間橫插一腳,自己說不一定真的會跟他發生點什麼呢。

韻真伸手摸發燙的臉,忽然有點好奇地想到,如果秦笑愚知道自己和柳中原已經上過床了,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

他會不會因為吃醋而報複自己呢?這件事目前絕對不能讓他知道,這家夥可不像柳中原那樣愣頭愣腦,他不會一切都表現在那張嘴上,他的城府可比柳中原深沉多了,並且,他最大的特點就是說的少,做得多,他會通過行動來向你表明他的意圖。

不過,即便他再會裝,即便他已經有了那個死去的女人和吳媛媛,但是,有一點應該不會錯,那就是他對自己絕對還心存幻想,隻是後來自己一直沒有給他機會罷了,這也有可能是他在暗地裡和自己作對的原因。

俗話說,對一個男人來說,吃不到的最放不下,就不信他真的把自己徹底忘掉了,上次在酒店吃飯的時候,看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裡其實一直都是酸溜溜的,隻是那點自卑感讓他正襟危坐,表現出一切都不在乎的樣子罷了。

另外,他這個人有種深深的自戀,有著一種揮之不去的英雄主義情節,從他包庇徐萍以及得到了那些銀行賬戶的密碼之後又引而不發的情況來看,他其實一直在暗中加重自己的砝碼,等到有一天,他覺得有足夠的分量來跟自己討價還價,並且能夠從自己這裡找回尊嚴的時候,才會以一種平起平坐甚至英雄般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在拯救自己靈魂的時候,順便也完成他覬覦自己肉體的心願。

哼,怪不得母親見過他一次麵之後就覺得這小子非同一般,也難怪徐召會對他如此的器重,就憑他的這份耐心,就不是一般的男人所能相提並論。

正因如此,眼下絕對不能輕易得罪他,否則可是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勁敵,他對自己的這點小心思正好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隻是一定要掌握好分寸,既不能跟他陷得太深,也不能讓他感到絕望而走向自己的對立麵。

不過,事情發展到今天,自己顯然已經有點處於被動了,萬一他趁機要挾自己,對自己提出什麼非分的要求,到時候該如何拒絕呢?

不知為什麼,當想到自己可能無法拒絕秦笑愚的要挾的時候,韻真對那天晚上和柳中原的瘋狂有點後悔了。

因為,她越來越意識到,那天的行為完全是屈從於浴望支配的一次不理性行為,一次壓抑已久的毫無節製的享受,這也倒罷了,關鍵是不應該對柳中原做什麼承諾。

畢竟柳中原早就不是那個被自己呼來喝去的房客了,他現在知道自己的所有秘密,掌管著自己做為退路的自留地,並且還跟古從林家族攀上了關係,一旦自己不兌現承諾,很可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就是目前自己在兩個男人之間所處的尷尬境地,誰也惹不起,誰也拋不下,她覺得這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早晚會把自己劈成兩半,一個占有自己的肉體,另一個不但妄圖占有自己的肉體,還想束縛自己的靈魂,把自己變成他的奴隸。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韻真的浮想聯翩,他她睜開眼睛盯著桌子上的座機愣了一陣,一張臉微微發熱,因為在想著和兩個男人的不正常關係的時候,身體就有了一點反應,這種羞恥的心理讓她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知道發現那個電話是來自總行的時候,這才打起精神拿起了話筒。

“韻真嗎?我是儲慧……”

“啊,你好儲行長……”

“聽著,晚上下班之後來一趟北山度假村,我在那裡等你……一個人來……”

“度假村?儲行長……出什麼事了嗎?”韻真心一緊,憑著儲慧的語氣就覺得她絕對不會是請自己遊山玩水。

“見麵再說……”

韻真聽著電話裡嘟嘟的聲音坐在那裡愣了半天,最終也沒能猜出個所以然,不由的一陣惱火,心想,管他呢,多半是關於吳世兵的事情,也許是上麵對吳世兵的案子又有了什麼新指示,反正自己這個善後小組的組長也就是做了一點表麵文章,目前為止還沒有得罪過誰,如果有什麼錯,大不了也就是工作不力罷了,正巴不得扔掉這個燙手的山芋呢。

忽然想起了剛才妹妹韻冰的電話,這才想起柳中原那邊還在等米下鍋呢,不管怎麼說,目前對自己來說這才是正經事,自留地裡能多長些莊稼比什麼都實惠,還是趕快找徐萍談談,讓她先把那筆錢拿出來救救急。

想到這裡,韻真忍不住感到有點羞怯,覺得在為人處世上,自己倒是和秦笑愚更接近一點,剛才還在為自己沒能從那些賬戶裡拿過錢而感到慶幸,可現在就忍不住開始伸手了,儘管中間隔著個徐萍,可本質上跟秦笑愚也沒什麼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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