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告彆

2015-08-29 作者: 貓的昵稱
最後的告彆

秦笑愚已經在家裡等了好幾個小時了,可手機一直沒有響起來,他強忍住給吳媛媛打電話的衝動,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現在他不僅擔心吳世兵改變主意,更擔心吳媛媛就從消失了蹤影,當然,他倒不是擔心吳媛媛會給自己找什麼麻煩,畢竟她知道的事情很有限。

他真正在意的是吳媛媛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離他而去,說實話,目前,他對女孩不僅有著強烈的肉體上的留戀,精神上也有點依依不舍。

天快黑的時候,秦笑愚給鄒琳打了一個電話,劉蔓冬那邊也沒有一點消息,也不知道這個婆娘躲到哪裡去了,很顯然她是在伺機報複,隻是目前還不清楚昨天晚上約她外出的是王子同還是劉原,如果真的是這兩個人的話,說不定會發生一場黑幫火拚呢。

其實,如果不考慮到劉蔓冬的證人角色,秦笑愚巴不得他們內部發生火拚呢,這樣一來,孟桐就會有火燒屁股的感覺,起碼能夠減少自己的壓力。

尤其是王子同,現在的威脅比劉原還要大,他從美國請來的肯定都是一些職業殺手,誰能保證不是用來對付自己的呢?如果,劉蔓冬運氣好把他乾掉了,不能不說是幫自己解除了後顧之憂。

可問題是,萬一她要跟吳世兵取得聯係就麻煩了,早就有傳言劉蔓冬知道吳世兵的下落,如果他們聯係上,吳世兵就有可能暫時受到劉蔓冬的保護,自己就彆想見到他了,起碼在短時間內沒有這個可能性,而時間對自己來說已經變得越來越急迫了。

忽然一陣清脆悅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秦笑愚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跳起身來,抓起手機一看,頓時長長出了一口氣,忍不住衝著手機氣急敗壞地大聲道:“你跑哪兒去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你現在開車來中心公園門口接我……”吳媛媛的聲音倒是很鎮定。

“你們在一起?”秦笑愚吃驚地問道。他不相信吳世兵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跟女兒在公開場合露麵。

“彆問這麼多,趕緊來。”吳媛媛冷冷地說道。

媽的,這個小妖精。秦笑愚心裡惱火地罵道,一邊往外走,一邊衝著手機嚷道:“媛媛,彆亂跑,你自己也有危險……”說完就一陣風似地出了門。

越是著急,就越出事。秦笑愚剛剛從樓道裡跑出來,迎麵就被一個男人擋住了去路,他微微一驚,一隻手不自覺地就伸到了腰間,可隨即就吃驚地喊道:“怎麼是你……”

吳世兵的臉上仍然帶著彌勒佛式的微笑,隻是顯得有點勉強,逃亡生活讓他消瘦了不少,臉上的肉都有點鬆弛下墜了,身上那件舊夾克把他唯一一點領導乾部的威嚴隱藏殆儘,隻是一雙小眼睛仍然很聚光。

他盯著麵前這個顯得驚慌失措的銀行前保安低聲道:“真巧,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既然這樣,我們就到你的房間談談吧。”

秦笑愚才不會相信這種巧合,很顯然,這是吳媛媛的傑作,他沒想到自己最近一直在琢磨著吳世兵將會選擇什麼地點,什麼方式跟自己見麵,最終卻是以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跟他偶然相遇了,他不得不佩服吳媛媛為了吳世兵的安全做出的精心安排,沒有比自己的安全屋更安全的地方了。

“請吧,我正準備去赴你女兒的約會呢。”秦笑愚有點沮喪地說道,同時瞥了一眼樓道外麵,他隱約覺得外麵好像還有人,難道吳世兵已經替自己物色了保鏢?也難說,隻要手裡有錢,即便是亡命天涯也能搞個小團隊,隻是相當危險,相信吳世兵不會冒這個風險。

吳世兵一走進屋子,馬上就拿出了行長的派頭,自顧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臉上招牌式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一雙小眼睛看的秦笑愚忍不住有點心慌慌。

“我來見你並不是指望你能給我指一條生路,完全是因為媛媛的關係……不錯,你救過她的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幫過她,本來做為她的父親,我必須要感謝你……

但是,你也恬不知恥地趁機玩弄了她的身體,所以,相對來說你還是占了她的便宜,如果不是非常時期,我相信你連她一根頭發絲都碰不到……”吳世兵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就像是在談論一件托人保管的珍品。

秦笑愚已經緩過神來來,他知道,吳世兵這副故作鎮定的樣子完全是裝出來的,做為一個大逃犯,他此刻的內心裡應該有一隻小兔子在亂蹦,不過,能裝到這個份上也算是老奸巨猾了。

“我以為你看在女兒的份上會拿出一大筆錢來感謝我呢,畢竟,錢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一句俗話嗎?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秦笑愚嘴上叼著一支煙,挑戰似地盯著吳世兵說道。

吳世兵的小眼睛裡火光閃閃,盯著秦笑愚看了一陣,低聲道:“你真的這麼看我的女兒?”

秦笑愚擺擺手說道:“不,我說的是你……”

吳世兵點點頭,也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說道:“好吧,我明白自己的處境和身份,無需彆人提起,讓我聽聽,你有什麼有價值的建議……”

“我就不用多費唇舌了,我的想法媛媛應該都已經告訴你了,如果我的建議沒有價值,我想你也不會冒險跑來找我了……你如果想讓我幫助你,就必須拿出一點誠意。”秦笑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

吳世兵又點點頭,似乎這個年輕人的反應讓他感到有點意外,不過,他還是不想在這個銀行的前保安麵前失了身份,起碼也要擺出一個老丈人的樣子來。

“不是幫助,是合作……起碼是互相幫助,我大概也了解你的處境,這才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不然我可以跟彆人合作……”吳世兵說道。

秦笑愚冷笑一聲道:“哦。對了,我知道你還有不少朋友,比如劉原、王子同、劉蔓冬……不過,我相信你沒有膽子去找他們……

最近兩天發生的事情你可能還沒有聽說吧,你的老朋友劉定邦的屍體前天在一條河裡麵被發現了,一張臉被河水衝撞的難以辨認……

也是在前天,你的朋友劉蔓冬差點被兩名警察綁架,是我救了她……我審問了那兩個警察,這一切都是王子同跟劉原的傑作。

另外,我還想提醒你一點,王子同已經從國外重金聘請了一流的殺手,我相信你也是他們的獵物之一……

我還知道,要不了多久你就不能這麼逍遙自在了,你的照片將會出現在報紙網絡以及一切你可能出現的地方,所以,請你珍惜你女兒替你安排的這次見麵的機會,以後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吳世兵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一雙小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以掩飾內心的驚恐,良久才沙啞著嗓音說道:“給我點水喝……”

秦笑愚站起身來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然後坐在那裡悠閒地抽著煙,隻等著吳世兵敗下陣來。

“我說過,我明白自己的處境……你沒有必要威脅我,我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心甘情願受人敲詐的人,你隻能跟我平等交換……”吳世兵仍然在垂死掙紮。

秦笑愚好像失去了耐心,惱怒起站起身來衝到吳世兵麵前,大聲說道:“既然這樣,你就不要這麼自私了,在你下地獄之前為自己的女兒想想吧……你害死了自己的老婆,現在就剩下這一個女兒了……

她可比你有人情味,儘管心裡恨你,可還是每天絞儘腦汁在想著怎麼樣保住你的狗命……今天的這種見麵方式,我相信你這個豬腦袋是想不出來的,連我都有點佩服她了……

你難道不清楚?現在有多少人想找到你的女兒,如果不是我把她帶在身邊,可能早就有人用槍指著她的腦袋給你打電話了……

不錯,他們什麼都乾得出來,跟他們相比我簡直就是一個大慈大悲的菩薩,如果你還是一個人的話,現在應該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感謝我對你們父女的仁慈……

我敲詐你?我用得著敲詐你嗎?我隻要現在把你綁起來,然後打幾個電話,馬上就會有人開出讓我滿意的價格,所以,彆再想著手裡那幾個錢了,我說了,錢對你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先保住性命、保住女兒再考慮彆的吧……”

秦笑愚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激動,最後揮舞著手臂,唾沫橫飛的樣子嚇得吳世兵直往後麵躲,生怕他對自己動粗。

秦笑愚正說得溜嘴,忽然聽見門上傳來輕微的響動,好像是用鑰匙開門的聲音。他話音剛落,身子就像一隻兔子一樣蹦到門邊,一隻手伸到嘴上示意吳世兵彆出聲,另一隻手就拿出手槍,然後一把拉開了門。

隻見吳媛媛站在那裡對著他怒目而視,毫不在意麵前黑洞洞的槍口,秦笑愚眼睛一亮,發現吳媛媛身上穿著的衣服正是他們在機場初次相遇時的那一套,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冷豔,他隻是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就一把就將女孩拉近了房間,然後關上了門。

“媛媛,你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秦笑愚幾乎是對著女孩咆哮道。

吳媛媛冷冷地看看沙發上的父親,然後回過頭來瞪著秦笑愚說道:“我都聽見了,不許你那樣說他……如果你再敢侮辱他,我們馬上就走……”

秦笑愚呆呆地看著女孩,心裡麵竟有種說不出的心疼的感覺,好像現在才知道,這個女孩雖然表麵上很冷漠,其實內心裡卻柔情似水。

“媛媛……”吳世兵叫了一聲,馬上就哽咽了。

“你們繼續談……”吳媛媛絲毫都沒有受到吳世兵的影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臥室。

秦笑愚看著吳媛媛的背影,有點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們剛才談到哪裡了?”

吳世兵似乎對女兒和秦笑愚的這種關係很滿意,起碼他沒有看出女兒有絲毫被人脅迫的跡象,反倒是很像這個家裡的女主人。他抹抹眼睛,低聲道:“說到你讓我給磕三個響頭……”

秦笑愚搖搖頭說道:“不,說到先讓你保住性命……我目前沒有辦法讓你去國外,你也出不去,除非偷渡,我想你不會願意冒這個險,不然當初劉蔓冬就給你安排了……

實際上我給你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還有一個以前跟你毫無關係的人,你可以在那裡一直待到事態好轉,甚至待到人們漸漸把你忘記,那時候,你想去哪就去哪兒……”

吳世兵閉上眼睛猶豫了半天才問道:“這個地方在哪裡?”

“距離臨海市七百公裡的一個小鎮……”秦笑愚說道。

“那個人是乾什麼的?”吳世兵又問道。

“我的戰友,為人忠誠……是我改變了他的生活,他絕對不會出賣我,他也不認識你,我將讓他親自保護你的安全……”秦笑愚說道。

“你準備用什麼方式送我去那邊?你親自送我過去嗎?”秦笑愚問道。

“不,目標越小越好,就是你的那個保鏢一個人開車送你過去,你放心,隻要他活著,你就不會出事……”秦笑愚說道。

吳世兵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仿佛拿不定主意,這時吳媛媛從臥室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對吳世兵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沒對你說過,當初他把我和一個女人藏在一個小山村裡,有一天,來了好幾個男人,他們向我們開槍……那個女人是個殘疾人,不能行走,但是,她在身中數槍的情況下仍然頑強地擊斃了所有襲擊我們的人……我永遠也忘不了她……他們也是戰友……”

吳世兵慢慢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顫抖著手點上了,深深地吸了幾口,這才說道:“我還有個條件……”

“說……”秦笑愚說道。

“把我女兒送出去,讓她回美國……如果你做不到,我寧可用自己的命找人做交換……”吳世兵說道。

秦笑愚看了吳媛媛一眼,說心裡話,他目前確實不希望吳媛媛離開自己,但是,他也很清楚,女孩早晚有一天要離開自己,除非自己能娶她做老婆,還不知道她肯不肯呢,再說,自己將來的命運還是一個未知數,根本就不可能向她做出什麼承諾。

吳媛媛跟韻真可不一樣,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韻真跟自己是一條道上的人,是兩個黑夜中彼此作伴壯膽的冒險家,而吳媛媛的世界顯然跟自己有點格格不入,雖然美好,可總覺得是水中月鏡中花,稍不注意就會變成一個虛幻的影子。

“如果媛媛願意,我可以作出安排……她出去要比你容易的多……”秦笑愚有點不情願地說道。

“我現在還不想走,也許永遠都留在這裡……”吳媛媛突然說道。

吳世兵焦急道:“媛媛,你在這裡很危險,那些找我的人也在想辦法找你,去美國吧,那裡最安全……”

吳媛媛冷冷地說道:“哪裡都不安全,王子同要是知道我在美國,還有什麼安全可言……”

吳世兵愣了一下,伸手指著秦笑愚說道:“你……你是不是舍不得這小子……”

吳媛媛瞥了秦笑愚一眼,臉上一紅,嘴裡說聲“無聊”,然後一轉身就走進了臥室,這一刻,秦笑愚的心裡好亂。

“說服她,讓她走……就算她喜歡你,你也不能害她……你應該明白自己是什麼人……你彆誤會,我不是說你的個人條件,而是說你目前正在做的事情,你不能讓他跟你一道冒險……”吳世兵盯著秦笑愚說道。

“我願意試試,不過,你也清楚……你這個寶貝女兒不太聽人勸……好了,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表個態吧。”秦笑愚在一張沙發裡坐下來說道。

吳世兵好像已經平靜下來了,坐在沙發上的身體也明顯放鬆,他扭頭看看臥室,似乎怕被女兒聽見似的低聲說道:

“我也沒什麼可表態的,你要的東西我已經交給媛媛了……包括我的幾份親筆簽名的證詞,證詞的內容包括劉原殺害新華北路支行行長李繼薇的真相。

包括劉原和劉蔓冬洗黑錢、操控臨海市地下錢莊的詳細情況以及相關的人員名單和賬目,還有當年劉定邦和我通過王子同搞假擔保套取銀行資金的情況……”

“劉定邦分了多少錢?”秦笑愚忽然問道。

“兩千萬,外加劉韻真的那套彆墅,她一直以為那是前夫的離婚禮物呢……”吳世兵說道。

“你繼續說……”秦笑愚臉上不動聲色,心裡麵卻興奮的直顫抖,他沒想到吳世兵這個不可一世的人物居然在一個過去根本連正眼都不會看一下銀行保安麵前述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吳世兵擺擺手道:“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我是個銀行家,知道的事情自然都離不開錢這個玩意……

你是不是想問我哪些政府官員參與了這些事情?這個問題你不要問我,因為我們不是單兵作戰,而是有一條流水線。

錢出來之後專門有人負責分配,以前是劉原,後來是劉蔓冬,現在應該輪到王子同了……官場的那些名字就在他們的腦子裡。

當然,在市委市政府我也有一些朋友,他們也拿過我的好處,可這些人都是小角色,你也不感興趣……說實話,我不過是他們在銀行的一個代理人,順便賺一點代理費……”

秦笑愚遞給吳世兵一支煙以示鼓勵,說道:“我不信你沒有高層的朋友,我問你,你老婆那個案子到底牽扯到了哪個大人物,要不人她也不會送命……”

吳世兵眼神暗淡下來,低頭猶豫了半天才說道:“牽扯到一個女人……一個真正的表子貨,你應該聽說過,她叫劉幼霜……不過,我相信你到不了她那個層次,能把王子同、劉原扳倒就不錯了,劉蔓冬既然已經有人向她下手了,想必也沒有多少日子了,劉原和王子同也不可能站在法庭上……”

“你覺得憑你那些材料能扳倒劉原和王子同嗎?”秦笑愚問道。

吳世兵說道:“那些材料一旦公開,劉原是死定了,王子同就不一定,彆忘記,他現在可是美國人,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會溜之大吉……最後,所有人的目光就會聚焦在你的身上,那時候你的處境就跟我差不多了,我希望在你倒下之前就能離開那個鬼地方……”

秦笑愚淡淡一笑道:“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你最好每天祈禱菩薩保佑我長命百歲……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要不了多久,劉韻真就要接替你的位置了,你不想說說她嗎?”

吳世兵一聽,憤憤地說道:“我的災難就是從這個女人開始的……世上沒有後悔藥,不然我讓她在銀行當一輩子小職員……我的今天就是拜他們父女所賜……”

秦笑愚笑道:“可你卻沒法報仇,因為她比你乾淨……”

吳世兵哼了一聲說道:“乾淨?誰也不是天生就不乾淨,等著瞧吧,這個女人的胃口不會比我小,她終於如願以償了……她運氣也不錯,劉定邦一死,再沒有人去翻他的老賬了,不信你看吧,她肯定會把他老子的葬禮搞得像死了一個老革命一樣……”

秦笑愚倒是覺得吳世兵對韻真的判斷是正確的,在她當上行長的之後,很難說還能潔身自愛,實際上現在已經不乾淨了。

“現在我們來談談錢的問題,你打算怎麼處理手裡的錢?”秦笑愚最終說到了最敏感的問題,他覺得吳世兵肯定不會乖乖就範。

沒想到吳世兵神情平淡地說道:“我所有的錢都已經交給了媛媛,怎麼樣分割你可以跟她商量,不過,你起碼要給我們父女留下足夠的生活費,尤其是我的女兒,她還很年輕,我希望她今後不會為了錢而對男人低三下四……至於剩下的錢,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反正這些錢落在誰的手裡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秦笑愚一聽就知道這又是吳媛媛的主意,她知道父親跟自己談判不占優勢,所以就先把錢掌握在自己手裡,以便進一步討價還價,當然,也不排除她還有彆的企圖,一旦吳世兵中途出事,她就不會再交出那筆錢了。

“總數有多少?”秦笑愚問道。

“沒多少,事發太突然了,還有很多錢在劉蔓冬的手裡,銀行的一些錢也沒來得及轉出來,還有一部分不知道被汪峰藏到哪裡去了,我手裡隻有三十多億……大部分在國外,小部分在國內……對了,王子同手裡還有我一筆錢,你有本事的話就去要回來……”

秦笑愚不禁暗暗吃驚,三十個億的巨資在他眼裡居然是一個小數目,可見他們的胃口有多大,吳世兵還隻是一個行長,他上麵的人,那些食物鏈頂層的人手裡的非法所得應該更加驚人。

吳世兵見秦笑愚震驚的樣子,心中竟然有點得意,繼續說道:“不過,這些錢並不是我一個人的……

在本市有兩個錢櫃,一個是我的銀行,另一個是劉蔓冬和劉原的地下錢莊,錢在這兩個錢櫃之間流動,黑錢就變成了合法的投資、合法的收入,所得利潤按照不同的比例進行分配,最後再根據上麵的安排流回公司、投資國內外證券市場、控股我們感興趣的某些行業龍頭……這樣,這些錢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後大得單憑個人力量根本無法推動它……”

秦笑愚對資金運作不熟悉,忍不住打斷吳世兵問道:“汪峰手裡的那筆錢是怎麼回事?”

吳世兵說道:“汪峰是兩個錢櫃之間的聯絡人,也就是那個推雪球的人,他掌握著銀行的許多賬戶……他手裡那筆錢原本是準備通過某些特殊渠道轉往國外,沒想到他會突然暴斃,隻是那些錢不應該隨著他的死亡而消失,我懷疑汪峰生了異心,他把那些錢藏了起來,然後想獨吞……”

“你說得沒錯,他確實辦理了假護照,錢也被他藏在了不同的幾家銀行……當初我還以為是你授意的呢……”秦笑愚插話道。

吳世兵正色道:“我沒這麼大的膽子,除非不要命了……我懷疑汪峰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絕症,所以變得瘋狂,也許他是想去國外治病,永遠也不打算回來了……我總覺得汪峰一個人無法運作這麼大的一筆資金,他的背後應該還有一個人,他應該是汪峰的同夥……”

秦笑愚說道:“現在也沒有必要去做無謂的猜測了,汪峰已經死了,再也不會開口說話,那筆錢也被劉韻真找見了……”

“已經找見了?”吳世兵一臉驚訝的表情,隨即憤憤不平地繼續說道:“這麼說汪峰的那台筆記本電腦確實落到了劉韻真的手裡……她找見了多少錢?”

“好像幾十個億吧……”秦笑愚說道。

“不可能……”吳世兵大聲說道:“那筆錢起碼有一百個億,劉韻真肯定私吞了一半……她這是既當表子又立牌坊啊……”

秦笑愚聽了吳世兵的話,頓時憂心忡忡,韻真還以為交出那幾十個億,汪峰的那筆錢就算交代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吳世兵知道也就罷了,如果汪峰背後還有一個知情人的話,那麼他一看新聞報道就知道還有一半的錢下落不明,這樣一來,汪峰筆記本電腦的事情就永遠也無法畫上句號了。

“那也不一定,也許剩下那些錢汪峰藏得太隱秘,她還沒有找見……”秦笑愚不由自主地替韻真辯護。

“根據我對劉韻真的了解,如果她沒有全部找見汪峰的錢,就不會交出那一半,這筆錢要麼找不到,要麼就全部可以找到……”吳世兵說道。

秦笑愚再沒話說,心裡不禁有點惱火,搞了半天,還是無法把盯著那筆錢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不僅如此,現在反而有把韻真也扯進來的跡象,早知道這樣,乾脆一分錢也不交了。

“我就奇怪了,有你們這麼一大幫蛀蟲,銀行怎麼就沒有被你搞倒閉呢?”秦笑愚怏怏地問道。

吳世兵笑笑,憐憫地盯著秦笑愚說道:“我們國家的銀行永遠也不會倒閉,如果你的銀行沒錢了,很簡單,晚上臨睡前給你的上級銀行打個電話,告訴他你的銀行沒錢了,等你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錢就已經到了一個特殊賬戶上了……當然,你必須要給他們一個理由,為什麼沒錢了,這個理由很複雜,跟你說等於對牛彈琴……”

秦笑愚惱火地說道:“你他媽少給我故弄懸殊,需要什麼理由?大家都是強盜,彼此肯定心照不宣……你如果再沒有什麼可說的,咱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吳世兵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我已經掌握在了你的手裡,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如果想起了什麼,隨時都可以去問我……我什麼時候走?”

“馬上就走……現在對你來說時間就是生命……”秦笑愚說著就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看到吳世兵緊張地盯著自己的舉動,淡淡一笑,衝電話裡說道:“剛子,馬上到我這裡來,一個人來,你終於可以回家了……”

這時,吳媛媛從臥室走了出來,手裡拖著一個小旅行箱,如果不是身上已經換上了睡衣,秦笑愚還以為她要跟吳世兵一塊走呢。

“這裡麵是一些換洗的衣服……”吳媛媛似有點傷感地說道:“我把媽媽那本日記在放在裡麵了,沒事的時候你就好好看看吧……”

吳世兵不敢抬頭看女兒,憋了半天才低聲說道:“媛媛……我也不知道我們今後還能不能在見麵……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爸爸對不起你,以後就不要在為我操心了……對我來說,也許死了比活著更好……隻是,我不甘心啊……”

吳世兵哽咽的有點說不下午了,雙手捂著臉唏噓不已。吳媛媛雖然因為母親的事情從來沒有給父親好臉看過,可在這生死離彆之際,心裡麵也不好受,不過,她是一個倔強的女孩,不願意讓麵前的兩個男人看見自己的眼淚,強忍著扭過頭去,低聲說道:“既然不甘心,那就好好活著……”說完一轉身就回臥室去了。

吳世兵坐在那裡傷感了一陣,突然抬起頭來對秦笑愚說道:“你不是說讓我給你磕三個響頭嗎?如果為了女兒我願意……我請求你不要對我女兒使什麼壞心眼,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了,請你不要再欺負她了……”說著,作勢就要跪下去。

秦笑愚剛才不過是發泄心中的憤懣,所以口不擇言,哪裡真有讓他磕頭的意思?吳世兵這要是真的給自己跪下去,吳媛媛還不把自己恨死?再說,自己每天在他女兒的身體上爬上爬下的,怎麼能受他這種大禮呢。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秦笑愚說著,靠近兩步,預防吳世兵真的給自己跪下去,一邊勸慰道:“媛媛是個聰敏的女孩,她完全有能力自保……我向你保證,隻要她需要,我會儘自己一切努力保護她的安全……你也彆灰心喪氣,早晚有一天,你們還是有見麵的機會……”

吳世兵倒不是真想給秦笑愚磕頭,隻是覺得自己父女兩個眼下寄人於籬下,不得不做出一種示弱的態度,他聽了秦笑愚的話,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拿出一支香煙顫抖著手點著了,猶豫了好一陣,就像是下了決心似地說道:

“有一件事,我原本不打算說,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一個大人物……我現在告訴你,就當做是你照顧媛媛的回報吧……”

秦笑愚慢慢坐回到沙發上,點上一支煙,就像是生怕驚動了吳世兵一樣,他知道,吳世兵經過一番內心的掙紮之後說出來的秘密肯定非同尋常。

“這件事並不是我親眼看見的……”吳世兵繼續說道:“而是從王子同那裡聽來的……我記得還是王子同從美國剛回來的那段時間,有一天我們在一起喝酒,最後就說到了劉原……當時我跟劉原之間的關係已經變得很微妙,所以,我想說服王子同跟我聯手把他搞掉……

沒想到王子同說什麼也不願意參與這件事,你知道,我跟王子同的關係非同一般,我還在支行當行長的時候就認識他了,我們一起做過很多大事,就是他去美國之後,我們也沒有中斷過聯係,其實,他這次回來也是我的意思,我們準備再大乾一場,然後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可劉原成了我們事業上的一大障礙,所以必須想辦法把他除掉,沒想到王子同卻變卦了,起初我還以為他是害怕劉原黑白兩道的背景,可後來在我的逼迫下,他才說出了實情……

記得當時他問我認不認識劉原的老婆,我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這個無聊的問題,可仔細想想,雖然我早就知道劉原已經結婚了,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老婆,隻是聽說劉原這個人很有人情味,他的老婆比他大十來歲,並且雙腿殘疾,但是他一直不離不棄,這一點讓很多人佩服……然而,當王子同把實情告訴我的時候,卻讓我大吃一驚……”

吳世兵見秦笑愚一口接一口地抽煙,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於是也就不再囉嗦,直接說道:“那個女人並不是劉原的老婆,她曾經是一個大人物的老婆……當年這個女人曾經跳樓自殺,摔斷了雙腿,再後來就神秘地消失了,誰也想不到,她竟然一直藏在劉原的身邊……根據我的猜測,這件事肯定是劉蔓冬告訴王子同的,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比我更親近,隻是,當我找劉蔓冬想問個清楚的時候,她卻什麼也沒有告訴我……你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嗎?”

“張紅兵……孟桐的前妻……”秦笑愚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故作平靜地說道。

這次輪到吳世兵驚訝的合不攏嘴了,原本一切自己掌握的是一件天大的秘密,沒想到竟被這個年輕人一口道破,這讓他不得不對這個年輕人做出重新評估。

“你……你也知道這件事……”

“偶爾聽說過……”秦笑愚淡淡地說道:“很顯然王子同不敢碰劉原是因為他保護著孟桐的前妻,而事實並非如此,根據我的猜測,劉原不是替孟桐保護前妻,而是他私藏了這個女人,孟桐說不定早就以為自己的前妻死掉了呢……”

“啊……”吳世兵雖然見多識廣,此刻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不解地問道:“你的意思,劉原是居心叵測?可現在王子同已經成了孟桐的人,難道他還會替劉原保密?”

秦笑愚若有所思地說道:“也許他跟劉原達成了什麼交易,所以替他保守秘密……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孟欣,張紅兵可是孟欣的親生母親,王子同如果說出這件事,那就等於出賣了自己女朋友的母親,那樣一來,他還想跟孟欣結婚?”

秦笑愚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腦子裡就回想起陳剛的發現,孟欣基本上每個月都要去一趟距離臨海市幾十公裡的一個小鎮,那裡的一棟房子裡住著幾個神秘的人,毫無疑問,那個屋子就是張紅兵的隱身之地。

“我就是不明白,孟桐和他老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吳世兵似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再說你也沒必要知道了……”

秦笑愚說著站起身來,他的耳朵很靈敏,已經聽見了外麵傳來的腳步聲,很顯然,陳剛到了。果然,等秦笑愚慢吞吞地走到門邊的時候,就傳來了敲門聲。

“剛子,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人,你馬上帶他走,多餘的話我就不交代了……除了我,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允許見他……就算他的親生女兒也不行……”秦笑愚盯著陳剛嚴肅地說道。

陳剛把眼前男人打量了幾眼,單從外表來看,這個男人就像是一個落魄的推銷員,隻有當他們的目光碰到一起的時候,他才發現,男人雖然落魄,卻有一雙飽經滄桑而又洞悉一切的眼睛。

“笑愚,你就放心吧……我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對了,他們還在街上轉悠呢,你給鄒琳打個電話吧,那兩個人我已經交給她指揮了……”陳剛說道。

秦笑愚點點頭,對吳世兵說道:“走吧,怎麼?舍不得走?”

吳世兵掐滅煙頭,拉起那隻旅行箱,在出門前好幾次看看臥室的門,秦笑愚知道他希望能跟女兒最後做個告彆。

“媛媛……你爸要走了……”秦笑愚衝臥室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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