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龍

2015-08-29 作者: 貓的昵稱
變色龍

鄒琳猶豫了一下說道:“馬上取消對他的通緝……”

“你說什麼?”丁朝輝以為自己聽錯了。

鄒琳不理會丁朝輝吃驚的神情,繼續說道:“這樣一來將大大增加他公開活動的可能性,也許他馬上就會和我取得聯係……”

丁朝輝狐疑不定地盯著鄒琳半天沒出聲,似乎在研判女人這個主意背後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良久才緩緩說道:“你以為公安局的通緝令是兒戲?說取消就取消?難道你還嫌網絡上不熱鬨?還閒社會上的閒言碎語少……”

鄒琳盯著丁朝輝說道:“我不認為有這麼複雜,秦笑愚是個臥底,身份撲朔迷離,一般的老百姓怎麼能弄得清楚,我們完全可以這樣解釋,就說之所以對秦笑愚發出通緝令,那是為了掩護他的臥底身份,讓他更容易取得對手的信任,現在臥底工作已經順利完成,公安局將恢複他的名譽……

當然,如果為了增加說服力,你可以抓幾個毒販子作為他臥底的成績,實際上歐陽龍的突然離職,已經在社會上存在各種各樣的謠言,這也會讓人們對秦笑愚增加不少聯想,那個通緝令自然就會談出人們的視野……”

丁朝輝半天沒出聲,隻顧一口接一口地吸煙,最後忍不住笑道:“你讓我把秦笑愚變成英雄,然後再把這個英雄抓起來?”

鄒琳卻板著一張臉嚴肅地說道:“也許會熱鬨一陣子,可秦笑愚馬上就會消失……誰也不會追蹤他的行蹤,人們還以為他又臥底去了呢……

事實上,即便現在抓住了秦笑愚,難道你還會讓他公開受到審判?那些加在他頭上的罪名一個都經不起推敲,所以,作為一個通緝犯被抓,還是作為一個英雄被抓,本質上毫無區彆。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區彆的話,那就是作為英雄,你可以讓他自投羅網,而作為通緝犯,隻能逼得他做困獸鬥,他那個人我多少了解一點,如果你把他逼急了,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丁朝輝忽然一陣哈哈大笑,好半天都止不住,最後站起身來拍拍鄒琳的肩膀,低聲道:“你們局長沒提拔你真是沒眼力……不過,你的這個建議我可以從兩個方麵來理解,一是你已經成了秦笑愚的幫手,說服我取消對他的通緝完全是在為他爭取時間,因為你知道秦笑愚現在已經成了甕中之鱉,取消通緝令正好可以讓他喘口氣,你的建議正好符合秦笑愚現在的想法……”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鄒琳好像很生氣地打斷了丁朝輝的話。

丁朝輝似乎又對鄒琳感興趣了,一隻手從她的頭發上慢慢撫摸到了臉上,最後就滑到了雪白的脖子上,可當那之後就要碰到胸部的時候,她的腳在地上蹬了一下,身子帶著椅子朝後麵退了一截,躲開了那隻騷擾的手。

丁朝輝也不在意,嘿嘿乾笑兩聲道:“當然,也有可能……你是真心盼著抓到秦笑愚,並且希望他永遠消失,因為你肯定有什麼把柄抓在了他的手裡,我就不信你幫他照顧劉蔓冬會沒有報酬,也許他用一大筆錢收買了你……

說實話,我對這些不感興趣,高斌也拿過秦笑愚的錢,問題是他並沒有跟他合作,我希望你也一樣,對秦笑愚那種人沒必要講信用,如果你是一個好警察,就必須把他作為一個罪犯看待,永遠也彆想把他作為英雄,一分鐘都不行……

所以,你剛才的建議,我把它看做是一個有參考價值,然而幼稚的有點可笑的癡然說夢,我們永遠不會自己打字機嘴巴,秦笑愚必須作為一個罪大惡極的罪犯歸案,這一點,我想我今天已經跟你說的太多了……”

鄒琳賭氣地說道:“我隻是一個普通的警察,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你是我的上司,最後怎麼決定是你的事情……”

丁朝輝笑道:“我不是你的上司,你的上司是你們分局局長嶽建東……”說著,有湊近鄒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低聲道:“記住,我把你看做是我的朋友……一個小朋友……”

鄒琳好像失望地嘟囔道:“那我就愛心地等著秦笑愚主動跟我聯係吧……”

丁朝輝擺擺手說道:“不,你不能被動地等待,而要主動出擊,我知道你跟劉韻真和徐萍都打過交道,你可以跟他們談談,順便給他們漏點風,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秦笑愚的耳朵裡。

當然,我想你不會魯莽地直接跑到她們那裡專門說這件事,要有點策略,比如徐萍,你可以再調查一下她謀殺沉默的那個案子,裝作是想替秦笑愚洗刷罪名的樣子,我聽說那個徐萍好像跟秦笑愚也有一腿,他如果不希望你繼續調查下去,他就有可能會主動跟你聯係……”

鄒琳一聲不吭地聽丁朝輝說完,看看手表,站起身來說道:“我要馬上回分局開會,你還有什麼指示……”

丁朝輝想了一下說道:“安排個時間跟高斌好好談談,他對你抓過他一直耿耿於懷呢,不過,現在大家可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

鄒琳點點頭,轉身就朝門口走去,走了一半,忽然轉身問道:“高斌將要提供給秦笑愚的關於你的秘密是編造的還是真實的?”

丁朝輝一愣,笑道:“當然是編造的……我有什麼秘密?”

鄒琳盯著他看了一陣,一拉門出去了。丁朝輝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什麼,沒來由一陣心慌。

難道她也對自己感興趣?說不定已經從秦笑愚那裡聽說了什麼。這女人就像是一條變色龍,和她打交道,即便值得信任也要非常謹慎,說不定是嶽建東手下的秘密武器呢,起碼是一匹不會乖乖聽話的野馬。

嶽建東,現年五十歲,臨海市公安局三分局局長。他不是臨海市人,而是來自於北方一個遙遠的小城市。當年他從海軍某部轉業的時候是副營級軍官,被安排在三分局下麵的一個派出所當了一名刑警。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被當時擔任三分局局長的龔漢文看中,被提拔為派出所所長,再後來龔漢文升任市公安局局長,出於對他的賞識,先後提拔他出任市公安局刑警隊副隊長,三分局副局長,在龔漢文從市局調走之前沒有多久,終於轉正成為三分局的一把手。

對此,嶽建東在市公安係統被公認為是龔漢文的人,不過,凡是認識他的人也都承認,不管是憑資曆還是憑能力,在他這把歲數當個分局的局長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何況,在他主持三分局的工作期間,做出的成績也不是乏善可陳,偵破的大案要案在廳裡麵掛了號的就有好幾起。

當然,也有少數人認為他肯定走了龔漢文的路子,按照時下官場上的規矩,他當派出所所長最起碼要出二十萬到三十萬左右,當到分局副局長起碼也要五十萬,至於成為分局的一把手,錢的數量就不是一個關鍵的因素了,最重要的是人品,你必須要讓提拔你的人感到放心,讓他覺得你是自己人,否則,錢再多也沒用。

對於少數人的流言蜚語,嶽建東假裝聽不見,也從不為自己辯解,隻是心裡有點替龔漢文叫屈,因為他自己心裡很清楚,從派出所的所長到三分局的局長,他可沒有給龔漢文塞過一分錢,最多也就是局長來分局視察的時候,吃一頓超標的招待飯。

除此之外做過的唯一上不了台麵的事情,就是根據龔漢文的要求把他一個老戰友的女兒鄒琳安排在了刑警隊工作,可問題是鄒琳畢業於警官學校,個人素質無可挑剔。

說實話,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鄒琳的父母是何方神聖,按照他的猜測鄒琳既然是龔漢文的戰友的女兒,她的父母肯定應該也是有一官半職的官場人物,可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在以權謀私,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拿過鄒琳的一分錢好處,無非是在一個合適的位置安置了一個合適的人而已。

當然,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好多年了,謠言也有生命力,時間久了,也就漸漸消失了,何況鄒琳一直都是一名普通刑警,他並沒有因為她跟龔漢文的關係而提拔過她,無非是在日常的工作中多關心一點她罷了。

然而,正是因為嶽建東對鄒琳多了一點關注,他漸漸發現鄒琳在乾著她的本職工作的時候,似乎還在偷偷地做著彆的事情,考慮到龔漢文對自己的信任,他曾經找鄒琳談過一次,他可不想讓這個年輕人在自己這裡出什麼事,可鄒琳裝出一臉天真的樣子,把自己說的就像雪蓮花一樣潔白無瑕。

無奈,他隻好不動神色地悄悄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龔漢文調走以後,鄒琳突然被丁朝輝借調到市公安局,他再也坐不住了,因為他對丁朝輝這個人天生沒有好感,為了給老上司有個交代,他趁著出差的機會,偷偷跑去見了龔漢文一麵,把自己對鄒琳的擔心說了一遍,希望他把女孩調走算了,免得跟著丁朝輝學壞,沒想到龔漢文不僅不著急,反而告訴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秘密。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過問鄒琳的事情了,不過,免不了為鄒琳的安全擔憂,暗中派了兩個心腹,編造了一個借口,讓他們在悄悄保護她的安全,結果,這兩個心腹行動不謹慎,被鄒琳發現了,她便氣衝衝地跑去質問嶽建東為什麼暗中派人跟蹤自己。

至此,嶽建東隻好有以實相告,把自己去見龔漢文的事情說了出來,從此,兩個人就心照不宣,暗中互通聲氣,隻瞞著分局的大大小小,鄒琳儼然就成了三分局的特殊警察,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竟沒有一個人管得了她,也沒人知道她在外麵乾些什麼,時間長了,就有人傳出閒話,說鄒琳和嶽建東搞上了,成了分局享受特殊待遇的警察之一。

嶽建東也懶得解釋,他這個人比較低調,即便在龔漢文主持市公安局工作期間,他也保持著謙恭的態度,很少和彆人發生爭執,即便對自己的部下,也是彬彬有禮。

所以,不管是各分局的局長,還是派出所的所長,他們在議論完嶽建東這個人以後,免不了都要加上一句,“嶽局長這個人不錯,能力也強,隻是缺少點靈活性。”

其實,嶽建東心裡很清楚,龔局長調走以後,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如果想繼續升遷,背後必須有人推波助瀾,而他本人不屬於任何陣營,也沒有向任何人效忠過,誰還回來提拔他呢,再說,他手裡也沒有錢來為自己的仕途鋪路。

所以,他隻想在現在這個崗位上乾到退休算了,掐指算算也沒有幾年了,等退休之後,回去守著老伴女兒過安穩日子也不是什麼壞事,何必再參與那些是是非非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然而,生活好像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好像非要跟他過不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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