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不漏

祁紅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不見了，臉上一副吃驚的模樣，一臉疑惑地說道：“陳部長，恕我直言，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女兒被扯進了這麼重大的案子當中……

不過，我不明白，你第一個案子說的是省市領導的腐敗大案，那個秦笑愚連政府工作人員都不是，怎麼就成了主犯？

至於他和我女兒的關係，最多也隻是相識，怎麼能說是我女兒的男朋友呢。我也不瞞你，關於這個案子，上次中央派來的調查組已經有了結論，我在這裡就不多解釋了……

另外，你說的李毅不明死亡的案子，我也很奇怪，公安局早就有了定論，李毅是在釣魚的時候被潮水卷走，我女兒當時確實在場，難道你說的就是這種關係？”

陳之春也變得嚴肅起來，朝前傾過身子小聲說道：“這隻是場麵上說法，我也知道上麵來過調查組，可他們的調查結論，不等於就是公安係統的調查結論……

我在公安係統工作幾十年聊，對事物有自己的判斷，不過，我今天不是想跟你討論細節問題，隻是想和你交換一下意見……”

祁紅寒著臉說道：“那麼，我很想聽聽陳部長的判斷是基於什麼證據？”

陳之春擺擺手說道：“案子還在調查之中，我也不便多說什麼，不過，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據我了解，當初劉幼霜和劉蔓冬離開臨海市的時候，可以說是大搖大擺走的，你為什麼沒有阻止她們外逃呢？”

祁紅哼了一聲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龔漢文和丁朝輝啊……對了，丁朝輝已經死了，可龔漢文當時已經出任公安廳副廳長，他應該能回答這個問題吧……”

陳之春哈哈一笑道：“祁紅同誌，有些事情沒必要說的太透，我仔細研究過這幾個案子，雖然那個秦笑愚隻是一個小人物，可他是一係列大案的主線，通過他，每個看似毫無關係的案子都能連在一起，我說他是一個主犯並不誇張……”

祁紅哼哼道：“那你們為什麼還不抓他呢？”

陳之春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希望我們抓他嗎？”

祁紅眼睛一瞪，質問道：“陳部長，你就彆陰陽怪氣的了，我祁紅也不是三歲的孩子，你什麼意思就明說了吧，你我都是大忙人，我看就不必浪費時間了……”

陳之春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步，然後轉身來盯著祁紅低聲說道：“我的意思很明白，這些案子一旦查明真相，你祁紅將身敗名裂……

不過，我陳之春跟你前世無仇，後世無怨，我也不想趕儘殺絕，我的意思是……見好就收吧，我聽說，在孟桐主政的後期，你已經產生了退意，不知道是什麼又使你不但沒有急流勇退反而激流勇進呢？”

祁紅盯著陳之春緩緩說道：“很簡單，我突然發現孟桐倒台之後一些牛鬼蛇神蠢蠢欲動，所以心有不甘，並且，我還想為臨海的老百姓做點實事，發揮點餘熱……怎麼，是不是讓你感到很失望啊……”

陳之春惡狠狠地說道：“這麼說，你是不聽我的建議了？”

說完，探了口氣，繼續說道：“可惜了我的一番苦心啊，你還是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吧，我聽說你在劉韻真身上傾注了很多的心血，也許，你的退出換來是你女兒的景秀前程呢……”

祁紅淡淡一笑，似乎不屑跟陳之春談論女兒的問題，轉移了話題問道：“你說這一次來臨海的另一個目的是考察乾部，這也是我最近在考慮的問題，我想聽聽你在公安係統的人事安排上有什麼意見啊……”

陳之春坐回到了沙發上，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的意見不說你也清楚，不論是是資曆還是工作經驗，龔漢文都是省公安廳的最好人選，實際上他已經在主持省廳的工作了，我的意見是，最好能同時讓他出任省政法委副書記一職……”

陳之春話音剛落，祁紅就表態道：“這一點我們倒是想到一塊去了，我完全沒有意見……”

陳之春一愣，顯然，祁紅的爽快讓他感到意外，他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要向自己妥協了，遺憾的是，就算她妥協，也不能讓她再主政省委的工作了。

“哈哈，我們的意見難得的一致啊……那麼，關於政法委書記你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嗎？我可是知道，目前為止，你們省委的常委都沒有配齊呢……”

祁紅忽然表現的異常謙虛，問道：“那麼，你的意見呢？”

陳之春考慮了一下，大方地說道：“我看王定波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你可能不知道，上次在一個私下場合我們見過一麵，最重要的是，他可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乾部啊……”

沒想到祁紅卻搖搖頭說道：“王定波我對他還是了解的，他從來沒有公檢法工作的經驗，為人也過於四平八穩，反倒適合擔任這個職務，我的意見是……本省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不妨從外省調配，沒必要趕鴨子硬上架……”

陳之春驚訝地盯著祁紅說道：“難道你還信不過他？”

祁紅笑道：“不是這麼回事，我是就事論事，他雖然是我提拔起來的乾部，可不適合擔任這個職務，就這麼簡單……”

陳之春似乎有點糊塗了，隻好進一步試探道：“龔漢文擔任廳長之後，副廳長又產生了空缺，龔漢文的一件事，讓嶽建東擔任副廳長一職，市公安局局長由省廳參考市委市政府意見之後直接任命……”

祁紅沉吟了一下說道：“市局的局長人選就不用我們操心了，現任副局長馬明同誌就很合適……陳部長，我看，你也夠操心得了，全國這麼多省份，你操心的過來嗎？”

陳之春自然聽出了祁紅的譏諷語氣，裝作糊塗道：“沒辦法啊，這次公安係統全麵清理整頓是國家政法委書記親自抓，我哪敢有一點馬虎，隻能麵麵俱到了……”

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提前給你透個風，不管是誰主持臨海政法委工作，我剛才提到的那幾個案子都將在省廳的領導下權力調查，你難道真一點不擔心自己嗎？”

祁紅真起身來，一臉不在意地說道：“我就等著你們的調查結果，如果我女兒真的有罪，我親自送她去公安局報道……不過……”

祁紅雙目冷冰冰地盯著陳之春說道：“誰要是想借這件事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祁紅也不是怕事的人……好吧，陳部長如果沒有彆的指示，我就告辭了……”

陳之春稍稍沉吟了一下，好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我倒是忘記問了，聽說你對市公安局關於統一大廈火災事故的調查結論有不同意見？”

祁紅一臉驚訝地盯著陳之春說道：“你這是聽誰說的？我在公開場合已經多次表態，同意市公安局的調查結論，並且禁止官媒在這件事情上說三道四……

陳部長，看來，你這次來臨海調研犯了官僚主義錯誤啊，我聽說，一個星期的考察時間，你身邊基本上都是龔漢文陪同左右。

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龔漢文並不能代表臨海的公安司法係統，你應該更加廣泛地聽取各方麵的意見……

我二十歲開始就在這片土地上工作，如今算起來已經快四十個年頭了，說句不謙虛的話，對這裡的了解可比你深啊。

最重要的是，我熱愛這片土地，絕不是哪個人一句話就能改變我的初衷……好了，祝你一帆風順，如果有可能的話，下次來的時候希望能讓我儘一次地主之誼……”

陳之春臉色變得很難看，勉強和祁紅握握手，看著她扭著屁股消失在了樓道裡，嘴裡念念有詞道：滴水不漏，處變不驚啊……

老吳自從得到潘風之後，銷聲匿跡了好幾天，連負責看守潘風的慕容玉也沒有一點消息，這倒便宜了秦笑愚，趁著沒人管他，和慕容春鬼混了好幾個晚上，直到第三天才接到了老吳的電話，約他在一家小茶樓會麵。

“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一見麵老吳就神情嚴肅地說道。

秦笑愚見老吳煞有介事的模樣，忍不住心裡一緊，急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老吳點上一支煙，眯著眼睛說道：“難道你還不知道？祁書記跟陳之春談崩了，臨海公安係統根據陳之春的指示，要對以前的一些曆史舊案展開全麵調查……”

秦笑愚當然明白老吳嘴裡的曆史舊案指的什麼，忍不住呲地一笑道：“我還當什麼事呢，公安局什麼時候也沒有停止過調查啊……”

老吳嚴肅地搖搖頭說道：“這可不一樣，此一時你一時……以前，龔漢文他們畢竟忌憚祁書記的權勢，隻能暗地裡偷偷摸摸的調查。

可現在不一樣了，陳之春給了他們尚方寶劍，他們可以明目張膽地動用一切力量公開調查，你和劉韻真首當其衝，搞不好他們首先會拿你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