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蘇女神相互沉默地待在房間中，我一直偷偷地觀察著她的狀態，讓我稍稍有些放心的是蘇雪菲的情緒似乎比我想象的要穩定很多。
“蘇女神……你吃晚飯沒？”我試探著跟她保持交流，分散她的注意力，儘量緩解她的心理負擔。
蘇雪菲搖搖頭，側過雪白地麵頰望著我，聲音清冷：“楊塵，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點頭答應，隨手拿起身邊的外套，同蘇雪菲一起走出房間。
路過趙可雯依舊緊閉的房間，我暗自歎息。
走在鋪滿薄薄一層清雪的路麵上，我雙手插兜，點上一顆煙，連同風雪一並吸入肺中。渾濁而清涼的空氣讓我的思維稍微變得透亮一些，望著空無一人的小區人行道，我仿佛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生命中種種的悲歡離合帶給我們的喜怒哀樂，我們作為人，終究還是太渺小了。世界上永遠都不存在絕對的東西，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現實，欺騙你的也未必就是謊言。
並肩走在通往城東主道的小路上，我不禁暗歎命運的古怪，剛剛才跟洛晴一同走來，現在卻跟蘇雪菲在相同的道路上離開。生命即使再短暫，萬物卻依舊可以物是人非。人與人之間的羈絆也是如此的脆弱，前一秒還可以歡笑打鬨，下一秒就都走在自己生命的長途上。
我長吐一口煙氣，彈掉風雪中閃亮的煙頭，輕聲問她：“複習的怎麼樣了，考試有把握嗎？”
“還好吧。”蘇雪菲伸手輕輕觸碰了脖前的圍巾，柔聲回應，“考試應該沒問題，隻是還有些猶豫。”
“猶豫？”
蘇雪菲笑了笑，沒有回答。
我雙手插進口袋，望著朦朧的夜空，曾經美好的東西都要隨著時間的前行而變得支離破碎嗎？不再聯係的施雨姐，憂傷離去的趙可雯，即將出嫁的張佳芯，還有……找到歸屬的洛晴……
走到現在，是所有人都變了嗎……還是大家都沒有變，隻有我自己改變了？
“你在想什麼？”蘇雪菲跟我靠的很近，走到路口後突然增大的風雪揚起了她的長發，隨風飄舞，異常美麗。
“沒什麼，你呢？”
蘇雪菲伸出潔白的小手做了一個瞭望的手勢，望著前方仿佛沒有儘頭的街道，小聲說：“我在想咱們三個就像一家人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被她帶動情感，我的記憶也被拉回到那段僅有幾天的時光：小雅和蘇雪菲坐在一起看動畫的情景，調戲蘇女神被父母抓了個正著的畫麵，大家一起吃飯最後照的全家福……
“你說……如果就是那樣的日子可以一直繼續下去，會不會很幸福？”蘇雪菲蹲下身子用手指點了一點白雪，起身點到我的鼻頭，笑了笑，“我要找到小雅，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找到她，因為她是我最乖的妹妹，因為……她見證了我們短暫的愛情。”
我微微一愣，鼻尖的冰涼觸感讓我有些慌了神，不知如何回答，我又點了一根煙，於風雪中用力地吸著。
“剛才車裡的那些人你認識嗎？”蘇雪菲低著頭輕輕地踩著地麵上雜碎的小雪塊，小聲問我。
“嗯，一個是洛晴的哥哥，另一個……是洛晴的未婚夫。”我內心一痛，卻依舊如實回答。
“洛晴……”蘇雪菲小聲重複了一邊，隨後說，“能看出來她是個很優秀的姑娘，不過她要結婚了嗎？”
“也許吧！”我歎了口氣，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煙。
“其實你一直都喜歡她的對不對，哪怕是你答應做我男朋友的時候。”蘇雪菲抬起頭，注視著我的眼睛，“楊塵，給我一個答案吧。”
看著她清澈透明的瞳孔，我感覺自己的內心在顫抖，此刻答案就在我的心中，我走到她身前，伸手摟著她的肩膀，終於還是點點頭，我不想欺騙她，更不想成為她眼中的渣男。她是我的蘇女神，我沒有任何借口去欺騙她。
得到我的回答，蘇雪菲低下頭，許久，雙手緊緊地捏著衣角，一絲晶瑩劃過空氣滴在腳下的積雪中。
“對不起，我是個混蛋……”我不敢去看她的樣子，伸手想要幫她擦乾淚水，卻又僵硬地停在半空，因為我不配。
風雪仿佛在這時也變得狂躁起來，不停地呼嘯著，卷起的雪花一陣又一陣地拍打在我倆的身上。
呼嘯的風聲灌滿我的耳朵，我看到她終於抬起頭，柔情地望著我，笑著說了一句什麼，卻都淹沒在這狂風中。
縮在我懷裡，蘇雪菲擦了擦眼角，對我說：“我們繼續走吧……你冷嗎？”
我搖頭，就這樣用身體替她儘量擋著風雪，在隻有我們兩人的雪地中緩緩前行，我不知道她哭過之後對我說了什麼話，現在的我也不想再去問，因為這一切都已經沒了意義，都過去了。
就這樣一步又一步，一個街頭接一個街頭，我倆依偎在一起默默地前行，終於在一個轉角處停下了腳步。
“還記得這裡嗎？”蘇雪菲離開我，徑直走到馬路邊，蹲下身子，望著地上剛剛才蓋上腳印的積雪。
“當然記得……”我也隨後走到她身旁，望著地麵，小雅的身影虛幻地出現在前方，就蹲在蘇女神此刻的位置上。
輕柔地撫摸著地上的白雪，蘇女神變得感傷起來，眼淚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流淌下來。
“我一定會找到她的，我會給她一個公道！”我用力握緊拳頭，扶著哭泣不止地蘇雪菲站起來，摟著她柔弱的肩頭，承諾著。
她點頭，靠在我懷裡，任由飄零地雪花落在她的長發上，偶爾駛過的汽車就像是一顆顆穿梭而過的流行，冰冷而又轉瞬即逝。
“楊塵，我餓了，去吃飯吧。”蘇雪菲輕輕推了我一下，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
隨後我帶著她穿過馬路，找到一家關門很晚的小飯館坐了進去。
坐在陌生的座位上，看著蘇雪菲凍的有些紅彤彤的小臉，我感到有點心疼，喊來服務員先要了一壺熱茶，隨後才開始點些吃的。
“楊塵，我們喝酒吧。”
“什麼？”
蘇雪菲脫下外套掛在身後的椅子上，隨後將圍巾疊好放進外套的兜帽中，一臉認真地望著我：“我們喝酒吧。”
“彆開玩笑了，不行！”我一口拒絕，蘇雪菲一直都是那種特彆乖的女孩兒，一切的不良嗜好基本都跟她是與世隔絕的，我怎麼可能給她開這樣的先例！
“姐姐，上一箱啤酒。”蘇雪菲望了我一眼，笑了笑，隨後直接管服務員要酒。
“你瘋了，你乾嘛？”我一下站起身，轉頭對服務員大姐解釋說，“我朋友不會喝酒的，她跟我開玩笑呢，你彆當真哈！”
“你要是陪我的話，就一起喝，要麼你就回去吧，抱歉大晚上的還拉你出來。”蘇雪菲完全不領情，起身走到服務員麵前低聲說著什麼，隨後服務員點點頭離開了。
她坐回到我對麵的位置上，我心中燃起一絲怒火，壓著聲音對她說：“小雅現在的處境我也很擔心，可這是你喝酒的理由嗎？有什麼委屈可以跟我說，現在不止你鬨心，我也煩的很，可坐在這喝悶酒有意思嗎？喝酒能解決問題嗎？”
“楊塵……”蘇雪菲望著我，聲音變得冷漠，“這不像是你該說的話。”
“那我該說什麼？”我用力一拍桌子，“難道慫恿你喝的人事不省，然後酒醒之後除了浪費了時間其它沒有任何意義嗎？”
我一邊惱怒地望著不知道為何變成這樣的蘇雪菲，一邊驚異於她整個人的突然變化，這不是我印象中的蘇女神，她從來不會主動去靠近她討厭的人或事，這一切究竟怎麼了！
“我明白了……”蘇雪菲看我的眼神是那樣的陌生，“你回去吧，我自己沒問題的。”
“你究竟在胡說什麼？”
“你是我什麼人？”
我驚愕地站在原地，滿腔的怒火仿佛瞬間被澆滅了，我跟她隻是朋友而已，隻是，朋友而已……
“讓我自己靜靜，你先走吧。”蘇雪菲似乎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的交談，下了逐客令。
“蘇雪菲，你究竟是怎麼了……”我語氣有些顫抖地問，“明明剛才你還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蘇雪菲笑了，還是那樣的美麗，卻冷若冰霜，“謝謝你陪我出來，楊塵，回去早點休息。”
“行！”我用力一把抓起外套直接碰到了我身後的凳子，轉身離開，臨走扭頭對她大聲說道，“我真是多餘管你！”
“打車吧，你都很累了。”蘇雪菲似乎完全不會被我的話所影響，語氣平靜，“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你彆打，我可管不了你！”我憤怒地回了一句，打開店門。
“好吧。”蘇雪菲低下頭不再看我，望著抬過一整箱啤酒的兩位服務員，輕聲道，“麻煩你們了。”
我憤然地摔門而去，完全不能理解蘇雪菲究竟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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