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金卡，夾在兩根手指間朝我笑了笑，隨後瀟灑地插進衣服裡兜。
“出去走走吧，你害怕麼？”我也隨著他起身，壓抑的感覺讓我透不過氣，一個接一個的真相讓我有些無力招架。
“怕？”夏天率先過去打開大門，“怕誰，洛千城麼？楊塵你未免太小看了我，跟著他走南闖北這些年我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特彆是在五年前我發現洛千城計劃的時候更是提前準備，即使我跟他碰麵又能如何？”
我不知道夏天是不是在跟我打心理戰，而這對於我來說也沒什麼作用，那是屬於他和洛千城之間的事，我關心的隻有洛晴。
離開之前我也特意在前台囑咐了一聲李思雲，今晚的我跟他會麵的事情一定要嚴格保密，即使是她姐來問也必須守口如瓶。因為這些事在所有人眼裡或許最多隻是感到同情或者驚訝，而一旦洛女俠知道真相，就是難以想象的傷害。
走往西大街的路上，夏天雙手插進口袋一副悠閒的樣子，倒是我先沉不住氣開口問他：“為什麼說我隻是他的一顆棋子？”
“說這些之前你要認同一件事，你就是緩解洛晴病情的鑰匙，接下來的事也都是以這為前提才能成立的。”夏天雖然沒穿那一身奢華的裝束，可他依舊能夠給我一種無形的壓力……或許是我內心對他的敵意還在吧。
我點頭：“行，你接著說。”
“我還真挺羨慕你的，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是沒有誰離不開誰的，直到洛晴與你一同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才知道原來真的存在這樣一種關係，就像是童話中的雙生花，一朵花被采摘，另一朵也是相繼凋謝。”夏天出乎我意料的居然說羨慕我，“你打開了潛藏在洛晴內心最深處的大門，而這種打開的方式卻是短暫的，一旦你消失，她的大門還會關閉，甚至被埋藏的更深以至於再沒有誰能找到。”
夏天的話說的有些隱晦，不過我還是能理解他話語中的一些含義，我可以幫助洛晴穩定病情，卻也容易讓她陷入更深的深淵，也就是說我倆的這份感情本身就是一把雙刃劍，對敵異常鋒利卻也容易傷到自己。
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洛晴曾經在我麵前仿佛玩笑的一句話：“我從小身體就不好，氣我的話我會生病的！說不準哪天我就死掉了……其實，這麼久沒來看你，因為我在病房裡啦，出不去的。”
現在回想起這段話我才真的明白，她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情況，也對，被帶著去過那麼多家醫院看了那麼多的醫生，冰雪聰明的她又怎麼可能發覺不了……
“楊塵，你知道麼，在看到洛晴因為你而轉換人格的時候，洛千城的表情是何等興奮，就像是一個即將渴死的人見到了一杯水。”夏天的比喻很恰當，“我從未見過露出那種表情的洛千城，而他看你的目光，並不是在看未來的女婿——那個可以治好她女兒病的人，而是在看一個獵物，想著如何一步一步將你網在牢籠中。”
“就像我剛說過的，你是洛晴能否變回正常女孩兒的最關鍵一環，他是萬萬不敢輕舉妄動的。”夏天望著遠處的風景，笑道，“所以他就一步一步地試探你，不，應該說是試探她女兒人格轉換的必然因素，很顯然，他成功了，陷入絕境的你讓洛晴徹底轉換人格，並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你知道嗎？你的未婚妻那次人格是怎麼變回來的，她在送你離開帝豪之後整整被親生父親關在暗室裡一個月！”
我握緊拳頭，洛千城！一次又一次地觸碰我的底線，洛晴是我這一輩最心愛的女人，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即使你是她的父親，我也無法再原諒你！
“洛千城不虧是一代梟雄，在他發現你對於洛晴的特殊意義後，他居然謀劃了一個不亞於當年的瘋狂計劃。”
我倆走到城西的石橋上，望著平靜的湖麵，漸漸有點滴小雨落下。
“洛晴對於你的感情就是她病情嚴重與否的重要因素，而當這份感情很平穩的時候洛晴就跟正常女孩兒無異，可一旦它受到劇烈的刺激，便會出現暴走的現象……也就是說，如果洛晴與你之間的這份感情如果受到特定的刺激，她就會被裡人格奪走意識。”夏天似乎完全不在乎淋點小雨，雙手撐在石欄上，望著倒掛在湖中的月影。
如果說最開始我還對他的話將信將疑，那麼現在我就已經完全相信他所說的內容了。因為一個人不可能編造出如此絲絲入扣的謊言，我和洛晴間的點點滴滴有太多太多都是他不了解的，可他的猜測依舊與現實完全一致，甚至說我們的猜測居然驚人的吻合。就像他說的那樣，再完美的謊言也會有漏洞，一個跟現實完全一樣的故事，就算再不可思議，也是真相。
靠在石柱上，我下意識地想抽一根煙，卻發現自己早已戒煙許久。
“我還是那個問題，洛千城是想讓洛晴接手企業也好還是怎樣也好，終究都得讓女兒病好才對吧，那他該做的就是支持我們在一起，又怎麼會處處阻攔？”
夏天驚愕地轉頭看著我，雨水打濕了他的劉海兒，沉默了幾秒，他大聲對我說：“你還沒明白嗎楊塵！他洛千城既想讓洛晴永不發病，也不想讓洛晴嫁給你！”
“可這不矛盾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我真的那麼重要，離開就代表洛晴無藥可醫，治病就必須嫁給我，不是嗎？”
“所以，這才是他所有布局最精彩的一環。”夏天望著接生漣漪的湖麵，笑了，“不然怎麼叫瘋狂的計劃……”
我安靜地等著他繼續說，雨也越下越大，站在雨中，我倆好像兩個石像，動也不動。
“華宇你也見過了，洛晴曾經的未婚夫，你的情敵。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首先他可以幫助洛千城刺激女兒的病情，同時慢慢試探洛晴人格轉換需要情感刺激的臨界點在哪，其次，他是一個對於洛晴有病沒病完全不在意的人，隻要洛晴的問題一解決，她就會立刻被安排嫁給華宇完成聯姻。”
“那為什麼後來華宇沒有再出現？”
“因為後來你冒死挨的那一刀推翻了洛千城原本的推斷，他萬萬沒想到洛晴的病情遠比他想象的更要難纏，當時你和她那種生離死彆般的劇烈情感刺激都沒能讓洛晴徹底完成人格轉換，這讓洛千城想通了一件事，而這就是他破釜沉舟的最後一招。”
“等等……我怎麼越聽越暈，加大對洛晴的刺激不是隻能讓她的病情更加嚴重，換言之就是可能會讓洛晴人格轉換的頻率更高，那樣真的對洛晴的治療有幫助？”我想不通洛千城的邏輯，不停地刺激洛晴的情感應該起的都是反作用，這種做法怎麼可能治得好洛晴！
按照夏天的說法，在我重傷昏迷不醒之後，洛晴應該再次出現了人格轉換，而且那一次的轉換應該很嚴重。我想起了當時孟紫玥給我看她後背上的累累傷痕，這便能證明我的猜測。且當時楊曉魚說洛女俠也確實過了一段時間才開始天天晚上來看望我的，她和洛千城達成了某種協議……現在看來那並非是什麼協議，而是洛千城又進行了某種囚禁迫使洛晴恢複了正常人格。
“我什麼時候說過那能治好洛晴的病了……”
“你剛剛不是……”
“楊塵，我是說，他洛千城想讓洛晴永不發病！永不發病就代表一定要治好嗎？它有兩個極端，你想過另一種方式嗎！”夏天抬頭望著被烏雲埋住的月亮，苦笑著。
我徹底傻在原地，如遭電擊，久久無法言語。
另一種方式……也就是說……他洛千城居然想要讓洛晴的另一個人格來取代主人格，讓原本的洛女俠徹底消失……
冰冷的雨水衝刷著我的臉頰，拂過的清風也如同一把把利刃穿過我的身體。我雙腿發軟，就這麼坐在石階上，不敢相信這樣的現實。
“現在明白了吧，為什麼你突然就可以順順利利地跟洛晴在一起，而且洛千城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在賭，賭這最後一把。”夏天走到我身邊，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語氣清冷，“他要讓你在不結婚的前提下跟洛晴的感情升溫到儘可能的頂點，然後……”
“彆再說了！”我雙手用力地捂著耳朵，我內心已經徹底崩潰了……這一切都是洛千城計劃的一部分嗎？我愛著洛晴，獻出我的一切深愛著她，可這份愛卻很有可能在最後關頭將洛女俠給徹底抹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辦，即使知道了最後的真相我又能怎麼辦！
“是真是假，你去跟洛千城提出結婚的請求一試便知。”夏天雙手插進口袋，轉身背對著我，“該如何選擇，是繼續假裝不知道給洛晴一段美好的時光還是長痛不如短痛直接放棄……”
如果放棄，我們的一切努力就都功虧一簣，而且我一定會永遠活在背叛的陰影中孤獨死去，而洛女俠也一定會很傷心吧，徹底心灰意冷……
可是如果繼續發展下去，我們也會麵對一樣的苦痛離彆，甚至可能會更殘忍……
難道想要拯救，就必須要選擇傷害嗎？
Copyright 2021 樂閱讀t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