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落魄男人

第二日一大早我就被小朵喊起來吃飯，昨晚吃了張姐買回的感冒藥，再加上這一天的折騰，這一覺睡得算是這段日子以來最踏實的一次。

看到桌上豐盛的菜肴，我不禁疑惑道：“張姐，這……”

“小楊……雖然你沒說，但姐看得出來你跟昨晚那兩個女孩兒的關係肯定不一般，二十萬……真的不是小數，也許是我年齡大沒見過世麵，但這麼多錢說借就借，姐這事真的是讓你們費心了……”張姐係著那條略有些發黃的圍裙，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我心裡明白，此時我越是客氣，她的心裡就越不好受，還不如就這麼接受她的歉意，對我，對她們家，都是一種卸掉壓力的方式。

吃完早飯，我回屋打開二手電腦，繼續編寫自己的故事……

一晃時間來到中午，背好吉他，拿起水瓶，我打算繼續去地下通道碰碰運氣，昨天感冒頭痛沒有狀態，今天身體恢複了一些，咳嗽的症狀也好了很多，想必效果肯定要比昨天要強上很多。

雨過天晴，陽光灑在正大街寬廣的馬路上，走在人行道上，望著開始收攤的小販們，我突然感到有一絲親切……我們，都隻是一群心想著不再挨餓的人。

“你以前不是混這兒的吧？”

我剛來到昨天彈琴的地方，打開琴盒，身旁一個瘸腿老頭拿著個不鏽鋼的小盆望著我問道。

“一直在這裡的，隻是前段時間有事沒來。”我留了個心眼，一看這架勢似乎還有領地的說法，我也不是什麼剛上道的小白，還能讓你說騙就騙。

那老頭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小娃娃，不說實話……”

“大爺，那您是什麼意思，直說吧。”

老頭拿著小盆在地上磕了磕，眼睛還不住地瞄著來往的行人：“一百。”

聽他這麼一說，我不怒反笑，蹲下身，伸手拍了拍他的瘸腿：“我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要不也不能來這討飯吃……當然，你如果要非得鬨，咱就把這腿從褲子裡拿出說話。”

“鬆手！”老頭一把打開我的手，狠狠地望著我，嘀咕著，“壞小子，你沒好報你！”

我起身懶得再搭理他，心裡默默說著：死騙子，看你年歲大我叫你一聲大爺，這點江湖伎倆還在我麵前賣弄，這些年我見過的騙術比你要的飯都多！

“你沒好報，你！”老頭說著，拿著小盆，拖著“瘸腿”緩緩爬走了。

“好你大爺個報……”我透過麵具望著他，“我現在最不信的就是命。”

拿出吉他，簡單找找感覺，我也開始了一天的賣唱生涯。

天色漸晚，琴盒裡零零散散一共也就二百塊錢，這期間小茹還給我發來兩次視頻，說是例行檢查，在我看來就是洛晴在拿我尋開心。

收起琴盒，我準備往回走，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我麵前快步走過。

夏天？他怎麼在這……而且在我的印象裡，夏天是洛晴的哥哥，天天都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樣，而剛才這個人除了長得跟他十分相似以外，衣著打扮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跟著他走了段路，這個邋遢的男人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我，隨後向我比了一個中指，還做了一個罵人的口型。

原本我還就是好奇跟上去看看真假，他居然這麼挑釁？我也不慣著他，直接回敬一個中指！

這人一看我這個尾隨的居然還不跑，直接大步走到我麵前，抬手就要打。

“夏天？”

我話一出，這個男人瞬間呆住，眼睛上下打量著我，小聲問：“你認識我？”

“我是楊塵。”我摘下麵具，笑了笑，這種感覺很奇怪，曾經的我們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後來雖說也有過合作，可最後也不了了之，總的來說我倆也沒那麼熟，可這種情形下的見麵，不知為什麼我卻覺得我倆很是熟絡。

“楊塵？你怎麼在這？”夏天抹了抹臉上的灰塵，又仔細看了看我的模樣確認沒認錯，“你不是進監獄了嗎？”

“誰跟你說的？”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了……”夏天來回看了看街道兩邊，隨後指著一家燒烤店，說，“走，喝點。”

我點點頭，跟著他一起過了馬路，卻聽他小聲嘟囔：“不過先說好，我可沒錢。”

“你！”馬上一隻腳就要踏進店了，他突然說沒錢，這不明擺著要坑我麼，“我也沒錢！”

夏天擺擺手：“彆鬨，你不會這麼窩囊了吧？就單憑之前我幫你倆私奔，這事還不值一頓酒？”

“騙你乾嘛！一共二百塊錢，今天賣唱剛掙的！”我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看他一臉灰頭土臉的模樣，我早就走了。

“行行行，咱倆就按二百的標準來。”

坐進店裡，夏天直接進了洗手間，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回來。

好好收拾了一番的夏天看起來比剛才要精神許多，畢竟他底子好，稍加修整就還算帥氣。

“你怎麼混成這模樣了？”我開了一瓶啤酒遞給他。

夏天接過酒直接喝了一大口，看那架勢我都怕他嗆著。

“還說呢，這事跟你也有關係。”夏天歎了口氣，拿過我的煙點起一支。

“你講講看。”我也點上一支煙……看著桌上可憐的十個肉串，我暗歎世事無常，自己什麼時候也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夏天默默地吸完一支煙，又喝了一大瓶啤酒，這才緩緩開口：“還記得嗎，之前我告訴你洛晴秘密的事？”

我點頭，這怎麼能忘。

“你倆私奔了之後，洛千城就找到了我，雖然他給我施加了很多壓力，但一直也沒有證據，隻能作罷。”夏天笑著，此刻已經完全不像是在講自己的故事，“我當時心裡暗喜，因為洛晴隻要跟你離開洛家，我是洛千城繼承家業的唯一人選……反正現在我也慘成這樣了，實話就都跟你說了吧，起初我打的如意算盤是無論你們私奔成與不成對我來說都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夏天又開了一瓶啤酒，跟我碰了一下杯，繼續喝著。

“怎麼個如意算盤？”雖然現在討論過去也沒什麼意義，可就現在我倆這狀態，喝點酒，不聊從前也就沒什麼話題可說了。

“如果你成功將洛晴帶走，那我繼承家產……至少能繼承五成，這當然是理想狀態下，但我也知道這種概率很小，畢竟私奔跟彆的事不同，很難瞞一輩子的。但我也不需要你們瞞一輩子那麼久，隻要等我將集團的內線發展開，你們再回來也無妨。”夏天笑著搖頭。

我聽著點頭，他當時跟我談條件的時候也確實大少將這個想法透漏給我聽過，其實細想，這個做法屬於暗地裡將洛晴的家產轉移了，可我當時沒有其它辦法，畢竟跟洛晴的生命想必，錢什麼都不算。

“你自己也說了，成功的概率很小，為什麼當初還要聯係我。”

“因為你楊塵啊……怎麼說呢，就是讓人想在你身上下賭注……而且那時候的我，實在太想贏了……哪怕隻贏這一次也好，三十年啊，你能想象嗎？三十年，我在洛家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個做兒子的資格都沒有！”夏天說著直接乾了一瓶酒，咳嗽了一聲，繼續說，“摸著良心說，我夏天對洛家這麼多年沒有一點異心，我拚了命的努力，可洛千城根本從來都不正眼看我，隻知道等他的寶貝女兒回來，哈哈……這下好，回來了，他也完了。”

聽著夏天的訴說，我隱隱感覺哪裡有一些不對，可一時間卻也想不通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裡。

“你和洛晴逃了兩年，回來了……”夏天看著我，說，“按照計劃，我的內線確實也發展到了一定數量，可不知道洛千城究竟用了什麼手段，他居然真的把他的女兒……就是最原本的洛晴給喚醒了，想必這裡麵的細節你比我更清楚。”

我默默點頭，那些片段就像是束縛了我身心的魔咒一樣，我想忘卻又不敢忘，它雖折磨著我，可那些片段確實洛女俠對我最後的道彆。

“隨後，那個女人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找出了集團內部我的眼線，隨後還使用手段查出了我挪用公款的證據……僅僅幾個月的時間，我從身家千萬到身無分文……”夏天恨恨地說著，“她找到我，跟我談條件，如果我繼續留在洛家，她就會走司法程序判處我，若我想保平安，就要淨身出戶……”

聽著夏天的講述，我歎了口氣，這種手段，以前的洛女俠是絕對想不出的，並不是聰明不聰明的問題，隻是洛女俠的善良不允許她這麼做。

“或許洛千城一早說的就沒錯，我們都沒有那個女人的天賦，鬥不過她的。”夏天說完，繼續喝著啤酒，眼中也沒了從前的那團烈火。

我仔細梳理著夏天講的故事，我知道此刻的他一無所有不可能再花心思騙我這樣一個跟他沒大差彆的落魄男人。

“你剛才說，洛千城在喚醒女兒之後怎麼了？”我似乎找到了一直讓我感到奇怪的點。

夏天聽我這麼一問，突然來了精神，笑著說：“我要說他沒了，你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