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站直身子,回頭,看著府門大門,若有所思。
“夫人,您可是落了東西?”皎月問。
“是落了。”落了不忍和一顆不安的良心旎。
她提起裙擺,回府,往綴錦樓走去。
顧玦已經進宮去了,她知曉鞅。
皎月緊步跟在後頭,看到她去的目的地是綴錦樓,不由得有些擔心又會出什麼事。
到了綴錦樓,想跟上去,又想起禁令,隻能待在相接的回廊這邊等候。
風挽裳抬手敲了敲門,裡邊傳來沈離醉清朗乾淨的嗓音。
“進來。”
門開,一抹纖細娉婷的身影走進來,正在搗藥的沈離醉不免有些愣住,因為怎麼也想不到來的人會是她。
她發若流泉,一襲月牙色提花衣裙,出塵脫俗,飄逸雅致。
風挽裳輕輕環顧這間許久未進的屋子,不常用的書案上堆積了很多醫書,那張有人常常躺臥的美人榻消失無影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簡易的臥榻,看來是供沈離醉這個大夫歇息用;靠窗的條幾上也擺滿了藥材。
整間屋子不再是最初淡淡的嫋嫋香味,而是充滿刺鼻的藥味。
這裡,真的改變了不少,可謂是麵目全非。
“夫人來此可是有事?”沈離醉放下手上的活,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上前淡淡地問。
風挽裳收回視線,看向他,目光落在那日碎片沒入的地方,很有必要地關心一下,“沈爺的傷可還好?”
“已無礙了,雖是下手狠了些,但沒中要害。”沈離醉微笑解釋,走到屋裡那張新添的八仙桌前,翻過一隻茶杯,提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
回頭,就看到她的目光看向樓梯,將那杯茶拿過去給她,“她還未醒。”
風挽裳接過茶,抬頭看他,猶豫地問,“……還會醒嗎?”
沈離醉搖頭,“也許會,也許不會。”
她低頭沉默,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內心還在掙紮。
看出她的為難,沈離醉微微一笑,“夫人無需自責,就連我也未曾想到這件事對她的打擊會如此之大。”
淡淡的笑容裡,帶著一絲苦澀和後悔。
如此,她又怎能不自責?
走到桌邊,輕輕放下茶盞,風挽裳深吸一口氣,終於做了決定,回過身,問沈離醉,“有沒有可能,讓子冉再等九個月?”
沈離醉詫異地抬頭看她,目光順著往下看,就見她修長細白的手輕輕貼在小腹上,“夫人的意思是說……”
“能嗎?”她緊張地問。
若是不能,她也無能為力了。
沈離醉看著她那麼艱難才做出決定的樣子,莞爾一笑,“他知道你的決定嗎?”
風挽裳身子微微一僵,苦笑,“他知不知道又有何關係?”
“有關係,因為,這,從來不由得你我做主。”不知道這樣說,她是否會懂?
若是顧玦不願,她就算願意,他也不敢動她。
然而,風挽裳沒懂,心涼若冰。
是啊,從來不由得彆人做主,他若馬上要取她心頭血,又有誰敢阻止?
她點頭,對他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既然不能,那就當她沒來過吧。
“夫人,我隻能說,我會儘我所能。”沈離醉不忍辜負她一番好意,給出承諾。
風挽裳停下腳步,回頭柔柔一笑,“那就請沈爺多費心了。”
“夫人,既然你都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了,當初他救你是否是為心頭血,還重要嗎?”她自個不都能夠放下一切,決定救人了嗎?
風挽裳怔了怔,苦笑,“我選擇救子冉是因為我想救,與他無關,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一個養了她八年的男人在成親之日取她心頭血去救彆的女人。
他在這時候出現救她,也是為了取她心頭血救彆的女人。
她也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罷
了。
第一次在幽府喝鹿血的時候,她還警惕地問了下霍靖,可是霍靖告訴她,是因為她的心破損,需以鹿血養之。
第二次,見到西牆的那頭梅花鹿,他問她比蕭家那頭如何?她還問他是否非喝不可,他很不容拒絕地告訴她,非喝不可!
第三次,她來了月事,他親自端給她的,還給了她一顆糖蓮子。
第四次,那頭梅花鹿死的時候,她又問他,還需要喝多久,他說,喝到她的心足夠堅固為止。
所有的一切都像及了他給的糖蓮子,外麵裹著一層糖霜,來掩飾裡邊的苦。
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可以跟她坦白,他卻選擇沉默,還那麼理直氣壯地以鹿血繼續喂養她的心。
從撲倒在他轎子前的那一刻起,就已等於撲入一場前所未知的狂風暴雨裡。
隻是,那艘救她的小舟遲遲未來,她還要在這狂風暴雨裡飄搖多久?
沈離醉看著站在門口,憂傷地望著外邊春光湖色的女子,那種感覺,叫人不由自主地生了憐惜之心。
“夫人,您介意子冉與他的關係嗎?”
聽到沈離醉這般問,風挽裳徐徐回眸,澀然地笑了,“說不介意是假的,不過,而今,介不介意,都已不重要了。”
從知曉子冉的存在開始,就已經介意了,隻是那時候還沒那麼深,隻是,從未說出口而已。
曾經,她以為,隻要他那般寵著她,疼惜她,他心裡住著誰都沒關係的,隻是,當一切真相揭開,她才知道就連那份嗬護,寵愛都成了鏡花水月一場。
“如此……”沈離醉點點頭,笑了笑,輕歎,“也罷。”
既然介意,那他多說無益,隻希望這個如水般溫柔的女子在將來的某一日,不會後悔才好。
風挽裳微微顰眉,為何她覺得沈離醉有話想說,卻又欲言又止?
看到他頷首,轉身,繼續去搗藥。
她也不再留下來打擾,提起裙擺邁出門檻,順手為他輕輕帶上門,淡然離去。
隻希望,子冉能撐到那時候吧?
若是那時候,孩子安然生下來了,要她以命換命,她眼都不會眨一下。
看到風挽裳出來了,臉色平靜,皎月暗自鬆了一口氣,默默跟上。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街上,各家店鋪門前,一盞盞燈籠被點亮,冉冉掛起,折射出繽紛的光彩。
醉心坊門前,風挽裳親自點亮最後一盞燈籠,讓人掛上。
她輕輕吹熄火折子,蓋上蓋子,清眸淡淡地掠過門前來來往往的客人,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各個角落,暗中的耳目在她的目光到之前縮了起來。
她不動聲色,將火折子交給一旁的素娘,讓皎月攙扶她進醉心坊。
走過喧嘩的前堂,回到後院,她臉色無比凝重地對素娘說,“素娘,樓上梅字雅閣可打點好了?”
“回夫人,都打點好了。”
“在他們到來時,換華雀上台。”華雀是而今醉心房裡最炙手可熱的舞伶,憑借一曲響屐舞,一舉成名。
自然,華雀成名後,她不讓她輕易上台,如此,不止添了神秘感,還能讓她的名氣更加水漲船高。
最厲害的,自然是要在最關鍵的時候用,比如,今夜。
華雀上台,必然掀起一場轟動,以達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我馬上下去安排。”素娘點頭。
“等等!負責倒茶的小二記得讓幽府來的人去做。”風挽裳仔細交代,就怕出了半點差錯。
夜幕降臨前,就有消息傳來,說顧玦和其他幾位爺要在醉心坊談事,要她安排一下。
原本由戲樓多一盞燈籠作為暗號,變成由她親自點燈作為暗號。
隻要那幾位爺所派的人看到她親自點燈,便會回去告訴自個的主子前來赴約。
“是,夫人還有何吩咐?”
風挽裳想了想,“暫時沒有了,一定要多加留意,一旦有不對勁的地方,要
及時隨機應變。”
“我明白,那我先下去安排了。”素娘給她一個寬心的笑容,“夫人而今懷有身孕,不適宜太過緊張和憂心。”
風挽裳臉上赧然,這就是另一件讓她頭疼的事了。她與彆的男人有染,還懷上孩子的事整個天都像是炸開了鍋,怕是要沸騰好一陣子了。
知曉這件事後,素娘並沒多問,過去對她是怎樣的態度,而今還是怎樣,沒有任何輕視她的意思,她很感激。
之所以敢讓素娘知曉,那是因為她托人查了素娘後,才發現她原來離宮後不巧地愛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異族人,更叫她吃驚的是,那個男人就是那時被緝異司抓起來當眾活活打死的那一個。
那個,臨死前對她微笑的男人!
而素娘才因此走進醉心坊,除了想要讓自己和孩子有個安身之處外,還想利用醉心坊來達到複仇的目的。
但,最終被她揭穿,而素娘的目的也正是她開醉心坊的主要目的,於是兩人不謀而合就,明麵上隻是一家舞坊,暗裡,卻悄悄讓人留意緝異司的一舉一動,儘可能截取緝異司的相關情報。
她甚至懷疑,在那些緝異衛上門來說破真相時,素娘早已知曉顧玦當日從緝異司帶走子冉是以妻子的身份,隻是沒如實稟報她。
隻可惜,真相總有揭開的時候,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
天,徹底黑透。
華雀要上台跳舞的張貼一貼出去,醉心坊的門檻險些被人踏平,擁擠中,幾名男子分彆趁亂進入。
“誒!我剛好像看到……”暗中盯梢的人正打算說自己好像看到了丞相,可是,一頂華麗的轎子停在醉心坊門前,讓他忘了往下說。
那頂轎子,象征著尊貴的明黃色,一看就知曉是誰了。
相信但凡是天都人都知道,若消息足夠靈通,入城三日的人也會知曉,那是九千歲的轎子。
坊間有傳,看到九千歲的轎子和馬車就等於看到鬼趕路,能避則避,不能避的,最好裝死,不然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尤其他親自殺了太傅一家後,又添了一筆恐怖的血債。
轎子四平八穩地緩緩落地,四個角,沒有半點傾斜,那些轎夫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練出來的。
醉心坊,不管是剛從裡邊走出來的,還是剛打算走進去的,統統後退,連跟九千歲搶空氣都怕,更彆提要跟他搶路了。
轎子裡,一抹頎長的身影徐徐鑽出來,那身姿,那絕色,絕對一下子就能驚豔人的目光,不管看多少次都一樣。
“九千歲到了,我們的人混進去了嗎?”
“早混進去了!你說,九千歲怎麼就長這麼好呢?”負責盯梢的那個人,鬱悶地摸著下頜自語。
咻——
大刀出鞘的聲音,緊接著,那個緝異衛隻覺得一股寒氣逼來,然後,他感覺到肩上一沉,害怕地低頭看去,差點沒嚇哭。
“大大……大人,小的知錯了。”刀下留人啊,他哪想到大人會突然出現,還親自開口問他。
“滾!”鐘子騫讓大刀回鞘,一腳將人踢走。
真是的,怎麼訓練都還是一群廢物!
他取代了那個緝異衛的位置,抬頭看向醉心坊的門口。
隻見顧玦懷抱小狐,信步優雅地進了醉心坊,那種氣場像是把周遭的人全都定住了似的,個個動也不敢動。
鐘子騫將佩刀扔給一旁的屬下,再脫掉飛魚服,露出裡邊早就穿好的便服,變成普通百姓的模樣,走進醉心坊。
後邊園子的燈,一盞接一盞點亮每條小徑。
風挽裳一接到他到了的消息,連忙起身‘奉命’前往前堂迎接。
步履匆匆地到了前堂,隻見他抱著小雪球坐在樓梯口,旁邊是幾個廠衛筆直而立,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近他的身。
九千歲的到來讓原本人滿為患的醉心坊鴉雀無聲,儘管台上的舞伶跳得很好,但沒人敢鼓掌呐喊,就怕招來橫禍。
倒是顧玦,他一襲玉色折枝精繡錦袍坐在那裡,優雅自若地欣賞台上的舞,手一下下地撫著小雪球,俊美
絕倫的臉上沒有透露出半點不耐。
似是感應到她的到來,俊臉倏然轉過來,她與那雙漂亮惑人的鳳眸對了個正著。
不遠不近的距離,明明還是那麼沉靜,可她的心卻是‘突’的一下跳動。
她趕緊斂眉,淡淡地邁著蓮步走過去,像小媳婦似的,怯怯地對他福身行禮。
然而,身子才有動作,她的手被他抓住,一把拉了過去,另一隻手也同時環上她的纖腰。
旋轉間,她已穩穩落入他懷中,而原本在他懷中的小雪球早就練就一身躲避的本領,在主子的鬆手的刹那就明白該‘退位讓賢’了。
眾目睽睽下,他是如此不可一世,霸道地摟著她,鳳眸溫柔凝視,很真,很真。
她不停地在心裡拚命告訴自己,這隻是做戲,做給那些暗中盯著的人看的戲。
微彆開臉,不敢看他的眸,怕自己抵抗不住那裡麵的溫柔,又傻傻地掉回那個柔情的陷阱裡。
但是,他抬起她的臉,不讓她避開,聲音同樣柔得能滴出水來,“用過晚膳了嗎?”
她搖了搖頭,然後又馬上點頭。
明知隻是做戲,可為何有種想哭的衝動?
就像是被冷落了許久,得到安慰般。
明明,也不過是昨日才鬨僵的。
“爺還沒用,陪爺用膳,可好?”
她微微抬眸,望進他深邃如夜的鳳眸裡,那裡麵,她已分不出真假。
一句‘可好’仿佛是發自內心的渴望,叫人沒法拒絕。
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有著叫人飛蛾撲火的本事,卻沒想過自己都被他傷成這樣了,卻還是無法抑製地為他心軟、心疼、心痛。
四周雖然還有絲竹管弦在響,但也有不少人豎起耳朵聽著九千歲跟他女人的私密話。
沒想到竟是這般地不可思議。
要知道,這九千歲最寵的妾與彆的男人苟合,且還懷上孩子,那可是而今天都裡人人津津樂道的事。
可這九千歲居然這麼溫柔細語地哄著那個妾?
不是應該百般冷落,萬般虐待,隻等她一生下腹中孽種,便將其扒皮抽筋嗎?
很多人都說,九千歲讓這個女人生下孩子不是因為他自己生不出孩子,缺一個養老,而是因為——
九千歲想到了新玩法,讓孩子生下來,然後百般虐待,那才是最好的懲罰方法。
反正這變態的九千歲有何做不出來的。
但是,怎麼好像有些不一樣?
“……好。”風挽裳勉強答應下來,一切以大局為重。
他既然這般提議,自是有他的道理,她隻需配合就是了。
但是,剛鬆口答應,熟悉的氣息,溫軟的觸感立即覆上了她的唇。
她微微瞠目,不是做戲嗎?
連這也要做?
他輕吮著,輾轉地親吻柔嫩的唇瓣,像是回味,像是貪戀,久久沒有退開。
直到舌尖探入,她的雙手這才抵上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拒絕。
感覺到來自肩膀的薄弱力量,他退出柔軟的小嘴,末了,還上下輕吮了下,鳳眸不悅地掃過她緊皺的眉心,這才摟著她起身往二樓走去。
風挽裳身子有些僵硬地任他摟著上樓,趁著低頭看台階時輕抿唇瓣,心湖沒法平靜。
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個吻,卻已擾亂她的心,使她動搖,她都有些自嘲了。
人群中,鐘子騫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他使眼色讓屬下跟上,然而,在上樓的時候,樓上的客人忽然全被趕了下來,然後,樓上樓梯口多了好幾個門神。
鐘子騫確定了他們所在的雅閣後,走出醉心坊,趁著黑夜,飛身而起,落在屋簷上,循著大概位置走去。
雅閣裡,熏香是最好的,茶也是最好的,就連椅子的椅墊也換上了最精致的。
門關上,風挽裳急於想要掙脫他的摟抱,他卻倏地摟得更緊,往上提起,使得她不得不踮起腳,整個
身子近乎貼上他的,胸前柔軟更是已經無可避免地貼上了。
眼眸示意地往屋頂看了眼後,修長的手指輕輕抵上她的唇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輕摩挲著,鳳眸灼熱。
風挽裳想到這屋裡的隱蔽處還有其他人,羞得彆開臉。
他卻順勢擁住她,做著耳鬢廝磨的動作。
她的心緊繃,可身子卻早一步認得他,誠實地放鬆,任由兩人的溫度交織。
“小挽兒,爺可真想你這柔軟的身子。”他低聲徐徐地說,溫熱的氣息曖昧地撲灑在頸畔。
她的身子敏感地顫了下,小手緊抓住他腰兩側的衣裳,輕咬下唇,想了想,推開他,“爺,妾身身子不便。”
反正都是做戲不是嗎?
“乖,爺懂得分寸的,反正也用不到那裡。”他又伸手將她拉回懷中,邪笑安撫。
風挽裳看到他眼裡燃起熟悉的火熱,她有些分不清是做戲還是當真了,害怕地繃緊身子,擁著薄弱的力量去抵抗。
可是,他還是一意孤行,對她上下其手,就連氣息都是她所熟悉的淩亂。
他這是來真的!
於是,她抗拒得更加厲害,不停地彆開臉,避開他滾燙的唇。
倏然——
屋頂上傳來細微的異響,一切動作戛然而止。
隻見門外一道身影以閃電般的速度拔地而起,是萬千絕。
屋頂上追逐的腳步遠去,一切恢複平靜,這次,是徹底的平靜。
“唉!居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軟榻下傳出惋惜的聲音。
風挽裳嚇得趕緊推開顧玦,低頭查看自己是否衣衫淩亂,又抬頭摸了摸雲鬢是否有亂。
很快,覆蓋住軟榻底下的花色錦布被撩起,一個風-流俊公子從裡邊滾出來,真的是用滾的。
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輕輕拍了拍身上衣裳,雙眸邪邪地看向他們,充滿曖昧和揶揄。
她知曉他方才那句惋惜的話,是怪屋頂上的人被發現太快,害他沒好戲看。
還好走了,不然再發展下去,隻怕他是來真的。
顧玦顰眉看了眼避他如蛇蠍的女人,轉過身,冷冷瞪了眼殷慕懷,走到桌邊的凳子上坐下。
殷慕懷被瞪,冷不丁打了個顫,摸摸鼻子,上前殷勤地為之倒茶。
風挽裳環顧屋子,這裡邊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她親自讓人布置的,本來是隻限他們使用,但為避免懷疑,便限定每個月隻招待一位貴客,所以,這裡邊的東西,每一件都是不同凡響,以彰顯出它與彆的雅閣不同之處。
譬如,那軟榻,不可否認當初添置的時候是以他來作為考慮。
因為,她從未忘記過,那時,她在綴錦樓見到他一襲緋色衣裳,慵懶斜臥美人榻,那幅妖冶似焰、清雅絕塵的畫麵。
既然殷慕懷躲在軟榻下,那溫文爾雅的丞相薄晏舟應該就在……
她的目光看向那個名師所畫的梅蘭竹菊屏風後。
果然,溫潤清雅的翩翩佳公子從屏風後走出來,一身花樣簡單的粗布衣裳,外套一件紗衣大氅,頗有幾分儒家的韻味。
薄晏舟出來了,那,還有另一個呢?
她把屋子裡各個角落看了個便,能藏人的不能藏人的都看了,還是沒察覺出一樣,莫非,他會隱身不成?
正想著,房門被推開來,是小二端著菜上來了。
她趕緊讓路,然而,陰柔的嗓音徐徐地響起。
“還不過來?”
她猶豫了下,走向他,還沒站定,就已被他伸手拉到腿上坐著。
“每次都要爺叫,你何時能自覺一些,嗯?”
她不解地看著他,盯著他們的人不是都已經走了嗎?
他又何需再做戲?
冷抿著唇,不看他,也不回話,隻是僵硬著身子坐在他腿上。
殷慕懷到嘴邊的肉掉了,給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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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恃寵而驕’這個詞真的存在啊。
這女人居然敢甩臉色給他家二哥瞧?
嘖嘖,光是這一點,他就得對她刮目相看。
他光是被輕輕一瞪,就覺得自己跟他平時抱在懷裡的小狐狸一樣,不敢造次了。
“咳……其實,凳子還多出一把。”薄晏舟清了清嗓子,很認真地告知。
風挽裳的臉一下子仿佛紅得能滴出血來。
她看向他,小聲要求,“放我下來。”
他置若罔聞,反而朝外喊,“千絕,凳子多了一把。”
外邊的萬千絕聞言,立即開門進來,問都不用問原由,直接將多餘的凳子取走。
風挽裳終於明白何為羞不欲生!
莫非,要她當著他兄弟的麵,一直這般坐在他腿上嗎?
這,何止是失禮!簡直是不成體統!不尊重人!
她的目光再次帶著絲絲乞求看向他,然而,他又一次視而不見,一手緊環住她的纖腰,一手持起筷子,在滿桌子的菜肴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那道炒酸筍上……
---題外話---謝謝大家的荷包,麼麼噠(づ ̄3 ̄)づ,那啥,看盜版的親就彆特地來文下評論了,辛苦碼字的作者看著也是心塞﹁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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