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采悠閣,他吩咐人去熱菜後,便直接抱她上樓。
踹開房門,她雙腳才沾地,還未站穩便已被他拉回去,熾熱的唇俯下,精準地捕獲她的。
好似急著想要做什麼來安撫那顆因為她被擄走而兵荒馬亂的心蠹。
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是真心待她,用心嗬護她的人,她羞怯地回應他髹。
他低吟,一麵擁著她往裡走,大手往後一揮。
雕花房門便咿呀關上,餘力還震得兩扇門微微晃動。
猶如久彆重逢,***。
沒有掌燈的屋裡,外邊的燈光透進來,擁吻的剪影映照在窗上,很美,很纏綿。
昏暗中,他們火熱纏吻。
修長的手指挑起衣帶,輕輕扯開,華美的衣裳慢慢地,慢慢地落了地。
他抱起她放進柔軟的床褥裡,頎長的身形覆上她的身子。
揉著,撫著,原本冷清的屋裡變得火花四射。
待觸到她身下的異樣,動作微微一頓。
溫熱的氣息撤離,風挽裳睜開迷離的雙眸,對上他微愕的鳳眸,她很抱歉地輕輕咬唇。
她的月事還未徹底乾淨,偏偏他已經求歡好幾次了,他會否不悅?
正胡思亂想間,他重新埋進她的頸畔,輕輕地親了親,發出綿長的一聲歎息,“真漫長。”
“爺,對不住。”她更加羞愧,總覺得很對不起他。
他抬頭,看到她很自責的傻樣子,不由得失笑,“爺在感慨這幾日過得竟是這般漫長,你這腦子怎竟想些不知羞的事?”
又是她的錯?
那他此刻在她身上就不是不知羞的事?
目光悄悄的瞥了瞥他,他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低低地笑了,“既然你這般自責,爺就給你個贖罪的機會。”
說罷,重新吻上她的唇,剛消了大半的火熱再度燃起。
不一會兒後……
“唔,爺……”
“乖,再一會兒……”
他溫柔低沉地哄。
接著,粗重的喘息在耳畔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沉重的身子倏地全壓在她身上,喘息變得緩慢,清淺。
原來竟是這麼個贖罪法……
風挽裳連低頭看胸口的勇氣都沒有了,羞得直捂臉。
但是,偏偏,他還嫌她的臉不夠紅、不夠燙似的,拿開她的手,俯首笑問,“爺弄疼你了?”
聲音很是撩-人,酥骨。
她連忙搖頭,沒臉說。
“這麼說,爺下次可以放開手腳弄了。”
“……”她驚得傻眼,他是說,剛剛,還沒放開手腳?
顧玦看到她呆愣的樣子,不禁開懷而笑,低頭親了親她的小手,“瞧你嚇得臉都白了,爺做得過分了?”
上次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食髓知味後,即便隻是昨日之事,也仿佛餓了好久、好久,更何況也的確很久了。
風挽裳忍不住捶了他一下,目光掠過他方才逞凶的地方,暗暗鼓起勇氣,“爺,你現在能告訴我,這……是怎一回事了嗎?”
說完,見他又用以往那樣取笑的目光看著自己,見他要開口,便伸手搗住。
“爺不許笑,你說過回府後有問必答的。”
“你搗住爺的嘴,要爺如何說?”他眉眼彎彎,拿下她的小手,起身下榻,“菜又該涼了。”
他又不說了。
風挽裳暗歎,看著他前去點燈,不明白他為何還要瞞著。
一豆豆燭火被點亮,照亮整間屋子。
然後,她看到明亮的燈光下,隻穿著一條長褲的男人,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猶如指甲蓋般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傷痕,就好像在那些尖銳的沙礫裡滾過。
她震驚的搗住嘴,心疼不已。
這就是他身上的傷痕,她方才有撫過的,有感覺得出來不似初時那般平滑,卻也沒想到竟是這樣駭目驚心。
他到底遭受了怎樣的罪?
察覺到身後異常的安靜,顧玦回頭,對上一雙瞪大的水眸,擰了擰眉,快步上前撿起丟在對上的袍子隨意披上。
“嚇到了?是沒當初那般好了。”他笑,笑容中有些無力。
風挽裳從榻上下來,直撲他懷裡,“爺這樣說無疑是在拿刀子割我的肉,就算爺變得麵目全非,也還是我最想要的那一個。”
他笑著撫她柔軟順滑的長發,勾唇而笑,“爺是隻要,你卻隻是最想要,嗯?”
“……是唯一想要。”她從善如流地糾正。
他笑,修長精致的手指順著長發撫過她細滑的背,俯首在她耳畔說,“爺也很想……要。”
聞言,風挽裳終於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臉麵通紅,趕緊推開他,背過身去,忙撿衣裳穿上。
待她穿好衣裳,回過身去,身後的人早已不在。
聽到隔開的展櫃那邊傳來聲響,她便抬步走過去,剛好看到他從一格展櫃裡取出一個方形錦盒。
“過來。”他柔聲喚,走到搭建屋子的八仙桌那,打開錦盒。
她走過去,猶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眼神的示意下往錦盒裡看去。
這一看,登時嚇了一跳,瞠目地看著裡邊的東西。
那是一件呈三角類似人皮的東西,讓她震驚的是,那表麵正是她曾看到過的他那裡乾乾淨淨的地方。
這會,她也顧不上害不害臊的事了,緩緩伸出手去碰,主要碰的是切痕那裡。
還沒碰到,她就悄悄瞄了他一眼,他笑,伸手帶著她的手摸上去。
意外的,原以為碰到的會是凹凸感,卻是異常的平滑。
她湊上前細看,震驚地發現上邊竟是畫上去的,就連細到一根毛孔都逼真至極,若不細細去研究,還真的很難發覺這是假的。
所以,她兩次親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一件鬼斧神工般的東西嗎?
這上邊加了一層易容,再在皮麵上勾畫出他所需的模樣,戴在那裡,雖不知如何個戴法,但猶如隱形,再加上他平時穿的是寬鬆的袍子,再是隨著他越來越高的身份地位,斷是沒有人敢近身查看,遠看更不可能看得出來,況且,就如同太後那日,也隻是粗略掃一眼確認罷了,畢竟,一個人最隱秘的地方是不宜盯著瞧的。
那日,儘管是她替他除的褲子,因為太過擔心和緊張,以及愧疚,也沒敢去細瞧,還不照樣沒發覺嗎?
原來,這就是他那裡會變化的神奇之處,虧她還想過他是否會什麼幻術,或者練什麼武功會這樣。
果然是她看太多書,想多了。
“在綴錦樓初次見爺時,爺也是……這樣嗎?”她指著躺在錦盒裡的東西,有些難為情地問。
顧玦隨手蓋上盒子,摟上她的肩膀下樓用膳,“那日剛好是宮裡一年一次的太監驗身日,爺自是戴著以防萬一,哪會曉得剛好被你瞧見,爺那會倒是挺想看到你撞門的。”
“爺真壞。”風挽裳想起在綴錦樓泉池初見時,他嚇她的畫麵,嘴角彎起甜甜的笑弧。
“爺本就這麼壞。”他輕笑。
“倘若瞧見爺的不是我呢?”他也會那樣壞嗎?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連這個都開始在意起來。
“若是彆人,而今墳頭也該長草了。”下完樓,他低頭看她,正好瞧見她偷著樂,眸色更柔。
風挽裳心裡笑開了花,抬頭看到琴棋書畫正端著菜忙進忙出,忙拉他的手道,“爺,菜剛熱好,先過去用膳吧,不然又該涼了。”
“爺養的人到底都是有眼力的。”進門時,他幽幽地說。
風挽裳起初沒聽懂,後來瞧見琴棋書畫低頭羞笑的樣子,她頓時明白了,也紅了臉。
這不是在說她們是掐準了時辰,等他們‘忙’得差不多了才熱的菜嘛。
用晚膳時,他又跟她說,那東西是出自鬼才之手,她沒有太大的意外,既然連人的雕像都造得那麼相似了,區區那樣一個東西,更不在話下,她隻是對那上邊的畫工驚為天人,不似是當今天下的人畫得出來的技藝。
至於他與鬼才如何相遇的事,她想,若以後還有機會,可以慢慢聽他講。
若沒有,也罷,重要的是當下,她與他。
用完晚膳後,他去忙了一會兒才回采悠閣。
當夜,他們相擁而眠,說了好多好多,包括以一隻小白狗來代替小雪球的事,因為那日剛好下雨,將那隻狗全身上下都弄臟,那些人也就沒懷疑了。
說了那麼多,就是沒有提及子冉和他之間的那層關係是如何來的。儘管她也想知道為何連霍靖都不知曉子冉的真正關係,但直覺告訴她,那不適合問,至少現在還不適合。
他若是能說,早就說了。
也許,在某一日,會有另一個人來告訴她這個答案。
※
翌日,素娘親自將她寄放在醉心坊的那箱子送上門,還同她稟報兩日後,關於前段日子特地為皇家中秋夜宴所排的舞,她給得出意見的,自是毫不吝嗇。
“不知不覺打擾夫人那麼久了,我也該回醉心坊忙活了。”素娘起身告辭。
風挽裳莞爾,“不打擾,反正我也沒什麼事要忙。”
“怎可能會沒什麼事,當家主母要操心的事可多著呢。”素娘打趣道。
她臉色微紅,跟著起身,認真地叮嚀,“好了,你回去也小心些,我擔心蕭璟棠會報複到你頭上。”
“夫人放心,這蕭璟棠往下怕是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了,有千歲爺,不,千歲王壓著呢,他再想興什麼風,作什麼浪也是難了。”
“還是當心些的好,隻要太後還用他一日,就得防著。”何況他而今也淨身了,除了宮裡,他也沒彆的選擇,除了得到權勢,他要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一點兒也不意外。
“好,我聽夫人的。”素娘鄭重地點頭,微微欠了欠身,離去。
風挽裳目送著素娘徹底走出湖心亭,回身,目光看向石桌上的箱子。
伸手打開,裡邊是已經化得很小很小的糖蓮子,還有那根他親自編的紅繩,她的雕像,以及……被壓在最底下的那封休書。
當初不敢看,而今,他們都明白彼此的心了,也堅定彼此的情意了,看看也無妨。
想著,她帶著輕鬆的心情拿起那封休書,輕輕打開——
風氏挽裳,嫁入幽府將近一年,心有所屬,故休之,從此,不再為我顧玦妾,特立此休離書為證。立書人,顧玦。
明明是不守婦道,卻寫成心有所屬。
她都將他傷成那樣了,他卻連寫休書都還顧慮著她,舍不得讓她太難堪。
到底傻的是誰?
每每想到那日的畫麵就撕心裂肺一次,特彆是在知曉他為何會那般痛不欲生的原因後,就跟想起孩子和皎月的死一樣,悔不當初。
她將那封休書按在心口。
那時候的他,是真的想要與她徹底了斷,從此毫無瓜葛吧?
可他最終還是放不下,所以自欺欺人地找了那樣的理由原諒她。
她真的何其有幸,得他一心一意,長情不悔,矢誌不渝。
涼涼的秋風吹進亭子,她收斂千思萬緒,將休書裝回信封裡,放回去,然後抱著箱子回采悠閣。
將箱子同他多年來收藏的那些放一道後,她又前往綴錦樓。
聽霍靖說,那裡特地騰出來讓她打掃的,還說相信她會很樂意才是,說這話的時候,府裡人都在笑。
風挽裳再次來到綴錦樓,不免有些傷懷。
因為,這後邊的竹林裡供著他們孩子的牌位,提醒著她,他們本來可以有一個孩子。
站在綴錦樓的門外,她輕扯唇角。
她答應過他,不能再因孩子的事傷心難過的。
想著,微微一笑,抬手推門進去。
經過那些人搜查過的綴錦樓同樣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比采悠閣更亂,畢竟都知曉這是他住的地方,自然搜查的更仔細。
尤其是書案那邊,書架上的書全都被扔到地上,上邊的筆墨紙硯也全都掃落,無一幸免。
她毫不猶豫地上前收拾,一本本書撿起,還細心地抖去上邊的灰塵,一一擺回書架上,若不夠高便搬來圓凳踩上去。
這麼一番收拾下來也不知不覺過了半日。
放好最後一本書,她從圓凳上下來,看著一下子變得整齊的書架,頗有成就感地笑了。
低頭,繼續收拾彆的。
將筆墨紙硯都放回書案上,忽然,她看到塞在書案與書架相連的角落裡的一堆宣紙,沒有多想,上前蹲下身將那堆塞成一團團的宣紙取出來。
她撿起一張打開,本隻是想著看看上邊寫什麼,好知曉如何處理的,卻沒想到,這一打開,她呼吸一窒,心,赫然揪緊。
那麼大的一張宣紙上寫著一首很長很長的詩詞,字體蒼勁有力,毫無疑問,這是顧玦的字。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這首詩,指尖用力捏緊,眼眶泛紅。
扭頭看向那一堆蒙塵了的宣紙,她蹲下身,一張張地打開,每打開一張,入目的字都好像一把把尖刀,戳進她的心,疼得無法呼吸。
每一張都是同一首詩,字跡或狂草,或楷書,每一種都是筆走龍蛇。
還沒打開到一半,淚水漸漸積了滿眶,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紙上,暈開筆墨。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她哽咽地一字一字徐徐念出紙上的詩,念到最後已經是句不成句,隻有低低的哭泣聲。
這是他休了她之後寫的吧。
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如果沒有相愛,那麼就不會有辜負和背叛,如果不愛,就不會這麼痛苦。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既然遇見你讓我如此痛苦,我為何還要遇見你?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到底該如何忘掉你,如何才可以忘掉這種生死不能的相思之苦。
每一句都是每一個‘如果’的假設,看似在後悔遇見她,愛上她,實際上卻把他對她的深情展露無疑。
若不是愛得深刻,又怎麼會如此痛苦,若不是愛到情癡,又怎麼會有如此悔恨不得?
原來,她給他的傷,是無法想象的重,無法想象的深。
是啊,八年,好不容易她來到他身邊了,最後卻又那麼輕易地離開,還是以那樣的方式,怎能不傷,怎能不痛?
說到底,最苦、最痛的那個是他。
隻要想到那段日子,他坐在書案前,提筆將同樣的一首詩寫滿一張張紙,反複地寫,不停地寫,她就好心痛,哭得無法止息。
她可以想象,他每寫一字就好像剜心般地痛。
那時候的他,是真的想要忘掉她的。
那時候的她,也是想此後毫無瓜葛的。
若他最終沒有原諒她,他們這輩子是否就這樣錯過了?
想到那個可能,她更悔,更痛。
流著淚,將地上的宣紙,一張張撫平,疊好。
她數了數,一共兩百五十一張,那代表著多少個痛苦的時刻?那是淩遲內心的痛。
她抱著一整疊宣紙,蹲在地上,痛哭出聲,“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傷你傷得那麼深。”
“爺不接受。”
忽然,身後響起他的聲音,陰柔中帶點喑啞……
---題外話---希望那啥大家沒被雷到,有人早就猜到了的,貌似微博上常常出現很多視頻,就是畫出來的東西跟真的一樣。沒有細寫,大家就大概腦洞一下吧。也曾有人問為嘛穿插個穿越的,好吧,這就是本文鬼才存在的最大用處,然後偶爾打打醬油,至於鬥太後神馬的沒他的份,要不然也不會窩在洞屋裡做千年宅男。還有,詩是摘自倉央嘉措的詩,特此說明一下,群麼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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