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點點的光輝,此刻自蘇乞年的肌體之下浮盈而起,宛如諸天上掛著的群星閃爍。
一股難言的馨香,自其身上散溢而出,如初生的嬰兒一般,似乎還要更加純淨,先天陽和的氣韻流淌,他雖然立身在這方諸天內,卻仿佛已經進入了另一方天地,整個人氣息縹緲,雖然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浮盈而出的點點光輝越來越多,蘇乞年整個人,也漸漸變得通透晶瑩,肌體比琉璃還要無瑕無垢,雖然沒有半分氣息外漏,但剛剛蛻變出不朽意誌的先草聖主,卻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壓迫感,令他呼吸都快凝滯了,新生的不朽意誌,隨著他目光落在蘇乞年身上,竟隱隱戰栗起來。
同為不朽意誌,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距……先草聖主直到真正闖過這第一重無上天塹,才真正感受到這位年輕域主的可怕,簡直有無限恐怖。
“不滅!”大師兄洛生凝聲道。
“應該可以破境。”第一刑天也頷首,露出鄭重之色,“如此年歲的不滅境,不說古今唯一,也相差不多了。”
實在是此番戰王策的出世,對於人界星空將要產生的影響太過深遠了,雖然第一刑天此前有一些預料,但直到真正坐關推演時,他才漸漸有所判斷,但還是沒想到,人界星空意誌,居然會降下如此濃鬱滂沱到不像話的紫氣瓊漿,這就是來自曆代人皇的認可,所帶來的氣運眷顧嗎?
近八成的紫氣瓊漿,在第一刑天看來,足以令這位自意誌不朽境,臻至不滅境,這屬於精神意誌更深層次的變化,通常而言,那是大帝才能涉足的精神領域。
雖然對於常人而言,精神意誌的蛻變,比之肉身體魄,乃至生命層次的躍遷,來得更加艱難,但也耐不住如此天海汪洋般的紫氣瓊漿,這種至純紫氣,對於精神意誌的滋養與增長,沒有半分虛浮不說,更不會留下絲毫根基不穩的後患,堪稱這世間第一的精神大藥。
正常來說,即便是絕世王者,不朽意誌立身在巔峰之境,想要蛻變出不滅的意誌,至少也要走到成帝路的終點,過去、現在、未來三身至少斬斷兩身,才有晉升的可能,但在紫氣瓊漿的灌注之下,此刻的蘇乞年,省卻了無數積澱,在第一刑天看來,破入不滅境,甚至將新晉的不滅意誌鞏固,也多半綽綽有餘。
這樣的人,若是不能成道,還有誰能成道?
如第一刑天,也不禁感歎,這世間很多人都覺得,這位年輕的鎖天戰王機緣造化不絕,又是那位諸天禁忌的弟子,根本不缺修行法門與各種珍奇靈藥,卻不明白,這世間的奇遇與造化再多,若是一個廢物,也隻是曇花一現,如何能夠驚豔星空下。
真正的強者,隻是忍耐了他人所不能忍耐的孤寂與苦難,把握住了常人所難以把握的機會,沒有誰是靠著絕頂無雙的天資,在一畝三分地裡整日坐關苦修,而名動天下的,即便有,那也不是真正的強者,經不起風霜雨雪的打熬,稍有陰霾,就會凋零落幕。
一炷香後。
蘇乞年整個人,都變得晶瑩通透,光輝燦爛,這是一種純淨無色的光輝,不是很盛烈,但卻令先草聖主難以直視,在他的不朽意誌映照下,蘇乞年仿佛化成了一團火種,紮根在天地間,持續不斷地綻放出光和熱,照亮九天十地。
然而,當這團火種冉冉上升,不斷膨脹,隱隱要與古老的神陽比肩之時,卻生生止住了。
嗯?
第一刑天與大師兄洛生幾乎在同時挑眉,晉升居然止住了,這不應該,如此海量的紫氣瓊漿,哪怕是大帝得到了,也足以在不滅的精神領域,向前邁出一大步。
下一刻,蘇乞年身上那純淨無瑕的燦爛光輝,也漸漸斂去了,他緩緩睜開雙眼,如墨玉般幽邃的眸子,瞳孔晶瑩,仿佛可以貫穿這世間的一切虛妄。
“你中止了晉升。”劉清蟬卻是平靜道,“是不想借用外力晉升。”
蘇乞年頷首,這些年,他晉升太快,尤其是意誌修為的突破,很多次,都是因為人界星空意誌的氣運眷顧,大境界內的躍升還好,如這種由不朽通往不滅的蛻變,蘇乞年卻並不想完全借助外力,若是他想,積蓄在體內的紫氣瓊漿,可以繼續令他蛻變,但他現在覺得還不到時候,意誌還有待打磨。
況且,戰王路上,他才走到了七界之境,無論是此後的八界之境,還是九界之境,都可以促使他精氣神進一步蛻變,或許,屬於他的意誌不滅境,不需要借助這些紫氣瓊漿,可以留待他晉升之後,進一步鞏固,乃至令不滅的意誌更進一步。
即便是眼下,他汲取了部分紫氣瓊漿,雖然晉升中止了,但不朽的意誌,已經沾染了不滅的氣韻,可以算得上是不滅的意誌雛形,比不朽的巔峰意誌更強,更多了一分截然不同的變化。
而開辟肉身諸天的他,精氣神一體,原始戰血也激增了一大截,通往八界之境的積澱,赫然已逾八成。
“普天之下,能夠在進化的大門前生生止住腳步的不多,你算是一個。”第一刑天感歎道。
有句話他沒說,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些狠人,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對於力量的束縛,也遠超一般的強者,在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之後,也越能降服己心,一分力量,用出十分力道,隻要沒隕落的,都是在諸天留下印記的恐怖存在。
“我太強了。”蘇乞年卻搖搖頭,“晉升太快,就成不了餌了。”
雖然不清楚,東荒那些蟄伏的恐怖存在所在的無上傳承,為何沒有曝露他的虛實,但趁著他現在還沒有破入八界之境,那殺星大帝背後隱藏的勢力及強者,對於他,應該還存在幾分野望,不說輕慢,但一定會有所謀劃。
第一刑天嘴角微微抽搐,雖然道理都對,但怎麼聽著都有些彆扭,什麼叫我太強了,他一方大帝都沒有這麼自負。
“活得自信點。”大師兄洛生淡淡道,斜睨他一眼。
“兔崽子你要打一架嗎?老子忍你很久了!”第一刑天眉毛立起,一下炸了毛,這兔崽子一張死人臉,來了之後一直說話陰陽怪氣,他早就想來上幾拳了。
“洛某怕你不成!”大師兄洛生挑眉,繼而兩道身影一下衝進竹林深處,消失不見。
先草聖主看得眼眉直跳,這兩位要是打起來,還不把整個第一戰域都給掀翻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竹林深處一片靜謐,再看蘇乞年,朝著他輕輕搖頭,嘴角反而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有些交情,雖然看上去針鋒相對,但有時卻比口蜜腹劍,要來得靠實得多。
這一刻,無論是戰皇殿所在的無垠戰土,還是戰皇殿外的數百裡荒莽大地,無數人族強者自悟法中蘇醒,人皇虛影消散,天降甘霖消弭,道音也沉寂下去,但收獲,卻是前所未有。
且不論戰皇殿內的諸戰域弟子,荒莽中的數千萬各方人族強者,戰血開始蛻變,生出異象的,在這短短的一炷香多一點的時間內,竟從二十四萬多一點,激增至三十萬左右,暴漲了足足兩成有餘。
除了那位正陽聖者之後,更有另外一名開天境大能,以及一位老輩聖人,也在甘霖道音中有所明悟,完成了一次祖血之變。
尤其是那位老輩聖人,氣息並不很強,身上舊傷疤很多,氣血比之巔峰時期,已經衰竭了一大截,走在下坡路上,這是一位從界關天路上退下來的老人,征戰數千載,因為特殊的傷勢,不願消耗界關大量珍貴的靈物,選擇了離開,卻沒想到竟然在數千萬人中脫穎而出,完成了一次祖血之變,原始戰血複蘇,體內虯結的黑暗法則被一下蒸乾,黯淡的戰血,重新變得鼎盛滂沱,甚至在其雙目中,有不朽的火種被點燃,那股威嚴氣機,赫然借此闖過了無上天塹第一重天關。
肉眼可見的,其一頭灰白長發轉黑過半,生命精氣雖不及巔峰時月,卻也恢複了許多。
“恭賀老聖人!”
四周,很多人發自內心地欣喜,拱手遙祝,為老聖人高興,遠方,也有一些來自無上傳承的年輕高手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這戰王策邪門了,他們如此天資體質,居然不在三十萬人之內。
這一天,注定了要銘刻在人族古史上,被無數人族強者所銘記。
戰王策的經文,那口九丈高的灰色石碑,隨著曆代人皇的認可,也籠罩了一層濃鬱的紫氣,那一枚又一枚古樸的赤金文字,也被浸染,成了一種紫金色,唯一不變的,是那股純淨無瑕,卻令眾人戰血愈發灼燙,幾欲沸騰的原始氣韻,在荒莽中彌漫,愈發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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