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謬讚。”
崩裂的混沌之地,亂空大帝搖頭道:“亂空印自出世以來,經過我亂空山一脈曆代大帝的錘煉,自問已經窮儘虛空法諸般變化,甚至不比皇道經義遜色幾分,能破亂空印,無論是怎樣的緣由,即便是機緣巧合,但既然出現在蘇殿主身上,而不是其他人身上,那就是你終將擁有的力量。”
蘇乞年略微沉默,而後道:“晚輩受教了。”
此刻沒有交手,在生命進化的路上,亂空大帝足以成為他的引路人,每一位無上大帝,都是世間絕頂的強者,僅在至高的皇道生靈之下。
“所以,一切存在,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就如我亂空山一脈,強行改變一些既定的東西,隻會引發動亂,人心易改,變幻莫測,即便如我等,也不可能約束這亂空山上的每一個陣師。”
亂空大帝語氣悠遠,此時帶著幾分感歎:“當傳承壯大,難免良莠不齊,正如光明與黑暗並存,這世間的黑與白,陰與陽,都是構築諸天的兩極,我不能給予蘇殿主太多的保證,但可以承諾,一定會約束北荒陣師,至少我亂空山一脈,絕不會走出一個叛族者,若有禍亂者,殺無赦!”
蘇乞年亦神情肅穆,露出鄭重之色,道:“這是亂空大帝的肺腑之言,蘇某是一定相信的,但這世間有很多東西,是過往的我們無法預料的,就像是最初的我們,對於諸神國度的認知,還停留在殘缺的神話裡,而真實,卻足以令人絕望。”
亂空大帝眼中浮現一抹異色,沉吟道:“看來蘇殿主,或者說,戰皇殿洞悉了一些什麼。”
“蘇某隻能說,這隻是開端,肅清人間,誰也不能阻擋。”蘇乞年沉聲道。
“若是人皇世家呢?”亂空大帝再次深深看他一眼。
蘇乞年直視亂空大帝,認真道:“誰也不行。”
“希望蘇殿主能夠記住今日所說的話,”亂空大帝深吸一口氣,也露出罕見的肅穆之色,道,“我亂空山一脈與戰皇殿的恩怨糾葛暫且擱置一邊,對於戰皇殿曆代先賢的功績,我亂空山一脈也心存敬畏,既然是人間之劫,亂空山可以放下一切,但蘇殿主,這第二招,還是要照舊的。”
“請大帝賜教!”
蘇乞年頷首,身為一方帝族之主,尤其是陣道傳承聖地之一,亂空大帝的抉擇,一定是影響深遠的,這第二招,是對亂空山一脈的交代,也是對北荒諸多陣師的交代,更是對於自己的交代。
嗡!
亂空大帝抬手,一杆古銀色大戟自虛無中來,落入掌心,雪亮的戟刃,像是處於不同的虛空中,隨著亂空大帝揚起,虛空如湖麵,竟蕩開了細密的漣漪。
“亂空戟!”蘇乞年露出沉凝之色。
這是一口傳承帝兵,相比於一般當世鑄煉的帝兵,傳承帝兵經曆過不止一位兵主,由曆代兵主的帝血錘煉,兵法神意澆灌,傳承帝兵可以說,是僅次於諸皇兵刃的存在,曆代兵主的神意加持,帝境之力的淬煉,足以輕易割裂帝體,尋常大帝根本無法損毀。
從上個紀元至今,亂空戟在人族無上戰史上,留下了赫赫威名,曾經沾染過不止一種帝血,被星空諸族列為浩瀚星空兩個多紀元以來,人間十大凶兵之一。
甚至在上個紀元之末,亂空戟曾經被冥皇折斷了部分戟身,兵魂重創,但後來涅槃再續,重煉戟身,得到了蛻變與升華,打破了一些桎梏,甚至在某些方麵,公認已經不遜色於皇道兵器。
“亂空大帝真看得起我。”蘇乞年道。
亂空大帝手握亂空戟,目光卻是落在蘇乞年手中休命刀石質的刀身上,搖頭道:“你手中這口劫器長刀可不是一般的兵器,老頭子可是知曉,多半沾染過不止一位帝血了,沒有亂空戟,老頭子可不敢輕拭其複蘇的鋒芒。”
聞言,蘇乞年不再多說什麼,顯然這位當代的亂空大帝對他了若指掌,他相信,在五荒大地,與亂空大帝一般,洞悉了他根腳的,一定不止一方無上傳承。
現在想來,巡天殿初立,玄黃大地一眾天命之所以能在五荒大地還算順暢,或許與此也不無關係。
歸根結底,還是他手上擁有足以威懾眾多無上傳承的偉力,哪怕是帝族也忌憚,更重要的是,隨著時月的流逝,他還將不斷變強,一些真正洞悉了他底蘊的無上傳承,都不願與他交鋒,極力克製,他們看到的,比一般的無上傳承更多,也因為他們存世的年月足夠久遠,很多都可以上溯至近古年間,擁有著一般無上部族難以想象的底蘊,足以鎮壓住己身氣運,不至於在一些動蕩中流失或者輕易衰竭。
嗡!
古銀色的亂空戟緩緩抬起,在亂空大帝手中,指向了遠方的蘇乞年,古樸的戟身銘刻有各種神秘的銀色符文,古拙而瑰麗,像是雕琢在戟身的繁複花紋,雪亮的戟刃翻轉,蘇乞年凝望這戟刃,眼前的天地竟像是被分割成兩重世界,他眸光刺痛,甚至如芒刺背,肉身諸天都輕顫起來。
好可怕的兵器!
蘇乞年感受到了一股蟄伏的意誌在複蘇,那是屬於這亂空戟的兵魂,一股難言的凶煞之氣,像是洪荒猛獸自蟄眠中蘇醒,睜開了猩紅的雙眼,恐怖的殺伐氣,隨著帝兵氣機升騰而起,兩人腳下,本已崩塌的混沌之地,此刻在這亂空戟的帝兵氣機下,竟生出了凍結之象。
不敢怠慢,蘇乞年勾動一身原始戰血,每一寸肌體都綻放出刺亮的戰輝,而後儘皆注入手中的休命刀中,在石質的刀身上,交織出晶瑩絢爛的紋絡。
繼而,有雪亮的刀光騰起,並瞬間引爆了沉寂的亂空戟。
轟!
亂空大帝出手了,古銀色的亂空戟戟身,像是一根天柱極速放大,如一座銀色山嶺,被一下掄動,朝著蘇乞年立劈而下。
鏘!
雪亮的刀光,仿佛劃破了永恒,伐戮了時光,將凍結的混沌之地再次剖開,像是一道從混沌中誕生的太初極光,平地而起,燎卷亙古。
鐺!
石質的刀身與雪亮的銀色戟刃交擊,蘇乞年渾身劇震,虎口都差點崩開了,這一戟像是將上下四方全都壓塌了,那戟身銀色的符文熠熠生輝,像是千萬顆熾烈的天陽一下炸開,竟將休命刀斬破一切的刀光都抵消了。
雖然以蘇乞年而今的修為,還不足以令休命刀徹底複蘇,但相信就算是絕巔大帝,也要正視這一刀的鋒芒,現在卻被抵住了,甚至幾乎將他震傷,雖然他修為還有所欠缺,並未真正步入九界之境,戰帝道果隻是借用,並不圓滿,但從另一個層麵來看,亂空戟名不虛傳,人間十大凶兵之名,並非是星空諸族說說而已。
這瞬息之間,蘇乞年勾動肉身諸天,黢黑的天碑符文,在石質的休命刀刀身上浮現,與封鎮大星共振。
他動用了極儘之力,諸天偉力儘歸封鎮法,原本交織在石質刀身上的晶瑩紋絡,即刻化成了墨色,而後將整個休命刀身浸染。
古拙而沉靜的黢黑,流溢淡淡的微光,看上去平淡無奇,這一刻卻像是被滋生了一股難言的霸道偉力。
嗡!
休命刀顫鳴,有更深層次沉寂的偉力生出了複蘇的跡象,也令得手握亂空戟的亂空大帝流露出罕見的驚容,這口劫器長刀,竟然還蟄伏有更強的偉力,那黢黑的刀身隨即傳來一股極強的鎮壓之力,竟在即刻崩開了兩口膠著的兵器。
亂空大帝後退半步,再看前方,退出了足足百裡開外的蘇乞年持刀而立,那刀身的墨色赫然已經退去,而其深吸一口氣,麵色微白,顯然那口劫器長刀中將要複蘇的更強的偉力,還不是眼下的他所能駕馭的。
“這第二招,蘇某接下了。”
再次深吸一口氣,蘇乞年看向前方的亂空大帝,不愧是令絕巔大帝也忌憚的存在,這位當代亂空山之主,比想象中更強,甚至直至眼下,其也未曾動用絕巔的陣道宗師之力。
手中的亂空戟隱沒,歸入虛無,亂空大帝凝望蘇乞年手中的休命刀一眼,而後輕笑道:“蘇殿主這口劫器,老頭子還是低估了,怕是有著非同一般的來曆,不過以殿主眼下的修為,怕需要更進一步之後,才能勉強撬動更深層次的鋒芒,現在還是莫要強求。”
蘇乞年頷首,念動間,休命刀歸入神庭,的確,對於現在的他而言,休命刀更深層次的力量,哪怕是凝聚了肉身道果的戰帝之身,多半也很難承受得住,尤其是天碑符文的銘刻,剛剛某一刻,蘇乞年分明感到,休命刀竟生出了幾分自主複蘇的跡象。
這不是生死搏殺,到了這一步,已經綽綽有餘,再打下去,以帝境偉力,隨時都可能超出他們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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