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耶律大用細細地審核他的目光,心裡雖然覺得挫敗,卻同時伴隨著一種極其喜悅的興奮,這就是自己要的人。這個人選,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
他慢慢開口:“秦大王,你必須替我做一件事……”
“老子不願意。”
“我既然告訴了你這些秘密,你不做也由不得你。反正,最後的好處,超乎你的想象。而且,這件事,對你也是有益無害。你先聽聽再說……”
秦大王當初迫不得已被他威逼著到上京給合刺放一個盒子,早就覺得這老鬼太可怕,自己若是再和他糾纏不休,隻怕落不得什麼好下場,立刻拒絕:“老子不想聽。”
“我知道,你曾在上京多次捉弄四太子金兀術,可有這事?”
秦大王不置可否,這老鬼消息還蠻靈通嘛。
“合刺清洗金國權臣後,現在,四太子變成了金國的中流砥柱。他也是你宋國的大仇人,此後攻宋的主要任務就落在他身上,此人野心勃勃,也善用兵,一旦統領整個金國的兵馬,完全有可能滅掉你宋國。他也算我們共同的敵人……”
秦大王又看一眼那個可怕的紅色鬼蠱,忽然接觸到小孩的眼睛,但覺那眼珠子血紅,活生生的手臂如在揮舞。他渾身汗毛倒豎,打斷耶律大用的話,“既是如此,你何不放出你兒子去拿了金兀術這廝?又為何要假手他人?”
耶律大用隻是不語。
秦大王知他是怕萬一不成功,死的就是耶律大用自己。他千辛萬苦,費儘周折地要奪得天下,顯然不願意有任何的未雨綢繆,必須萬無一失。
耶律大用隻說:“對付金兀術,還用不著他出手。”
“那對付誰才用它?”
“九王趙德基!”
此時,趙德基已經登基兩三年,但因為金國一直不承認他的大宋皇帝,說金國不冊封,就不合法。耶律大用是遼人,遼宋之間在建立初期,常年征戰,後來宋國以戰求和,打敗遼國,簽訂了“檀淵之盟”,宋每年給遼絹20萬匹,銀十萬兩。如此,維持了一百多年的和平時光,開通邊境貿易。後來,金國崛起,先攻早已腐朽的遼國,約同宋國一起夾擊。宋徽宗輕佻無能,便毀約夾攻,妄圖火中取栗。
耶律大用顯然是恨宋國在遼金戰爭時背信棄義,便也十分鄙視趙德基,跟金人一樣隻稱他為皇子時的封號“九王”,以示輕蔑。
秦大王自然不懂他這些彎彎拐拐的心思,但聽得鬼蠱竟然是留著對付趙德基,也嚇一大跳。他雖然對趙德基沒有任何好感,但耶律大用打的注意,顯然是先滅了金國,積蓄了強大的力量,再滅宋國。那時,他準備充分,就不怕鬼蠱不萬無一失了。
他立刻明白,耶律大用連這些都告訴了自己,自己再要輕易脫身,顯然是不可能了。他忽然想起這是宋國的土地上,更是心驚,問道:“耶律老鬼,這也是你的基地?”
“這個基地已經屬於我耶律家族一百多年了。”
“這是哪裡?”
“宋國。”
他故意混淆模糊,神情十分得意:“像這樣的基地,我還有一百多個。秦大王,你隻要跟著我,握有天下,並不是水中花鏡中月。”
秦大王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唾一口:“就你這老蝙蝠模樣,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何德何能擁有天下?”
“那卑鄙****的趙德基又有何德能為大宋皇帝?十幾歲乳臭未乾的合刺小兒,又有何本事為大金狼主?”
秦大王倒不易辯駁,回答不上來。心裡模模糊糊地想,也對,趙德基這廝鳥都能做皇帝,其他人又為什麼不能?
他心裡本來也沒有什麼是非觀,忠義觀,可是,但見耶律大用如此連陽光都見不得的鬼樣子,實在還是難以將他同“天下主”聯係起來,冷哼一聲:“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你這鳥樣,又配做甚麼皇帝?難道你還想老子輔佐你?”
“我輔佐你也是一樣!”
秦大王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隻覺此間氣氛更是詭異,但覺那血紅的小鬼觸須伸展,竟似要從牆上跳下來捉住自己,他不由得倉促站起身:“老子不陪你玩了……”
耶律大用笑起來,嘿嘿的,如一隻鴟梟在林間悲號:“坐下,坐下……”
仿佛有一股極其詭異的力量,秦大王不由自主,身子重新穩穩地坐在了椅子上。一陣倦意襲來,他靠在椅背上,覺得原本堅硬的椅背變得那麼綿軟,如坐在藍天白雲下,青草如茵中,鳥語花香,溪流潺潺……
他閉上眼睛,天空蔚藍,清風拂麵。
“秦大王……”
“嗯。”
“你今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
“你近日是否寢食難安?”
“老子最近夜夜失眠,老是做噩夢。”
“做什麼噩夢?”
“有時夢見她死了,有時夢見她被人殺了,有時夢見她忽然就消失了……”
“她是誰?”
“……”
“就是你為之求醫問藥的女人?”
“對。”
“她為何不嫁給你?”
“因為她已經嫁給了彆人。再也不可能嫁給老子了。”
耶律大用的麵上逐漸有了一絲笑容,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聲音卻變得悲痛:“的確,你一份希望也沒有了。這一輩子,隻能一個人孤獨終老了。”
秦大王的聲音迷迷糊糊的,滿是痛苦:“真的嗎?一點希望也沒有了?真的嗎?真的沒有希望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迷茫,耶律大用已經完全把握住了他此刻急切而絕望的心態,如催眠一般:“你很想得到這個女人?”
“是啊。如何才能永久得到一個女人?”
“非常簡單。我保你如願以償,不僅讓你富有天下,更能讓你最想得到的女人一輩子對你死心塌地。”
秦大王大喜過望:“真能一輩子死心塌地?”
“對。”耶律大用邊說邊揮動手掌,還是那根青色的竹杖,一股細細的輕煙仿佛是從他的手掌心裡發出的,如一條細細的小蛇在掌心來回浮動,如天地間無影無蹤的一股力量,卻又看得分明,妖異之極。
“這是心蠱。”
“何謂心蠱?”
“你隻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將心蠱種在她身上,這一輩子,她就會隻認識你一個人,記得你一個人,其他男人的味道永遠再也進不了她的內心。她一輩子都會忠於你,死心塌地地愛你伺候你……”
秦大王歡喜得睜開眼睛,搓著雙手,簡直抓耳撓腮:“好東西,真是個好東西……”可是,他又表示懷疑,“這東西有無解藥?”
“一入人體,終生不解。是求愛的男女最珍貴的聖物。但無論男女使用,都隻能針對一個對象,一生隻能使用一次。不僅對對方有效,也對自己有效,也算是蠱類中最好最有益的一種。但女子要求使用的多,男子想用的少……”
女子總願良人此情不渝,男子卻希望舊貌換新顏。所以,求心蠱的總是女子,男子卻少之又少。耶律大用知道秦大王怪異,也不以為奇。
耶律大用的聲音變了,溫和,慈祥,仿佛一個循循善誘的長者,“怎樣?秦大王,如此好的東西給你,你接不接受?”
“要要要!老子自然做夢都想要。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瘋狂地,仿佛已經握有天下,比耶律大用還要興奮。
這次,耶律大用十分乾脆:“好,我就送給你。不過,你卻要先替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耶律大用又用欣賞的目光看看牆上移動的血紅的“兒子”,正要開口,秦大王卻緩緩道:“等等……”
“什麼?”
“你說下了心蠱,隻要看上的女人就會一輩子死心塌地?”
“對!”
“可是,你能不能教老子一種方法……”
“什麼方法?”
“不用下蠱,那女子自然而然,就心甘情願地一輩子對老子死心塌地?”
耶律大用幾乎跳起來,手裡的青竹杖狠狠地就敲在秦大王的頭上。
秦大王受此刺疼,一下清醒過來,怒道:“耶律老鬼,你敢打老子?”
耶律大用喘息一聲:“蠢貨!朽木不可雕的蠢貨!心蠱給你這種蠢貨,也是浪費了。”
秦大王冷笑一聲:“下蠱算什麼本事?如果你真有能耐,能令那女子自然而然就傾心於老子,老子又何妨替你做它三幾件事?”
心蠱。
縱然是天地間最最強大的心蠱,也絕無可能取代一個女子心裡自然而然的感情——這,是神通廣大的下蠱大師耶律大用也辦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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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用盯著他,如同看著一個怪物,許久才說:“秦大王,我真是低估你了。你太貪婪了。”
貪婪?也許吧。
秦大王哈哈一笑:“耶律老鬼,你真要有本事讓那個女人自然地就對老子一輩子死心塌地,老子就是去給你殺掉金兀術又能如何?”
“那個女人真就如此國色天香?比她二人還美貌?”
秦大王此時才注意到角落邊上的那兩個美貌少女,她們半裸露的大腿和雪白的手腕,被他的熊掌一捏,已經有些淤青的痕跡。可是,她們臉上半點怨恨都沒有,雙眼盈盈隻是注滿淚水,楚楚可憐,如蛅板上的肉,可以隨意捏搓,又如樹枝上的花,伸手可折。
美麗,女人的美麗,在強勢的男人那裡,天生就是用來蹂躪和泄欲,以及襯托他們的英武和豐功偉績,是一種最好的點綴。
秦大王目不轉睛地看著二人,不得不承認,自己做夢都想不到這世界上有如此漂亮的女人。渾身情不自禁熱起來,乾脆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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