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良玉見她不懷好意的死死盯著自己的臉,趕緊捂住臉:“藍熙之,你乾嘛這樣看我?好嚇人的……什麼烏七八糟的押寨夫人?我是男的,而且,我們家裡有大批侍衛保護,我乾嘛練習武功?”
藍熙之搖搖頭,知道他們那些高門士族,也的確不需要自己練武功來自保,他們仆役成群,身居高位,自然有人會保護他們的財產和人身安全。
藍熙之正要收起小冊子,石良玉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了過來,“嘿,藍熙之,你從來沒有送過我什麼東西的,這東西就算你送我的,我得好好收著。”
藍熙之哭笑不得:“這並不是什麼禮物好不好。”
石良玉趕緊將小冊子揣在懷裡:“我管它是啥,有點東西總比沒有好!”
推開窗子,天色已經完全明亮了。
但是,天氣卻是十分陰沉的,冷冷的晨風涼涼的吹在臉上。
“藍熙之,你能不能不走?”
藍熙之搖搖頭,“我早就決定要走了。水果男,以後我還會來江南的。”
“以後是什麼時候?”
藍熙之見他追問不舍,笑起來:“水果男,你可彆東問西問的了,以後自己小心點,彆又被拉去做了駙馬就對了。”
石良玉無限惆悵卻又無可奈何,隻見藍熙之已經拎上了自己簡單的包袱,伸手關門:“走吧,水果男,我們還可以一起下山,同走一段路……”
“能同走多久?”
“一兩個時辰吧!”
藍熙之見他滿麵的失望,笑了起來:“水果男,彆這個樣子,說不定,我很快又會回來呢!你也知道,外麵很亂,隻有江南一隅暫安,‘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是不是?”
“好,那我會經常來這裡看你有沒有回來的!”
他的眼中的堅定和他玉潤般的麵孔實在有些衝突,藍熙之愣了一下,忽然發現,麵前這個常常被自己“欺負”的美男子,其實,並非自己想象中那麼一眼就可以看透!
除夕已經過了。元霄節也已經過了。
從早上開始,風就吹著細細的雨夾雪,寒氣直往脖子裡鑽,沒有一絲春的氣息,仿佛這一天才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一天。
小亭的門緊緊的閉著,無邊的寂靜表明,這裡的人早已離開了。
侍從打開門,每一樣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可是,桌子上卻已經有了一絲薄薄的輕塵,冷清得幾乎快要令人窒息過去。
蕭卷摸摸那層薄薄的輕塵,頹然坐在同樣微微沾塵的椅子上,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主人,還是去讀書台吧,這裡太冷了……”
蕭卷搖搖頭:“你們先去門口把燈籠點上,記住,一定要點兩盞,掛在門口,掛得越高越好。”
“是。”
持續了一天的雨夾雪讓天色比往日更早的黑了下來。
天是黑的,山路是滑的,身上的鬥篷開始淌著細細的水線。
藍熙之在半道上停下,看看群山環繞的黑暗,揚起頭,這裡距離小亭還有一段的距離。像已經重複過很多次的很多個夜晚一樣,她轉過身,不想再繼續往上走了,每天每天這樣重複的失望,慢慢的讓期待開始變得麻木。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出現奇跡的,可是,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總是不肯死心,都已經走出好長一段距離,又折回來,然後連續幾天這樣在黑夜裡上山下山。每次,遠遠的看著小亭的黑暗,又滿心失望的下山去。
這是最後一次了,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她心裡念叨著,又轉過身子,繼續往山上走,再翻過一片鬆林小坡,就可以看到小亭了。
燈光,誰人點燃的燈光!
她心裡一抖,忽然有種似真似幻的感覺。
再細細一看,從燈光那麼高的位置來猜測,那樣掛燈籠的奇特的方式,天下之間,是隻有一個人才會有的習慣。
她突然加快了腳步,飛也似的往山上跑去,因為跑得太快,連鬥篷掉了都不知道,隻是拚了命的氣也不喘一口的奔跑。
門是虛掩著的。
她再看看頭頂那兩盞燈油加得足足的紅燈籠,手微微顫抖著輕輕推開了門。
桌子上點著燈,旁邊的火爐散發著溫暖,蕭卷靠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神情疲憊,麵色蒼白。
她的腳步很輕,蕭卷卻忽然睜開眼睛:“熙之……”
她剛在他麵前站住,他忽然伸手輕輕一拉,她整個人被拉進了他的懷裡,然後,是他如釋重負的微笑:“熙之,我以為你走了……”
“我本來已經走了的……”
心裡是靜謐的,冰涼的手也很快在蕭卷枯瘦的大手裡變得溫暖。曾經在很多個夜晚徘徊過的無數次的失望和恐懼,突然間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熙之,換件衣服吧,你身上的衣服有點兒濕了……”
“沒有,我戴著鬥篷呢,雨又小,沒淋到的……”
“你的鬥篷呢?”
藍熙之摸摸頭,這才發現鬥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掉了。她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不知道掉哪裡去了,我看見亮著燈,就拚命跑啊跑啊……”
蕭卷心裡忽然一陣刺疼,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柔聲道:“熙之,我給你帶了一樣東西,你看喜不喜歡?”
藍熙之這時才發現屋子裡有一個巨大的木箱,她趕緊跑過去打開,箱子有三格,大的一格裡麵全是各種各樣的美麗衣服,中間一格是一些珍貴的古書,最小的格子裡有一個狹長的匣子。她拿出匣子,打開,是一把十分古樸的約莫兩尺來長的寶劍。
她摸著劍鞘,如此古樸的寶劍一定已經久不見天日,一旦出鞘,一定會有極大的劍氣。她看看蕭卷,走到門口正要開門出去,隻聽蕭卷道:“熙之,不用出去了。”
她愣了一下,停在門口,慢慢抽出劍鞘,隻見劍光森寒,並沒有預想中那種出鞘傷人的淩厲劍氣。
森寒青峰、吹發立斷,她跑到廚房裡拿了一把刀,寶劍一揮,那把長刀立刻斷為兩截。
蕭卷看著她來回跑動,歡欣雀躍的嘗試寶劍的威力,覺得十分開心:“熙之,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藍熙之愛不釋手的提著劍:“真是好劍,是什麼名字呢?”
“紫電!”
寶劍裡,紫電、青霜常常並提,可是,世人並不知道,紫電可要比青霜的年代久多了,也鋒利多了,那是真正的利如閃電。不知哪個年代起,它被收在了皇宮裡,秘不示人,成為武器庫裡排名第一的利刃。
藍熙之看得十分仔細,忽見“紫電”上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的痕跡,又看看蕭卷滿麵的蒼白,心裡一動,走過去抓住了他的手。
“熙之,你乾啥?”
“蕭卷,你被劍氣所傷了?!”
“沒關係的,也不嚴重……”
藍熙之搭著他的脈搏:“紫電封存至少上千年了,一出鞘必然沾染鮮血。蕭卷,你被劍氣傷得很嚴重!你,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雖然不會武功,可是,不是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麼?我無意中得知它的下落,估計你一定會喜歡,就帶來了。熙之……我不知道劍氣會傷人,以為它跟其他劍一樣,想拔出來看看,沒想到劍一出鞘,就……”
“幸好你不會武功,不然,受傷會更嚴重的。”
“我受點輕傷也無所謂。否則你先拔劍,不是會受重傷?”
藍熙之心裡又是開心又是酸楚,卻笑嗬嗬的道:“向來都是寶劍贈英雄哦,蕭卷,我得到了這樣一把寶劍,是不是就要英雄救美男呢?”
“是啊。我等著你救我呢!”
蕭卷說話間,忽然感覺手腕傳來的力道,接著,藍熙之的右手已經抵在了自己的背心。背心那股奇特的氣流讓他心裡一驚:“熙之,你?”
藍熙之輕描淡寫的笑道:“前些日子,我閒著無事,挑選了一種功夫來練,略有所成,我試試,能不能為你治療一下……”
說話間,心口忽然一陣疼痛,一股氣流幾乎要躥出頭頂。她慢慢收了掌,強行壓下那股亂躥的氣流,若無其事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蕭卷,覺得好點沒有?”
“好多了。熙之,你這是什麼功夫?”
“我也說不上來。不過,還行,是吧?嗬嗬。”
蕭卷凝視著她:“熙之,你這樣拚命的練功……”
藍熙之忽然麵上一紅,低聲道:“我怕他們繼續害你……我是真的想英雄救美男的……”
蕭卷微笑起來:“熙之又要做女英雄了?好吧,我就做個需要你保護的男子。熙之,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你要永遠支持我!”
“我永遠支持你!”
幾乎是一夜之間,溫暖的陽光就催放了漫山遍野的山花。
蕭卷從讀書台的方向漫步走來,老遠就看見一個人影蹲在一叢紅色山花前,手裡不知拿著一件什麼什物,正在忙碌。
他放輕了腳步,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下,她忽然說話了:“嗬嗬,蕭卷,快來幫我的忙……”
“熙之,你在乾嘛?”
“我在釀花酒……”
她身邊堆著一大堆各種各樣剛剛采下的野花,雙手握著一隻木棍,快速攪動著身邊的一個瓦罐。春日的陽光下,她忙得滿頭大汗,臉上還沾了一些新鮮的泥土。
蕭卷伸手幫她擦擦臉上的泥土,“熙之,釀酒是很複雜的事情,你這樣怎麼個釀法?”
“嗬嗬,我今天才從一本秘方裡麵看到的,說這種酒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哦。我一定要試試……方法很簡單的,就是以前那些茹毛飲血的洞穴居住的人用的方法。你想想,猴子都能釀酒呢,它們可沒有什麼工具也沒有複雜的程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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