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渡江立國,全靠士族大家的支持才能勉強偏安江南一隅,根基淺顯,而整個北方一帶遍布大大小小的政權、小國,戰亂頻繁,隨時覬覦著這江南一隅,如果能製造一些新武器,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蕭卷若有所思:“這個,能成功麼?”
“總要試試才知道!”她笑起來,“我覺得很有趣,我想跟葛洪一起研究研究……”
“好,我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既然你有興趣,就和葛洪一起研究吧,需要什麼幫手和材料,你吩咐下去就是了。”
“好的。”
這時,快熬好的藥已經發散出更濃鬱的味道,藍熙之皺著眉頭,跑開幾步:“蕭卷,這味道可真難聞,我沒病,我是不會喝的,要喝你自己喝。”
蕭卷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笑起來:“熙之……良藥苦口嘛……”
藍熙之大大的翻著白眼,想起那張滋陰大補的藥單,葛洪這個茅山道士,隻看到自己體虛氣弱,卻不知道根源何在,他的藥方下手如此狠,真要喝下去,可不得了。
蕭卷見她執意不肯,也不勉強她,忽然輕輕拉了她的手,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熙之,我有一件事情給你說……”
“什麼事情啊?”
“我認你做妹妹,好不好?”
“妹妹?”藍熙之狐疑地看著他,“我乾嘛要做你的妹妹?為什麼要認我做妹妹?”
蕭卷還沒回答,她忽然笑了起來:“嘿,我想想,做你的妹妹或許也不錯哦!”
“對啊,你沒有親人,有個哥哥,就可以一輩子照顧你了。”
聽起來好像挺不錯的樣子,藍熙之開心起來:“哦,那我們要不要做什麼撮土為香、八拜之交這種儀式?還要不要說點什麼‘不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或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之類的誓言?”
蕭卷也笑了起來:“熙之,不用吧?這麼土。”
“好吧,我們兩人知道就行了,蕭卷,是吧?”
蕭卷笑著沒有回答。
過得一會兒,蕭卷又輕輕道:“熙之,你覺得朱弦和石良玉這兩人如何?”
藍熙之想了想,才道:“石良玉很不錯,我很喜歡他。他也算我唯一的一個朋友了。朱弦嘛,雖然傲慢又無禮,不過本質不錯,算得上是個好人。可是,說實話,我很不喜歡他的。嗬嗬。蕭卷,你覺得呢?”
“他們兩人小時候做過我的伴讀。石良玉聰明機靈,博聞強記;朱弦率性耿直很有主見和擔當。就我個人而言,我更喜歡朱弦!”
“哼,昏庸的蕭卷!每次都說朱弦不錯!他哪裡是什麼率性啊,他是傲慢自負好不好?”
“好,熙之說是傲慢,那就是傲慢吧,嗬嗬。”
烏衣巷的春色比任何一年都來得早,可是,朱府上下卻閉門謝客,少與宦遊。自皇帝癡迷佛學後就特彆寵信為他獻上了一車佛經的何延。年初從佛寺歸來重新執政後,短時間內又對何延及其嫡係親信連連加官晉爵,曾經“朱王共天下”的朱濤,大權隱隱有被架空的趨勢。
朱濤並不在意,朝中事多就上朝,沒事乾就在家裡和子侄喝茶下棋、談玄論道。朱濤本人很淡然,他的弟弟、手握重兵的青州刺史朱敦卻不乾了。朱敦是勇猛戰將,脾氣暴躁。本朝渡江立國,朱氏家族立下汗馬功勞,如今皇帝這番架空朱濤大權的作為不禁讓他大感忿忿,多次遞上奏章為大哥鳴不平。見大哥自己不以為意,更是怒從心起,斥大哥軟弱如老婦人。朱濤見信後,投諸火爐,一笑了之,隻對送信的人說,要朱敦好好在青州任職,就不要多管朝中之事了。
這天,朱濤正在家裡和兒子下棋,小女兒在一邊觀戰。
下了一會兒,朱弦終究沉不住氣,忽然道:“爹,二叔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朱濤憂心忡忡的道:“你二叔是個火爆的性子,如今口口聲聲要申討何延等人,說什麼‘清君側’,如果阻攔不住,隻怕會給朱家帶來滅頂之災啊……”
“我們該如何阻止他呢?”
“他那個脾氣,如今手握重兵,誰阻止得了?”
朱瑤瑤好奇的問道:“爹,什麼是‘清君側’啊?”
朱濤斟酌一會兒,正要回答女兒的疑問,隻見老管家匆忙走進來,低聲道:“老爺,太子來訪……”
朱濤和兒子對視一眼,立刻站了起來,出門相迎,朱瑤瑤很機靈的趕緊隨管家退下了。
父子倆還在門口,一個人已經不急不徐的隨另外一名老仆走了進來,正是蕭卷。朱濤趕緊行禮:“殿下光臨舍下……”
蕭卷伸手扶起朱濤,又看看屋子裡的殘局:“朱大人不必多禮,我今天是來敘舊的,還望沒有打攪到你們父子的雅興。”
“沒有!歡迎!歡迎!”
朱濤本人很喜歡蕭卷,再加上兒子幼年和他伴讀,大有交情,所以,一直是最大力支持他的朝臣。不過,蕭卷雖然對朱家特彆親厚,但是從來不曾微服親自登門過。
雙方坐定後,蕭卷摸出一張十分精美的帖子:“我今天來是給朱大人送帖子,邀請大人和朱家子侄到讀書台參加今年的上巳節賞春花會……”
朱濤接過帖子,心裡更是意外:“殿下邀請,不勝榮寵,臣一定率子侄赴會。”
蕭卷見他麵上的疑惑之色,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要事,隻是我新收了一個義妹,希望借‘上巳節’能夠介紹給各位。對於朱大人,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蕭卷收這個義妹,居然親自上門送請帖,朱濤心裡更是驚訝,隻道:“但說無妨……”
“朱大人,如今‘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士庶之間界限森嚴。我這個義妹雖然自幼孤苦無依,但是品貌端莊、才華出眾,真可謂不世出的奇女子。如今士族大家,以朱家為最,所以,我想請朱大人來主持這個儀式,如此,我這個義妹今後才不致於為士林所輕視……”
忍耐了很久的朱弦終於忍不住了:“您這位義妹是?”
“藍熙之!”
朱弦雖然早已猜到是藍熙之,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有點意外,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朱濤鬆了口氣,笑道:“久聞藍姑娘大名,賤內也曾和她有過一麵之緣,對她讚不絕口。殿下,這個儀式,臣一定為您主持!”
蕭卷見他爽快允諾,大喜:“多謝朱大人!”
“不敢!”
三人又談論了一些日常閒話,蕭卷不經意的笑道:“朱弦,你還在舞槍弄棒?還不打算成親?”
朱弦搖搖頭:“還早呢。”
“哦,朱弦,是不是眼光太高?沒有中意的女子?”
“這倒不是,我武功未成,過兩年再說吧。”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子?”
朱弦想了想:“俗話說娶妻娶賢,我想,要找的話,總得找個門當戶對、溫良恭順、三從四德的女子吧。”
蕭卷親自來送請帖,如今居然還有閒情逸致過問朱弦的婚事,朱濤立刻明白了點兒什麼。因為兒子,全家人才知道了藍熙之的大名,兒子每次提起藍熙之也是津津樂道的。加上妻女見過藍熙之後都讚不絕口,他還以為兒子對藍熙之的印象會更好。他見蕭卷問得是彆有用心,不過兒子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的委婉拒絕,顯然對藍熙之並非自己想象的那樣有好印象,想想不好說什麼,便沒有作聲。
“的確,溫柔佳人更襯朱弦的雄姿英發,真不知哪家閨秀能得到朱弦青睞,嗬嗬,朱弦,大家就等著你成親喝喜酒啊!”
“殿下過獎了,朱弦成親之日,一定恭請殿下。”
蕭卷看看天色:“不早了,我告辭了。”
朱濤父子趕緊起身相送。
……
石府。
石良玉剛剛回家,就看到書僮急匆匆走來:“少爺,您可回來了,老爺夫人正在客廳裡等你呢。”
石良玉皺著眉頭:“哦,又有什麼事情?”
“您去就知道了。”
石良玉走進客廳,隻見父母都坐在那裡,滿麵凝重,似乎有什麼大事的樣子。一看見兒子,石茗道:“你又去哪裡鬼混了?”
自從知道兒子和藍熙之過往密切後,石茗就對兒子越看越不順眼,多次斥罵、教訓,要他和藍熙之斷絕往來,可是,卻毫無效果,石良玉依舊我行我素。
石良玉見父親態度如此惡劣,垂手立在一邊,冷著臉沒有開口。
“玉兒,你看看這個!”
王夫人看看丈夫滿麵的嚴肅和怒氣,小心翼翼的遞過來一張精美的請帖。石良玉接過看了一眼,:“這是什麼東西?”
石茗冷哼一聲:“太子要收義妹,請我率領石家子侄去觀禮呢!”
“哦,這有什麼關係?”
“你可知道他收的這個義妹是誰?”
“是誰?”
“藍熙之!”
石良玉的嘴巴張開差點合不上來,過了一會兒,忽然又隱隱覺得有點高興。王夫人見兒子麵色起伏不定,小聲道:“這請帖是太子親自上門送的,不得不去啊!”
石良玉滿不在乎道:“不就是去觀禮麼?又不是什麼鴻門宴。”
石茗瞪眼道:“小子,你知道什麼?這就是一場鴻門宴!太子親自上門送請帖,而且特彆指名要你前去,你想想,他是什麼意思?是要給自家妹子選女婿呢!嘿嘿,那個庶族賤女也不知有什麼通天的本領,居然妄想麻雀攀高枝!”
Copyright 2021 樂閱讀t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