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遷都襄城,這是藍熙之早已知道的事情,可是,聽得石良玉如此匆忙離開,她還是呆了一下:“為什麼這麼急啊?”
“皇上急詔哪,不得不走啊。藍姑娘,您還有事情麼?”
藍熙之想起自己的“紫電”,道:“殿下有沒有什麼東西叫你交給我?”
“沒有。殿下走得匆忙,什麼也沒有交代小人。”
藍熙之失望地搖搖頭,掉轉馬頭,又往小客棧的方向去了。
趙國遷都襄城,這是藍熙之早已知道的事情,可是,聽得石良玉如此匆忙離開,她還是呆了一下:“為什麼這麼急啊?”
“皇上急詔哪,不得不走啊。藍姑娘,您還有事情麼?”
藍熙之想起自己的“紫電”,道:“殿下有沒有什麼東西叫你交給我?”
“沒有。殿下走得匆忙,什麼也沒有交代小人。”
藍熙之失望地搖搖頭,掉轉馬頭,又往小客棧的方向去了。
她回來時,朱弦正在窗戶邊活動一下筋骨。他受傷不輕,可是休整一夜後,很快又生龍活虎的模樣。藍熙之暗暗稱奇,朱弦回過頭,見她不停地搖頭又點頭,瞪她道:“你乾啥?”
“朱弦,你曾說我是打不死的妖孽,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
“說你這妖女小氣你不信,我的好處你一點沒記著,儘記著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嘿嘿。”
“你見著石良玉沒有?”
藍熙之歎道:“他昨晚已經隨石遵向襄城進發了。”
“哦,趙國遷都,他作為太子肯定得隨石遵離開……”朱弦也歎息一聲,“石良玉也真是不容易,為了做這個太子,邯鄲的封地都被一把火燒光,府中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如頭頂焦雷,藍熙之顫聲道:“你說什麼?”
“我剛到趙國就打聽到了,兩個多月前,石良玉在邯鄲的封地被石氏宗親聯合趁夜偷襲,除了石良玉和一名衛士逃得性命,他的妻妾侍女仆人等等都被殺得一乾二淨……”
“那,錦湘,錦湘……錦湘她……”
“誰是錦湘?”朱弦忽然想起藍熙之第一次和自己見麵,就是到自己府上要人,而那個使女就是叫做“錦湘”!
她來到趙國舊都這二十幾天,都呆在石良玉的府邸。石良玉自己不提,其他人更不會跟她說,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慘事。
“熙之,我失去了很多東西,現在我隻想得到,再也不想失去!”她想起石良玉悄悄流下的眼淚,雙腿發軟,茫然跌坐在地上…………
乾荷葉的秸稈已經變成了黑褐色,那曾經開滿了雪白花朵的野李子樹也早已變成了光禿禿的一片。冬季的細雨讓那條長長的石板路長滿了滑蘚。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隻有矗立在風雨中的藏書樓,依舊一點也沒有改變舊時的模樣。還有藏書樓後麵的山坡,山坡上的常青的鬆柏,以及鬆柏下麵等候的人。
那是一種疲倦之後的徹底的放鬆,藍熙之顧不得山路濕滑,幾乎是衝上了山坡。迎接她的,是她自己親手刻下的幾個大字:
亡夫蕭卷之墓,未亡人藍熙之
她在細雨紛飛裡坐下去,坐在墓碑旁邊,輕輕撫摸著冰涼的石碑:“嗬嗬,蕭卷,我終於回來了。”
風嗚嗚咽咽地刮過,像是蕭卷的回答。
“……蕭卷,你不知道,我和朱弦都沒有盤纏了,這些日子天天風餐露宿,吃不飽穿不暖,我的手都皴裂啦,現在還很疼啊。以前我還可以賣畫,可是,那些異族人根本就不欣賞什麼書畫,也沒人買,有好幾次,我都想去搶錢啦!你托付朱弦照顧我,他可真是照顧我,沒錢吃飯,他就常常把辛苦找來的野果啊、獵到的東西烤熟,都留著給我吃。一路上,我好像還沒怎麼餓過,他自己當然是忍饑挨餓的啦。你知道,他原本那麼討厭我的,能做到這樣,也算對你忠心耿耿啦,嗬嗬。現在,我們終於回到了江南,回到了這裡。唉,想起來真像一場夢一樣……我要先去吃飯啦,等會兒再來陪你,好餓啊……”
老仆已經準備好熱水,藍熙之沐浴之後,換了一身柔軟的棉袍,溫暖而又舒適。外麵的飯桌上,早已擺好了幾樣熱氣騰騰的可口的小菜。
她端起飯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嗬嗬,蕭卷,我可餓壞了,好久也沒吃到這麼好的東西了!吃完了,我就什麼也不做,先去好好睡一覺,今天,你可不要再躲起來啦,一定得讓我看到你的臉……”
烏衣巷。
朱府上下一片歡騰,似在慶祝一個盛大的節日。美酒佳肴擺滿桌子,闔家大小圍坐一起,喜形於色地看著坐在中間的朱弦,拚命地給他添菜加飯。
朱夫人夾了隻大雞腿放在兒子碗裡,心疼地道:“弦兒,多吃點,你都瘦成這個樣子了……”
朱瑤瑤、朱允,一個也不客氣,都爭著往大哥碗裡夾菜。
朱弦看著自己麵前大堆的食物,笑起來:“就是牛也吃不了這麼多啊。”
“你慢慢吃啊,受那麼多苦,總要補一點回來嘛……”
這一頓豐盛無比的飯菜終於吃完。
朱弦起身,看看父母:“爹、娘,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朱夫人大為不悅:“弦兒,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家裡,怎麼又要出去?”
“我有點急事……”
朱濤看兒子一眼:“你有急事,就快點去辦吧,早點回家就是了。”
“好的。”
………………
從半夜開始,就下起雪來,到得清晨,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後山上的鬆柏已經掛滿了雪花。
藍熙之躺在溫暖的被窩裡一動也不動,有時抬起頭看看窗外蕭卷的墓碑,咯咯笑道:“蕭卷,今天我又要賴床啦。我好久沒賴床了,前些日子真是辛苦死我啦。”
懶洋洋的躺到快中午,一名老仆輕輕敲門:“藍姑娘,朱大人來了。”
“朱弦?”
“正是朱大人。”
藍熙之有點意外,自己前天才和朱弦分手,各自回家,他這麼快又來乾啥?
她穿衣起床,推開門走了出去。
客廳裡擺放著大堆東西,治療手皴裂的傷藥、各種點心乾果、書籍、衣服……簡直琳琅滿目,應有儘有。
朱弦不在客廳裡,也不在書屋裡,朱弦在廚房裡。
朱弦穿青靴錦袍,長長的睫毛有時抖動一下,孔武有力的手沒了玄鐵重劍,卻拿著一把大菜刀。
鍋裡飄出雞湯的香味,案板上,一隻冰魚正在活蹦亂跳,朱弦正在滿頭整治大堆的材料。一會兒,他側身將案板上的冰魚抓起來,提了菜刀,對準紋理剖去……
他那樣的神情、動作,根本不是在剖魚,而是在姿勢標準地修煉什麼高深武功。
藍熙之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朱弦,你在乾什麼?”
朱弦頭也不抬:“我答應過你,等熬過了那場戰爭,一定給你弄一頓豐盛的大餐。今天,雞鴨魚肉都有,你看看還缺少什麼你特彆喜歡的?還缺少什麼你就說一聲……”
“可是……”
“可是什麼?我承諾過的事情,從來不會抵賴。”
“可是,真的你自己煮啊?”
“怎麼?我自己就煮不得了?”
藍熙之笑起來:“朱大公子煮飯,真是希奇。你會麼?”
“這有啥不會的?一路上,我看過彆人煮飯,也燒烤過獵物,如此簡單的事情,怎麼難得到本公子?”
“哦,好吧,我可就在外麵等著吃啦。”
“不行,藍熙之,你得幫我……”
“我不會煮飯。”
“你不會可以學啊,至少應該在旁邊看著才能學會啊……哦,你的手不能沾水,不要動,這個我自己來……”
夜已經很深了。
朱弦下馬,抖落一身的風雪往自己的臥室走。
書房的燈還亮著,他遲疑一下,書房的門打開,朱濤探出頭來:“弦兒,進來坐坐。”
朱弦坐定,忽見父親的目光有些奇怪。
“弦兒,你今天到哪裡去了?”
“去藏書樓看藍熙之了。”
“你回江南才和她分彆,且分彆不過兩天,又有什麼緊要事?”
“也沒什麼事!她隻有一個人,冷清清的,所以我去看看。”
“都做了些什麼?”
“給她煮了一頓飯……”朱弦看到父親驚疑的目光,立刻解釋道,“她在蘭泰吃了很多苦,我答應她熬過了那場戰爭,給她煮頓豐盛的飯菜……”
朱濤吃驚地看著兒子眉梢眼角那種自己渾然不知,彆人卻一眼看透的喜悅和熱切,心裡立刻浮起一絲深深的憂慮:“君子遠庖廚!你竟然去給她煮飯?你什麼時候學會煮飯了?”
“那並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情,看一眼就會了。”
朱濤盯著兒子,想了想才道:“弦兒,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你娘已經給你選了一門親事,準備年前定個吉日將親事辦了……”
朱弦十分意外:“爹,這也太匆忙了吧?”
“不匆忙了!你年齡也不小了。”
“爹,我根本不想成親,你們趕緊將那門親事推了,彆弄得大家都很尷尬。”
朱濤盯著兒子:“為什麼不想成親?”
“我要練武,其他還有許多重要事情沒做……”
“成親了也可以做很多重要事情,彆人都是這樣。”
“反正我這幾年還不想成親。”
“你要什麼時候才想成親?”
“以後再說吧。”
朱濤點點頭:“弦兒,從明天起,你不要再去看藍熙之了。”
朱弦訝異道:“為什麼?我奉先帝之命照顧她……”
“先帝並沒有叫你天天去看她的遺孀吧?!以後,我會定期派人去看她的。”
朱弦後退一步,不敢看父親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眼簾遮住了全部的情緒,一聲也不吭。
朱濤點點頭:“弦兒,從明天起,你不要再去看藍熙之了。”
朱弦訝異道:“為什麼?我奉先帝之命照顧她……”
“先帝並沒有叫你天天去看她的遺孀吧?!以後,我會定期派人去看她的。”
朱弦後退一步,不敢看父親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眼簾遮住了全部的情緒,一聲也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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