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石良玉提先察覺他們的陰謀,因此,太子妃並沒有及早離開太子府。石良玉估計三王爺打的主意是發動突然襲擊,派兵救出女兒,結果,早有準備的士兵很快就將太子妃抓了起來。
“殿下,怎麼處理?”
石良玉正在猶疑,那女人嘶聲道:“我並不是三王爺的女兒,是他府裡的一名侍女,你饒了我吧……”
三王爺將侍女收做女兒冒充嫁給自己,顯然也沒有將她的命放在眼裡,石良玉見她驚恐萬狀的樣子,歎道:“也罷,我……”
“我”字未落,那女子忽然一躍而起,伸出尖尖的十指向他抓來,旁邊一名士兵搶上一步,一刀砍在了她的背心,女子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石良玉籲了口氣:“子都,現在我們是完全和石家宗族為敵了。”
司徒子都道:“三王爺這頭豺狼,弄個假女兒嫁給你,卻在背後暗算你,整個石氏宗族要除掉你的決心可想而知。石遵的病情聽說大有好轉,真是不幸。不過好在石衍死了,我們暫時可以鬆一口氣。你若要順利登基,唯一的辦法就是逐步鏟除石氏宗族,不然,一天也不得安寧的。”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接下來的計劃就是逐步鏟除石族,我們得好好合計合計……”
十月初的日暮,晚風冰涼。
朱弦練兵回來,又視察了一番新築的軍事基地才回到府邸。他任豫州刺史以來,開始了新的招兵買馬。南朝的士兵都是實行的人身財產依附製度,士兵的地位很低。一旦當兵,士兵的妻兒就會被圈定在一個地方生活,一是為了便於管理一是防止士兵逃跑後好懲罰他的妻兒。兵家子也是代代服役,士兵死後,妻子就改配其他士兵。所以說,士兵的地位幾乎跟半個奴隸似的。南朝兵種自來戰鬥力不強,原因就在於此。
朱弦在蘭泰秘密練兵時就已經發現這個問題,但是,那是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司馬參軍,隻能遣散自己家產充作軍費練兵,而真正的核心腹地因為有兗州刺史,他根本無權指手畫腳。這次就不同了,他是朝廷任命的豫州刺史,總攬這方軍政大權,一到了豫州任上,立刻頒布了兩大措施。一是利用好現在的士兵,規定凡是在戰爭中取勝立功的士兵,解除兵籍,妻子兒女都恢複自由民身份;二是廣為招兵,凡新兵均以自由民身份加入。
招兵的時候,他都親自挑選,專門選那些健壯木納的村野樵夫、農民、苦力。而凡是能說會道、目光浮滑的人均不用,因為,這些人一旦上了戰場,在危險的時候常常拉著同伴開溜,一旦被抓獲,便會將罪責推到他們的同伴身上。因為他們的能說會道,那些木呐的同伴總是辨不過他們的,往往就成為了他們的替罪羊。
朱弦此舉十分有效,挑選的三千人馬經過幾個月的苦練,在三次戰鬥中都大獲全勝。這三次戰鬥的規模都並不大,可是,對於屢屢敗退的南朝軍隊來說,立刻有了自信心和自尊心。
朱弦不止嚴格訓練軍隊,更采取措施獎勵耕織,減輕賦稅,號召周圍居民開墾廣大荒山屯田,此令一頒布,立刻引得四方居民投奔豫州。
三天前,朱弦接到消息,說五苓夷近日在豫州百裡外活動猖獗。五苓夷是一個新近崛起的異族新政權,但是還沒有成為鞏固的政權,常常是幾萬大軍分成幾隊呼嘯來去,常常一陣風一樣掠過周邊大小城鎮,屠鎮搶劫。就在一個月前,他們圍攻距離不到此地八十裡的寧鎮塢堡,卻被塢堡的自衛隊擊潰。在寧鎮沒得到補給,於是準備潛伏到比寧鎮富庶得多的豫州洗劫。
寧鎮塢堡是當地一座靠山的三麵圍牆的地方武裝勢力。所有武裝力量由當地居民自發組織,據嘯於此,占山為王。一個月前他們的首領病篤,五苓夷聞風,立刻派了三千兵馬圍城。寧鎮極小,不幾日便糧儘,首領也病逝,新任的首領便號令大家用火熏老鼠拔草根而食。
五苓夷聽得老首領死了,塢堡裡麵不足五百能戰之人馬,所以,根本不以為意,在小鎮外麵以逸待勞,犒賞兵卒,眾皆大醉。當夜,新任首領見敵兵懈怠,親自披掛上陣,引軍大開寨門掩擊。五苓夷醉醺醺的,哪裡能夠抵抗,大敗潰散,被這新首領驅軍趕殺,直殺得這股來進攻的五苓夷片甲不留,隻剩主帥及百餘騎逃亡而去。從此,新首領自領軍鎮守,五苓夷久不敢攻。
在豫州方圓幾百裡內,不少這種塢堡壁壘,各自擁眾數百人,互不統屬,彼此獨立,並經常互相攻伐,使當地始終戰亂不已。為了穩定當地的社會生產,朱弦一到豫州就設計鏟除了最大一股勢力,逐步進行分化瓦解,力爭將各大塢堡一起節度指揮,才能集中精力對付周邊的異族勢力入侵並逐漸圖謀北伐。得知寧鎮大捷的消息後,朱弦趕緊派人與之接洽,正在等待對方的回音。
朱弦剛回到府邸,陳崇就立刻來報:“大人,寧鎮塢堡的使者到了。”
“快請。”
寧鎮的使者是一個約莫三十幾歲的漢子,見了朱弦,不卑不亢地道:“草民孫休見過朱大人。”
“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孫休將寧鎮所掌握的五苓夷的情況大體講了一下,又對如何有效與五苓夷作戰提出了一些建議。
朱弦聽得一個小小的塢堡的使者居然很有見解,不禁讚道:“寧鎮果然臥虎藏龍。”
孫休爽朗笑道:“朱大人,這些方案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們的新首領想出來的。”
“哦,你們的新首領?”
朱弦對這個神秘的新首領立刻充滿了好奇:“孫休,可否請你們的首領一敘?”
“不用了,首領說,大人有什麼事情直接告訴我就好了,如果我不能做主的,會按照首領的吩咐再和大人商議。”
“你們的首領尊姓大名?”
“無名氏。”
無名氏?
“若有空,歡迎貴首領來豫州府敘事。”
“多謝朱大人厚愛,鄙首領從不和官府來往。”
不過是一座小小的塢堡的頭目,竟然如此大的架子,陳崇和解思安不禁麵麵相覷。
朱弦卻毫不在意,道:“多謝孫先生特意走這一趟,等有空,朱某一定親自登門拜訪貴首領。”
果然,第二天五苓夷就來犯,早有準備的朱弦精兵,將五苓夷三萬人馬殺得落花流水,連副帥都殺了,隻剩下主帥率幾十人逃了去。
以前都是小小的勝利,這場重大勝利,令豫州軍民立刻群情振奮,前來投軍的人也越來越多,豫州一時大治。
一個月後,和涼國大戰得勝後的秦國大軍途經豫州邊境,又是一番擄掠,朱弦立刻派兵迎敵,雙方在距離寧鎮二十裡外展開了混戰。到得半夜,忽見寧鎮方向,一支人馬殺來,他們馬匹缺乏多是步兵,對付秦國這樣的精騎兵本來毫無優勢,可是,他們使用的是一種長長的刀矛,綁上當地山上生產的那種尖銳的山藤,每三人一組,近攻遠殺,互相救援,簡直是所向披靡,一衝入秦軍中,立刻殺得人仰馬翻。
秦軍本是路過打劫也順便探探南朝兵力的虛實,見死傷慘重,不敢再戰,連戰利品都來不及帶走,損兵折將,連夜逃走。
這場戰鬥快持續到天明,朱弦見迅速退去的寧鎮幾百精兵中,最前麵衝鋒陷陣的,居然是一個黑衣女子。他雖然一直沒看見這個女子的正麵,可是,見她單薄的身影好生熟悉。這時,那女子已經衝在前麵,率兵往回撤了,朱弦見狀,趕緊催馬追上去。
女子似乎知道有人在追自己,打馬跑得更快了。
在微明的天色裡,朱弦幾乎已經完全看清楚那女子的坐騎了,坐騎正是那匹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大黃馬。
他再無遲疑,大聲道:“藍熙之!”
藍熙之聽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也不再跑,勒馬停下,卻依舊背對著他。
自從上次遇到藍熙之後,他近半年來已經完全失去了她的消息,她不在藏書樓,不在小亭,不在任何可能出現的地方,他多方派人打聽,也打聽不出絲毫頭緒。
他憂心如焚卻又想不出她為何不回藏書樓的原因,記起半年前遇到她護送小妹靈柩回來時她那種冷淡的態度,更不明白自己因何得罪了她,又招了她討厭。
朱弦加鞭追了上去,一直走到她身邊才停下,激動得幾不成句:“藍熙之,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你就是寧鎮塢堡的女大王?”
藍熙之因為朱瑤瑤之死,耿耿於懷,一直不願麵對朱弦,所以上次才隻派出了使者,並沒有親自去。
乍見朱弦,她心裡雖然也有點意外,但聽得他用語奇怪,淡淡道:“嗯,我就是寧鎮的女大王,女土匪。”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寒冷的晨風裡,朱弦見她一身緊身黑衣,更是顯得蒼白瘦小,心裡又是激動又是不安,低聲道:“我曾答應先帝照顧你的,可是,卻一次一次違背自己的承諾,又讓你流落江湖……”
“朱弦,我並不是什麼嬌小姐,需要人照顧才能活下去!”藍熙之打斷了他的話,“而且我也不是流落江湖,是我自己願意在外麵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一個女子……”
藍熙之斷然道:“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要說什麼照顧我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顧!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可是,我答應了先帝……”
“朱弦,你答應了蕭卷是一回事,我拒絕是一回事。你總不能強行照顧我吧?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了,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
“藍熙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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