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完畢,各大堡主離去,朱弦道:“藍熙之,你留下給我幫一下忙。”
“好吧,要我做什麼?”
朱弦笑而不答,直接來到書房。
書房裡,全是裁剪好的紙張,有好幾幅已經寫上封題。藍熙之隨手拿起一幅一看,上麵的隸書寫得流暢美觀,氣勢磅礴。她愣了一下:“朱弦,你到哪裡請人幫你寫的?”
“藍熙之,你這是什麼話?當然是我自己寫的。”
“哦,不學無術的朱公子能寫出這樣的字來?”
“嘿嘿,我從小練武也習文的。雖然這字比不上你‘書畫雙絕’藍熙之,可是,題寫一下封題也沒有問題吧?而且,藍熙之,我什麼時候不學無術了?”
“可是,我記得你以前就是不學無術,無惡不作的……”
“舉例?藍熙之,你講講我怎麼無惡不作了?”
藍熙之看他一副“你舉不出實例,我掐死你”的模樣,仔細想了想,好像又確實舉不出什麼例子來。
朱弦瞪她一眼,“藍熙之,來幫我一起寫。”
“你要乾啥?”
朱弦神秘一笑:“豫州郡有幾十所空倉庫,我把它們都封起來。”
“大戰當頭,你閒著沒事乾啊?”藍熙之話未說完,忽然跳了起來,喜道:“好主意,我馬上幫你寫。”
朱弦看她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圖,心裡更是喜悅,點點頭,也坐在她身邊,兩人一起書寫起來。
兩個時辰後,這些封條已經寫完,朱弦立刻召集一隊將士,一起去封貼這幾十所空倉庫,並且手指著這些倉庫道:“這裡麵滿是穀粟,足以支撐我們吃一年。大家一定要努力堅守啊!”
眾將士見了刺史大人親筆題寫的封題,無不大喜過望,隨後,朱弦立刻派部將陳崇率兵進據東台浚城,雙方在同一大城各守一端。
安排好一切事宜,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藍熙之揉揉眼睛,朱弦見她眼睛裡滿是血絲,微笑道:“藍熙之,你去我那裡休息一下吧。”
“休息倒是不用了,不過我得趕緊去吃飯,好餓。”
“走吧。”
前麵就是朱弦的官邸,一所不大不小的屋子不修牆屋,隻用了一張大大的書桌隔開了一張床和一堆書籍兵器。屋子裡既無器皿也無侍衛。藍熙之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到了什麼貧賤素士的家裡。
“天啦,這是朱大公子的府邸?”
“這是豫州刺史的府邸,這裡隻有刺史大人,沒有朱公子。”
藍熙之抬頭細細看他幾眼,這才發現,現在的朱弦,除了那雙撲閃撲閃著長長睫毛的大眼睛外,他麵容沉毅,不徐不急,整個人,已經跟記憶裡鮮衣怒馬的囂張公子兒完全不一樣了。
朱弦叫她那樣的目光看得心裡毛毛的,大聲道:“妖女,你看啥?”
“我在想,你的桃花眼為什麼一直這樣水汪汪的呢?朱弦,你有沒有什麼秘訣?要是傳授給那些美女們,讓她們顧盼生輝,保準你會發大財……”
“傳授給哪些美女們?”
“比如我……”
朱弦不無鄙夷道:“你也算美女?下輩子吧。而且,美女本來就是明眸善睞的,何必要我傳授秘訣?”
藍熙之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惡狠狠地扭頭就走:“哼,我回去了,不吃你的飯了。”
朱弦一把拉住她,大笑起來:“趕緊去吃飯,我已經叫人給你準備好了。”
朱弦一把拉住她,大笑起來:“趕緊去吃飯,我已經叫人給你準備好了。”
飯菜都很簡單,份量倒是很充足。
勞累了一天,中午隻吃了個冷的窩頭,藍熙之早已餓壞了,端起碗就大吃起來。
朱弦給她挾了幾筷子菜,又將一碗湯放在她麵前:“妖女,你這樣惡形惡狀地乾啥?又沒人和你搶。”
藍熙之含糊不清地道:“我不喜歡吃這個,你不要挾給我。”
“那,好吧,你喜歡哪個?”
“這個我也不喜歡……”
朱弦看看,反正就三個小菜,前兩個都不喜歡了,那一定是第三個,“好,你就吃這個吧,這個你一定喜歡……”
“唉,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自己曉得吃……”
“好,不管你了,我吃我的。”
兩人很快吃完,藍熙之道:“我回去啦。”
“好吧,我送你一程。”
兩人出得豫州城來,一路上,朱弦的心情都非常愉快,兩匹馬並排而行,藍熙之忽然聽得他竟然隨口哼了幾句小曲。
朱弦這個武夫連戲都極少看,更彆說哼什麼曲子了,藍熙之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大聲道:“朱弦,你剛才哼的啥?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朱弦嚇了一跳,麵上一紅,“妖女,你什麼耳朵?我哪裡有在哼?”
藍熙之疑惑道:“你明明就在哼,快說,你哼的什麼曲子?”
朱弦打了馬跑在前麵:“真是笑話,懶得跟你說。”
“喂,朱弦,你不用送我了……”
“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反正也不是太遠……”
和燕軍在浚城一相持就是四十多天。兩軍對壘,相持不下,糧草耗儘,各自軍中都開始不耐煩起來。
一直在關注著戰局的馮太後,也逐漸沉不住氣了。
馮太後守寡時才22歲,隨後扶植11歲的太子登基。這個兒子並非她親生,按照魏國的慣例,妃嬪的兒子一旦被立為太子就得殺掉生母,這就是他們祖傳的“立子殺母”。太子的生母被殺後,由當時的馮皇後撫養,算作自己的嫡子。
嫡子年幼登基,馮太後便臨朝稱製,經過許多艱難的鬥爭,鏟除了幾個圖謀不軌的權臣後,馮氏母子終於掌握了軍政大權。馮太後本人也在長期爾虞我詐的政治熏陶裡變得手腕更加強硬。
馮太後最初有個姓李的男寵,兩人起居飲食形同夫妻。逐漸長大的幼子難以忍受母親的私情,找個機會將這李姓男寵殺了。馮太後十分惱怒,加上長大的兒子不易再控製,有一天密令左右在給兒子進獻飯食的時候加上了毒藥,鴆殺了當年才十八歲的兒子。兒子死後,馮太後扶植孫子登基,從此完全牢固地掌握了國家大權,並形成了牢固的根基。
馮太後當然不同於隻知道爭寵邀媚或者隻知道****的曆代野心皇後,相反,她頗有雄心壯誌,一朝大權在手後,立刻就大刀闊斧地推行了各項政治改革,改吏治、實行均田,治理朝政十分精明,魏國國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這幾年,馮太後剛四十出頭,正是一個女人最年富力強的時候,她縱覽各國形勢,準備對內改製對外結盟,爭取再為魏國開疆拓土。
馮太後這次與慕容俊會盟太丘,在關中以外的疆域達成了很多協議。燕軍在列強環伺之下,暫無力稱王,而魏國定都平城,平城地處邊塞,氣候寒冷,變化無常,對發展農業生產十分不利,且又交通不便。每遇天災,百姓便四處逃荒,嚴重影響著國家的安全,一有風吹草動,便自身不保。
因此,在石遵遷到襄城去後,南朝偏安江南無心無力北伐的情況下,被空置下來的廢都洛陽就成了她理想中的都城首選地。
洛陽地處中原,交通便利,一直是中原王朝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東漢、魏西晉都以此為京都,對統一全國十分有利,因此,她早已盯上了這個要塞。可是,要遷都並不容易,洛陽是中原人的衣冠之都,偏安的南渡衣冠隨時籌劃著北伐,所以,要遷都洛陽,就得首先掃清周邊的各種障礙。
趁著南朝無力,趙國宗室混戰,秦國、燕軍還在低調韜光養晦的時候,馮太後雄才大略,已經初步製定了計劃,想在此有所作為。所以,才有這番微服前來太丘和燕王慕容俊的私下會晤。
慕容俊也是個胸懷大誌之人,見天下大亂,群雄逐鹿,多少以前微不足道的人物也稱王稱帝,自然不甘就做個南朝封賞的“燕王”,所以,相當一段時間裡,在北方發展自己的勢力,到現在已經頗有成效。
但是,他深知列強之下,自己的勢力還不足以一鳴驚人,於是向外尋求可靠盟友。馮太後要觀望南朝北伐的可能和潛在危險性,慕容俊要打開自己出關的通道,才能真正逐鹿。兩人目標不同,但是利益頗有交叉點,於是,很快就和馮太後不謀而合了。
慕容俊三十出頭,雖然稱不上英俊瀟灑但是彆有異族的粗獷風格,勇武不凡,馮太後徐娘半老,也還頗有幾分風韻,正是虎狼之年。兩人談判中的一些小小的爭執和差異,按照馮太後對待各國使節的慣例,求同存異,很快在床闈之間的曖昧與喘息聲中得以暫時達成協議。
這天夜裡,朱弦將各節製的塢堡堡主請來,召集豫州府眾將領共同議事。大家都覺得如此僵持不下,損耗太大,撤軍吧,燕軍會得寸進尺,不撤的話,又補給艱難。
很多人主張撤軍,一些人又主張力撐,大家爭執不下,朱弦一時也難以做出判斷。
藍熙之想了想,道:“我倒有一計,陳崇也不用撤兵——”
眾人久聞寧鎮塢堡女大王計謀出眾,這次迎戰慕容俊的軍隊又是她探得情報居了頭功,立刻轉向她。朱弦也立刻道:“藍熙之,你有什麼計謀?說來聽聽……”
“我們不是有幾十個倉庫麼?立即準備大批裝米的布袋……”
朱弦不無疑惑地看著她,她明知那些倉庫是空的,要這麼多布袋乾啥?
“如今我們背靠豫州尚且損耗不支,燕軍長途奔襲,估計更是糧草空虛,我們不妨真的給與東台‘補給’……”
朱弦聽得大有道理,喜道:“好,立刻傳令下去,準備糧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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