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一招逼退了幾人,高聲道:“石良玉,我知道你在等我!你快放了藍熙之,我今天束手就擒!”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我受先帝所托,一日不死一日就得負責她的安全。”
“哈哈,朱弦,你瞎眼了?熙之是我的妻子,在我府邸安全得很,要你多管閒事……”
“你少厚顏無恥了!朱家虧欠你們石家,我妹妹已經賠償了你們一命,今天,我也賠償你一命。石良玉,我既然敢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隻要你放了藍熙之,我立刻束手就擒,要殺要剮任你處置!”
“朱弦,你妹妹死了,石家和朱家的恩怨就算兩清。你要知道,今天我抓你,並非和你家有仇,而是你上門挑釁!你放心,抓了你後,今夜還可以賞你一杯喜酒……”
事情來得太突然,司徒子都愣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他雖然也恨朱家,但是少時曾經和朱弦有相當的交情,加上朱瑤瑤的慘死,他對朱弦好像也沒有多大痛恨了,如今,見他身陷險境,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
周圍的精兵層層圍攏,外圍是訓練有素的上千名弓箭手。藍熙之看到魏國和大燕的使者站在貴賓區裡,一臉的喜形於色,顯然是急切要拿了朱弦去換慕容俊。
擔心這麼久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她正是因為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斷然決定離開,可是,還是沒能走成,似乎是一張網下的獸,鑽了進來,就再也出不去了。她更清楚,朱弦是肯定會來救自己的,他就算明知是徒勞無功,明知是來送死,明知此舉毫無意義……即便有一萬個不來的理由,他依舊會來。如果不來,他就決不是朱弦了。
就如她和他都知道的,眼前的陷阱,獵人毫不費力,甚至不需要任何布置,就能看著獵物跳下去。
她在石良玉懷裡拚命掙紮,卻一動也不能動。她看著朱弦,大聲道:“你快走,朱弦,不要管我……”
她拚命的呐喊,卻完全如蚊子嗡嗡聲,朱弦根本聽不見,隻看到她的目光又慌亂又悲哀。這樣慌亂而悲傷的目光,比身上的傷口還疼痛。朱弦心裡更是憤怒擔憂,又衝上前一步:“石良玉,你無恥威逼先帝遺孀,先帝在天之靈也不會饒恕你……”
“在天之靈?在哪裡?”石良玉冷笑一聲,“什麼叫先帝遺孀?朱弦,南朝幾個臣民知道她是先帝的什麼人?先帝生前給了她什麼名份?妃子還是皇後?”
朱弦張口結舌,回答不上來。
“朱弦,今後你再也休提什麼遺孀,她和你南朝先帝毫無關係,從今以後,就是我趙國太子府的太子妃,是我石某人今天明媒正娶拜過堂的妻子!今後,你再也不許見她不許騷擾她!”
“石良玉,你真是無恥之尤……”
“拿下朱弦,加升三級,注意,要留活口……”
圍觀的下人趕緊後退,便裝的衛士一起擁上,藍熙之見朱弦陷入險境,今日已必不能逃脫,急忙道:“朱弦,你快走,你不要管我……”
她聲音微弱,自己都聽不真切,朱弦就更聽不真切了。
混戰中,朱弦猛然間見到她一臉的驚惶和任人宰割的模樣,心裡一慟,大聲道:“藍熙之,你不要害怕……”
“朱弦,你快走……”
朱弦隻見她嘴唇翕動,卻一點也聽不見她說的什麼,但見她被石良玉抱在懷裡,滿臉的絕望,心裡忽然來了無窮的勇氣,大吼一聲,一劍殺出重圍,直奔石良玉而來,手一伸,幾乎拉住了她的衣袖。
石良玉雖然早有準備,可還是差點被攻得措手不及。他立刻後退幾步,仍舊牢牢將藍熙之抱在懷裡,這時,又有幾十名衛士撲了上去。
混戰中,朱弦肩頭和腿上各中一刀,汩汩的鮮血直往外湧。藍熙之絕望地閉上眼睛,好不容易才提起的一口氣又鬆懈下來,身子一癱,完全倒在了石良玉懷裡。
朱弦腿上再中一刀,雙腿一軟,身子一趔趗,立刻,十幾名衛士衝上來,七手八腳將他牢牢縛住。
石良玉看著場中被縛得跟粽子一樣的朱弦,大笑道:“朱弦,你好好的豫州官邸不呆,要跑到我這裡湊熱鬨,就怪不得我不客氣了。你明知來是送死卻偏偏不自量力,除了怪你自己蠢也怪不得彆人……”
朱弦看著他懷裡麵色慘白的藍熙之,目疵儘裂:“石良玉,我任你宰割,隻要你放了藍熙之,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哈哈,朱弦,彆說你已成為階下囚,就算你自由時也沒什麼籌碼可以叫我放了自己的妻子!你真是可笑。”
“無恥,誰是你的妻子?藍熙之是先帝的皇後,石良玉,你怎對得起先帝?”
“朱弦,你再胡說八道辱沒我的妻子,今天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兩名衛士牢牢抓住被縛住的朱弦,司徒子都上前一步,看著石良玉:“殿下,交給我來處理吧?”
石良玉點點頭,一轉眼,看到懷裡藍熙之那種心碎而絕望的目光,心裡一震,仿佛是故意要說給她聽:“子都,你將朱弦帶下去,將他的傷口包紮好,好好看守,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他,不許將他轉移!”
“是!”
藍熙之目送朱弦被司徒子都和幾名侍衛帶下去,知道,他很快就要被送去交換慕容俊了。自己好不容易抓獲慕容俊,得來浚城大捷,如今,這些成果就要付之東流了。她閉上眼睛,心裡一陣慘痛,天地間忽然變成了一片巨大的墳墓,朋友、知己、蕭卷、希望,通通都要在這觸目驚心的紅色裡淡去了……
混亂的場景轉眼之間已被清理乾淨。經曆了這場風波,喜慶的氣氛一點沒有減弱,反倒因為抓獲了朱弦,眾人更添喜色。藍熙之閉著眼睛沒有再睜開,迷糊中,蓋頭又覆在了自己頭上,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喜堂上,紅燭高燒,婚禮正在有條不紊地繼續舉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石良玉幾乎是半抱著她,完成了種種的禮儀。她不言不動,他興高采烈。夫妻對拜時,他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又將她的頭輕輕在自己胸前靠一下,算是完成了兩人最後的禮儀。
“送入洞房……”
禮儀的聲音聽在耳裡像是送葬的哀樂。藍熙之閉著的眼睛又睜開,紅蓋頭下,沒有一絲光亮,仿如世界的末日。然後,她的身子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輕輕抱起,他抱著她,腳步那麼匆忙那麼急切,恍惚間,藍熙之忽然看見蕭卷,蕭卷的臉孔在自己麵前不停的飄忽,血淋淋的,滿是悲傷和絕望,似乎要幫自己把頭上這如棺材一般壓著的紅蓋頭揭下來,遠遠拋掉……
“蕭卷,你救我,蕭卷,救我……”
她的絕望的聲音如蚊蚋一般,可是,石良玉還是聽到了。他身子一僵,更加用勁地抱住了她,忽然微微掀開蓋頭,低下頭,狠狠吻住了她,將她的微弱的呐喊完全封閉在了翕動的唇裡。她試圖掙紮,可是,他的親吻一點也沒停息,隻慢慢地轉為溫柔,卻更深地禁錮住了她。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在他的懷裡軟癱得像一塊木偶。
這是一間寬大的新房。新房布置得美輪美奐,如花的海洋、夢的海洋。
石良玉的親吻慢慢停止,輕輕將她抱坐在床上。蓋頭被掀開,藍熙之仍舊閉著眼睛,不看這精美無比的地獄。
石良玉將她的鳳冠霞帔一一摘下來放在一邊,柔聲道:“熙之,這樣就輕鬆多了吧?”
藍熙之依舊閉著眼睛。
石良玉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她手裡用一隻手為她握住,自己端了另外一杯,輕輕將她的手拿來和自己交叉,自己先喝了杯裡的酒,再輕輕把她那杯酒放在她唇邊,讓她的嘴唇沾了一下,柔聲道:“熙之,你身體不好,不能喝酒。但是,彆人成親都要喝交杯酒的,我們也得喝,你這樣沾一下就行了。”
酒沾在唇上,藍熙之幾乎要嘔吐出來,更緊的閉著眼睛,一動也不能動。
他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藍熙之忽然睜開眼睛,看著他手裡的剪刀,恨不得他能一剪刺死自己。可是,他的剪刀是伸過來了,卻是伸向自己的頭發。她看著他剪下一縷又比照自己的頭發,剪下同樣長短的一縷,纏繞著放在一個錦盒裡裝好,似乎鬆了一口氣,滿臉的笑容:“熙之,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藍熙之心裡憤怒得幾乎要炸裂,石良玉仿佛絲毫也沒發現她的憤怒,隻輕輕摸了摸她的麵頰,伸手將她扶來躺好,自己也側身躺在她身邊,看著她的臉,微笑道:“熙之,我夢想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在拜堂的時候,我心裡對我死去的父母說,我娶藍熙之為妻啦,我終於娶了我最喜歡的女子為妻啦,我想他們肯定也會為我感到高興的!”
回答他的,依舊是緊閉的一雙眼睛。
他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然後伸手輕輕解開她的衣襟、衣帶,大紅的喜服、裙裳、從內到外,一件一件放在一邊,然後,她隻剩下一件貼身的小衣了。
Copyright 2021 樂閱讀t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