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蒲忙著做他的事情的時候,韋刺史雷厲風行,和裴經略使一起順藤摸瓜,將盜竊官銀那一夥人全都抓獲了!
經審訊,這群人對此事供認不諱,被偷走的二萬兩官銀也追回了大半。
消息送到長安,引起朝野震動,聖人更是震怒,直接就拍了禦林軍來將人提回長安,由三司主審。
這次受到牽連的有一個知府、三個縣令、一堆的下層官吏,就連上一任廣州刺史也都被牽連其中。
此舉對嶺南官場也是一個莫大的衝擊。一夕的功夫,就空出來一個知府、三個縣令的位置,可不叫許多人都看得兩眼發紅?而隻要下頭的人將這四個空位填補上了,那自然又會相應的多出四個位置來,等著下一批人來填。因此,整個嶺南上下隻要眼看有希望的人莫不四處走動,希望給自己謀劃一個好位置。
崔蒲便也和慕皎皎商量:“你說,如果我把下唐縣知縣這個位置爭取過來給王十七,那兩位會同意嗎?”
下唐縣雖在廣州府內,但地方偏僻,不算什麼好地方——或者應該說,在廣州府這麼大一塊地方,也就廣州城這一塊因為胡商來往的緣故還繁華些,其他地方都是些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嶺南地區外的官員根本就不屑於過來上任。也就這裡的一群人還在為那幾個位置爭破了頭。
不過,王十七做了這麼多年的主簿,也積累了不少經驗。但他為人靦腆,貿貿然給他一個太好的位置反而不妥。這個位置倒是正好,可以先讓他練練手。等他性子疏闊一點了,再換個更好的地方。
慕皎皎便頷首。“隻要是你想要的位置,那兩位難道還攔得住嗎?”
“哎,瞧你說的,我是那麼胡攪蠻纏的人嗎?我對這兩位上官可都是異常尊重的!”崔蒲立馬一本正經的道。
慕皎皎撇撇嘴,都懶得和他狡辯了。
既然下定了決心,崔蒲便將王十七叫過來問過他的意見。其實以前在揚州時,崔蒲就提過要將他下放到下頭一個縣裡去做知縣。畢竟主簿隻是吏,那身份地位都遠遠不如官,發展前景更是比官差不多了。要想讓他在王氏一族裡徹底站穩腳跟,將他嫡出的那幾個沒用的兄長踩在腳下,他就必須站出來,做官!
可是王十七拒絕了,隻道他能力尚淺,恐怕不能勝任。崔蒲知道他是明白自己在揚州知府那個位置上做不長遠,而以王十七的本事,靠他孤身一人的話,想在風雲詭譎的揚州活得如魚得水,那有點難度。因此他便也就將此事暫時按下不提。
這次好容易又遇到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崔蒲不想再放過了。而且,以李林甫那小肚雞腸的德行,肯定會一直將他按在嶺南多年。這樣的話,他至少可以庇護王十七四五年不成問題。
而王十七聽完後,略略思索一下,便也點頭了:“好,我去。”
“那好,你先回去讓家眷收拾行李吧!我這就去找韋刺史還有裴經略使商量,我們三個聯名推舉,不愁這個位置給你拿不下來!”崔蒲立馬便拍著胸脯打包票了。
可等往外頭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他就是一副氣得七竅生煙的姿態,那腳步踏得幾乎要飛起。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在屋子裡來回轉了幾圈還不能消氣,他憤怒的一拳捶向跟前的榻幾。
可憐的榻幾蒙受不白之冤,生生就被劈成了兩段。
慕皎皎見狀也大吃了一驚。“怎麼了這是?可是事情進行得不順?”
“何止是不順!”崔蒲咬牙切齒,“這個韋刺史實在是太無恥!破了這個大案,他從中出力最多這不假,可這也不是他飄飄然的理由!今天我先去找裴經略使,才剛提了推舉王十七的事,裴經略使就點頭同意了。可等我去找韋刺史的時候,這個人又裝模作樣的讓我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出來見人。而一聽我說要將下唐縣知縣的位置給王十七,他就驚呼什麼,那個位置他心裡已經有人選了!甚至,其他幾個位置他都有人選了!不過,下唐縣縣丞的位置他倒是可以考慮點頭。嗬嗬,區區一個縣丞,還需要他給嗎?”
慕皎皎聽了,也不禁眼睫微垂。“這個人還真是飄得厲害。”
才剛辦了件案子,可是長安那邊的封賞還沒過來呢,他就已經開始妄自尊大,甚至連裴經略使都不放在眼裡了?空出來的那些位置裡頭,也就一個知府三個知縣還有點分量。按理說,知府崔蒲是沒資格考慮,但三個知縣裡頭分他一個是理所當然的。餘下還有一個知府兩個知縣呢,也夠他去安插他的人了。裴經略使已經官至一品,乃是名正言順的封疆大吏,這點小官職他不會看在眼裡。可是這個人就是這麼無恥,竟然想將幾個主要位置都收入自己囊中,他也不看看他的胃口有多大,能不能消化掉這麼多東西!
“可不是嗎?就成了一件事,他就真當自己是嶺南這裡的老大了?和我說話都是一副施舍的口吻,仿佛他能拉下身段和我說上幾句話,就已經是夠給我麵子了!”崔蒲依然氣的厲害。
慕皎皎連忙倒了碗涼茶給他。“先喝碗涼茶消消氣。和這種人多計較不值得。”
崔蒲接過來一飲而儘。最近一直喝著這個東西,漸漸的也就習慣了,這味道似乎也不那麼苦了。現在一整碗下去,他才覺得那種灼心的感覺淡去了一點。
慕皎皎才又問:“那結果呢?他最後鬆口了沒有?”
“最後我也懶得和他廢話,就說這樣的話,那咱們還是請了裴經略使過來,一起商議推舉的人選。他這才慫了,不情不願的鬆口將下唐縣知縣的位置讓了出來。”崔蒲冷聲道。
裴經略使雖然不在乎這些地方,但如果真把他拉進來商量的話,他必然要一碗水端平。那麼,韋刺史要失去的就不止一個知縣的位置了!
他心裡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乾脆退讓一步,免得自己損失更多。
“既然退讓了就好。”慕皎皎低聲道,“現在的關鍵是給王十七安排好出路。等將他安置好了,咱們也就了卻了一大心願了。”
“是啊!要不是為了儘快將王十七的前程定下來,我也不至於一直那麼忍氣吞聲!那老頭子還真當我官低一級、就真的矮他好幾頭呢!”想想韋刺史當時那吊兒郎當的德行,崔蒲依然氣不打一處來,“而且你知道嗎?最後他鬆口的時候,那臉色彆提多難看了。一雙眼更是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就差將我碎屍萬段了!”
可以想見。你從他嘴裡把食給奪走了,他能不恨你嗎?尤其韋刺史還是個如此小肚雞腸的人。
“這麼說,以後咱們就要做好和韋刺史長期鬥智鬥勇的準備了?”慕皎皎笑道。
“這是必須的了。”崔蒲頷首。
頓一頓,他又道:“對了,離開刺史府前,我還遇到了韋刺史的五郎君。這個人的語氣十分的陰陽怪氣,嘴上卻口口聲聲說什麼傾慕我的名聲已久,過兩日還要上門來拜望。”
“看來是看沒有利用咱們的地方了,就打算來找咱們秋後算賬了。”慕皎皎道。
這人還真是把賬算得門清啊!反正彆人給他們好處是應該的,他們不用還——或者說,他們覺得前些日子在公事上給崔蒲方便、現在又讓出一個知縣的位置來,就已經是還了崔蒲的情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不管誰得罪了這一家子,他們就會將這件事牢牢記在心裡,找到機會就要報複回來。反正虧他們是不吃的!
這沒心沒肺的德行,簡直比他們還要過分啊!
崔蒲冷笑著。“想來就來啊,誰怕誰?這些日子我還憋了一肚子的氣呢!他們要敢自己找上門來,我就能徹底撕破臉讓他們好看!”
其實,她倒是蠻期待這一副畫麵的。畢竟忍氣吞聲不是崔蒲的畫風。這些日子看著他為了先紮穩在廣州的根基如此委曲求全,她都心疼得不行。
忍不住便摸摸他的頭,柔聲安撫兩句。崔蒲更是順勢依偎進她懷裡,越發委屈的索取她更多的柔情。
第二天一早,一張描金花帖被送到慕皎皎手裡。
“郎君,娘子,裴經略使夫人給府上送來了一張帖子。”
慕皎皎展開一看:“哦,是經略使夫人的不寐證徹底好了,她便打算擺一桌酒席感謝我們。日子就定在三日後。”
“三日後?”崔蒲眉梢一挑,便對小四兒吩咐,“你去問問,經略使府可給刺史府也下了帖子。”
小四兒連忙答應著出去了。到了晚上他才回來道:“經略使府沒有給刺史府下帖子。不過韋刺史知道經略使夫人病好了要擺酒的消息,似乎也有所意動。”
果然不出他所料。韋刺史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那自然要抓緊每一個機會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了。而三日後的宴席,他和裴經略使都在,他又怎會放過這個能一腳將他們倆都踩下去的大好機會?
隻可惜,到時候到底誰踩誰還不一定呢!
反正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裴經略使雖然現在看起來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不放在眼裡,但這個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這兩天再去打聽打聽,看看他會不會把他的兒子一起帶過去。要是他帶兒子,那咱們也把大娘子他們帶過去!”崔蒲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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