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鐘洪濤，發現對方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李文龍越發的堅定自己的猜測了，這個謝雲，跟鐘洪濤的關係絕對不一般啊！
但是，認識到歸認識到，李文龍並沒有说什麼，更沒有表態什麼。
鐘洪濤對自己固然不錯，但是，林書記卻是自己的近人，即便是蕭遠山，目前來说也比鐘洪濤要近那麼一層關係的，所以，自己絕對不能輕易的表態可以依附上誰，雖然他現在還搞不懂林萬江的真實意圖，但是也知道，對方絕對不會是簡單的鍛煉一下自己而已，不錯，作為省委書記，掌握的應該是大局，但是，又有誰能真正猜測到領導的真正用心，誰敢肯定他不是在用偉人圍點打援的作戰方案？
所以，李文龍此刻就是裝傻充愣，並不说話，更不會表態。
見李文龍沒有吱聲，鐘洪濤略帶不快，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更沒有當場發飆，也沒有當場揭開這個弦外之音的真相，而是接著说道“文龍啊，初去刀口鄉，你首先要做的不是做事，而是想辦法積累人脈，打通人際關係，隻有先把關係處理好了，才能更好的去做事……”
如果说剛剛鐘洪濤的那番話讓李文龍異常感激的話，那現在這會兒的這個話，隻能是讓李文龍感覺厭惡加悲哀，他想不通，謝雲那樣的人，有什麼值得鐘洪濤去庇護的，甚至，他都懷疑當初鐘洪濤把嵐山縣的前任書記搞下去是不是就是為了給這個謝雲騰出空位。
一陣涼意襲來，心，冷了。
沒有了繼續談下去的**，李文龍想要抽身離開，但是，想到自己跟隨鐘洪濤的日子，想到鐘洪濤對自己確實不錯，李文龍又覺得，自己似乎太感情用事了一些，現在的圈子中人，有幾個不是相互依附的？
小人物依附大領導，大領導利用小人物，這都是相互的利益關係，也是一個普遍的現象，這種現象，絕對不是一個李文龍就能改變的。
“多謝鐘書記指點，我一定會權衡利弊，做出正確的選擇”雖然一個勁的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意氣用事，但是，心底的那股正氣，還是讓李文龍忍不住说出了這番話。
聽完李文龍的話，鐘洪濤並沒有想象中的有什麼生氣的反應，相反，倒是長歎了一口氣。
“文龍，如果你有時間，我想給你將一個故事”鐘洪濤起身來到窗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鐘書記請講”應該有的尊重，李文龍絕對不會忘記。
“對於偉人執政過程中的那個錯誤，你應該知道吧？”鐘洪濤眼看著窗外“雖然現在很少被人提及，但是，相信很多人應該不會忘記，尤其是曾經深受其害的人，很不幸，我父親，就是其中的一個……”
“鐘書記，我……”聽完鐘洪濤的訴说，李文龍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錯怪鐘洪濤了。
原來，文革時期，鐘洪濤的父親跟謝雲的父親一同被批鬥，在這個過程中，謝雲的父親一直儘最大的可能保護鐘洪濤的父親，即便是那少的可憐的食物，也會分給鐘洪濤的父親一大部分，當時的受迫害程度，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最終，謝雲的父親還是沒有挨過去，彌留之際，拉著鐘洪濤父親的手，一臉的祈求，不為彆的，就希望鐘洪濤的父親能照顧好他的小兒子，因為，在眾多的後代中，謝雲，算是比較聰穎的一個，他父親一直指望著他能夠光耀門庭。
含著淚，鐘洪濤的父親答應了自己這位難友的請求。
而這份恩情與囑托，恰好又落到了鐘洪濤的身上，用鐘父的話來講，這是在報恩，用鐘父的要求來講，隻要是謝雲不犯原則性的錯誤，那就必須要保住他，雖然鐘洪濤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是違反了原則，但是，想到父親不可拒絕的堅定，鐘洪濤隻能無奈的答應下來，好在，謝雲除了不乾正事，倒也沒有太大的錯誤，吃吃喝喝玩玩樂樂，這都不是致命傷，但是，鐘洪濤也知道，謝雲的所作所為，總有一天會自食惡果，到時候，即便是自己這個市紀委書記，也保不住他，所以，鐘洪濤希望能給謝雲找一個大的靠山，而目前來看，李文龍無疑是最佳人選。
“文龍，我也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但是，我們是一個人情大國，如果讓所有人都像古代的包公那樣做到鐵麵無私也是不可能的，包公可以斬掉自己嫂娘的親骨肉，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真正做到這一點？”鐘洪濤無奈的说道“更何況，這是父親的遺願，而且又是對恩人的報恩，我……”第一次，鐘洪濤感覺到無奈，而且是真的無奈。
“鐘書記，我知道你的無奈，但是，您有沒有想過，如果一路這樣走下去，會不會對您構成什麼不好的影響”話已經说開，李文龍也就不再藏著掖著“為了一個謝雲，耽誤了您自己的前途……”
“文龍……”鐘洪濤呼吸有些急促，很顯然，李文龍的話说進了他的心坎裡麵。
“鐘書記，人情是一方麵，但是，無謂的犧牲，也是不可取的”既然说開了，李文龍索性直接说個痛快“最重要的，我覺得應該是正確的引導，而不是一味的遷就……”
“唉，说是這樣说，但是做起來難啊！”鐘洪濤無奈的歎口氣，每每想起謝雲在自己麵前那趾高氣揚的樣子，他心裡也是一陣不痛快“但是，父命難為，而且，對方又是因為我的父親而亡，這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我就是想改變，也得考慮一下影響啊，無情無義的人，在圈子中也是寸步難行的。”
“鐘書記，這就是一個心結，如果打不開，就會一味的壓在你的心頭”李文龍為鐘洪濤拉過椅子坐下“所以，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謝書記講明利弊，以引導疏通為主，如果真的不行，那就隻能舍棄……”
“文龍，你说舍棄能行嗎？”做到鐘洪濤這樣的位子，在某些程度上，很注重影響，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讓前期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我覺得能行”李文龍堅定的说道“這樣做，如果成功了，既能保住他現有的位子，说不定還能略有提高，我想，隻要是他的思維正常，應該會知道其中的利弊，當然，如果他的思維跟常人不一樣，那就沒有辦法了……”
一想到謝雲的樣子，李文龍就一陣頭大，在他看來，那樣一個人，最好的位子不是做黨國的官員，而是去做一個大老板，還是那種帶點黑色的企業大老板，也隻有這樣，才能彰顯出他的‘真實能力’，那樣一個人，哪裡是乾工作的來頭，完全就是一個貪圖享樂嘛！
李文龍心想，鐘洪濤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但是，卻還是一味的維護，這其中，怕不隻是為了父命難為這一項吧？是不是，其中還有其他的貓膩？
想到這個，剛剛放鬆的警惕重又回來了，要知道，這悲情牌誰都會打，誰敢保證鐘洪濤所说的就一定是真話實話？萬一所说的全都杜撰怎麼辦？那自己豈不是被利用了？人心隔肚皮，誰也不能猜測到對方的真正所想，凡事，還是留一個心眼的好啊！
隻不過，李文龍終究還是年輕了些，一些東西，不自覺的就會表現在臉上，像鐘洪濤這樣的人，那就是即將成人的老狐狸，洞察力絕對不是一般的強悍，更何況還隻是觀察一個小人物的內在心理，覺察到李文龍的心裡變化，鐘洪濤知道這件事不能再談下去了，如果一味的揪住不放，隻能讓對方更加的懷疑，想到這，鐘洪濤歎一口氣站起來：“好了，不说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這個放到以後處理，眼下，先说说你的事情……”
“多謝鐘書記”李文龍恭敬的说道，心裡麵卻是五味雜談，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感覺鐘書記特彆陌生，已經不再是他以前認識得那個鐘洪濤，已經不再是他所尊重的鐘書記，已經不再是那個能被自己當父親看待的鐘書記，隻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濃情卻是讓李文龍不忍心跟鐘洪濤翻臉，畢竟，對方對自己有恩情，即便是鐘書記為了聽從林萬江跟蕭遠山的話才把自己弄到市紀委，但是，終究，對方當時是真心的，即便是抱有其他的心思，但最終，還是全心全意的扶持了自己。
“文龍啊，鄉鎮工作難做，而且是出了名的難做”鐘洪濤歎口氣“上層的某領導曾經说過，農村工作做好了，就能做好國家的工作，就是因為村裡的工作難做，就是村裡各型各色的人都有，所以说，做農村的工作，必須耐得住性子，必須穩得住，必須能收斂自己的扈氣，把自己的缺點儘可能的隱藏起來，儘量不要讓人家抓住把柄，相比較其他鄉鎮而言，刀口鄉的老百姓可能還算比較樸實，畢竟，他們的見世麵還差一些，但是，等到一切都發展起來，你就會發現，農村的工作，真的不好做……”
“我覺得，這所謂的工作不好做，主要還是溝通的不夠，我不否認，村裡麵有刁民存在，但是我覺得，那畢竟還是屬於少數的，多數人，應該還都是通情達理的，尤其是鄉民，多熟還是質樸的，如果你非要用那強拆強建的手段，就算是再好的民眾也會被惹怒的”因為心裡對鐘洪濤有了看法，李文龍说起話來也不再遮遮掩掩。
“……”鐘洪濤怎麼也沒有想到，李文龍说起話來竟然不顧自己的感受，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又不好發作，心裡歎口氣，鐘洪濤無奈地使出了領導們管用的殺手鐧，抬起頭看看牆上的掛鐘“哎呀，今天市委那邊有個會的，我差點給忘記了……”
“那就不打擾您了”對於這種小把戲，李文龍早已經是了然於心，但是，身在其中，就得遵守裡麵的潛規則，即便是心裡再怎麼明了，也是絕對不能说出來的。
看著李文龍離去的背影，鐘洪濤緊緊地握了一下拳頭，他悲哀的發現，事情，似乎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順利，本以為，自己打一打感情牌就能把李文龍拿下，現在看來，這感情牌似乎也不怎麼好使，不但不好使，似乎還有一定的副作用。
不單單是他鬱悶，連帶著李文龍也很鬱悶，本來，他是想過來看看自己老領導的，沒想到竟然還鬨了這麼一個不愉快，心裡疙疙瘩瘩的，邊下樓，邊拿著手機擺弄著，這會兒的他，急切的想要找一個说说話，但是，找了一通卻是悲哀的發現，竟然連一個能说知心話的朋友都沒有，這讓李文龍的心猛然涼了：自己整天忙活來忙活去，卻是連個能说知心話的朋友都沒有交到，這不能不说是一個極其悲哀的事情。
恰在這時，李文龍感覺手心裡嗡嗡嗡一陣震動，拿過來一看，上麵顯示著表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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