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被要求離開宴會廳的酒店工作人員來說,儘管好奇——但是離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不用乾活啊!
可有人就不願意了……比如年輕的探員葉爾戈先生。因為某個不願意露麵的‘商人’的情報,他們才能夠提前混入這家酒店之中。
“警……維克多先生,這樣的話,我們沒有辦法看清楚裡麵發生的事情。”葉爾戈不得不略顯著急道。
“先彆吵。”維克多皺了皺眉頭。他的手掌捂在了耳朵上,似乎正在小心翼翼地傾聽著……但他能夠聽到的基本上都隻是雜音而已。
甚至突然之間變得刺耳起來!
維克多本能地把耳孔的耳塞給摘了下來,臉色並不怎麼好看——像是一頭鬥敗的獵犬,“裡麵有乾擾的東西,可惡!”
“那我們隻能夠乾等著了?”葉爾戈皺眉道:“不如我們撞進去,來一個人贓並獲?”
“這個想法很好!”維克多點點頭:“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放心,我一定會找機會幫你收屍的。”
“這……”
“你知不知道裡麵的都是些什麼人?”維克多冷笑道:“你就算死在了這裡,明天莫斯科的所有報紙甚至是網頁版,都不會有哪怕一行關於你的文字!”
葉爾戈煩躁地來回走動著,看著走廊的窗外,忽然靈機一動道:“維克多,看看這個!”
那是吊在酒店外牆上,用來清潔外牆玻璃的升降吊機。
……
……
“尤裡想要做什麼呢?”
女仆小姐一臉有趣地在自家老板的耳邊輕聲說道……是的,是說,而不是問。洛邱知道她隻是有了好奇,並非一定要馬上知道答案——又或者隻是一種閒談般的明知故問。
“看看就知道了。”洛邱輕聲道:“以他現在的身份,除非他在這裡直接殺人,不然都會相安無事的。”
有頭有麵,尤其是在國家意誌所籠罩下的黑暗之中存活的人,大量也小氣。
比如——這幅畫是假的。
這並沒有讓現場出現混亂,也沒有什麼人馬上開始反駁著,有的也僅僅隻是靜觀其變——但是作為這次拍賣會的叫拍人,安娜的眼神自然是有了一瞬間的飄忽。
但她保持著從容,看著那個在席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的男人——白色的燕尾服,簡單地套了一個眼罩。
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安娜心中泛起了疑惑。
而就在此時,安娜的耳邊聽到了一把聲音——葉菲姆的聲音:讓這家夥走進一點,我看看他是什麼來曆。
他當然是沒有出席這個宴會,如今正舒適地坐在自己防衛做得如同堡壘般的房間之中,隻是通過她,來看著這一場拍賣會而已。
“嗯。”
安娜輕聲應了一句,然後大紅唇露出了一道弧線。她擺了擺胸口上的胸針,優雅地台子上走了下來,先聲:“這位先生,如果覺得這幅畫是假的話,大可以驗證一下。事實上,我允許在做的各位都可以驗證的。”
安娜撩了撩自己的頭發,環視了這宴會廳一眼道:“我相信,假的東西或許能夠欺騙一兩個人……但絕對不能夠騙過所有人,對嗎?”
兩人已經是如此的靠近——大概隻是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安娜已經能夠很好地看到這個白衣男人的全身。
“是迪卡皮家的家徽……小心點應付,儘量不要和對方交惡。”
安娜並不怎麼清楚所謂的迪卡皮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以葉菲姆的能量也說不要直接交惡的話,顯然對方的來頭並不少。
“那我來給各位驗證一下。”
聽著這個家夥自信滿滿般,卻又像是喝酒醉發酒瘋般的話,安娜卻微微一笑道:“當然可以,我也想要見識一下這位先生有什麼獨到的觀點。”
……
並沒有認出來。
尤裡心中默默地想到——雖然他帶著一個簡單的眼罩,但這幾乎沒有辦法掩蓋他臉上的輪廓。
曾經他以為,自己和這個女人之間幾乎是靈魂交融般的美好。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個地方,她的氣味,她的動作,她的聲音——他以為她也是一樣。
但是安娜並沒有聽出他的聲音——或許是因為他有著自己的一切換來的如今的一切,讓原本的尤裡已經不存在的關係?
又或者,在她的心中,尤裡已經不在了,已經永遠消失在了那個車站的站台之中。
但我回來了。
我見識了死亡,從那個冰冷的地獄之中,爬回來了……尤裡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安娜的身邊走過。
他忽然道:“不過,果然是這話總玫瑰紅色,最適合你。”
聲音很小,隻有安娜能夠聽見。聽見的瞬間,她想起來了,有誰也曾經說過一樣的話。安娜猛然間轉身,看著這道朝著台上走去的背影。
她感覺到有點熟悉……有點莫名的慌亂。
但台子上護著畫的兩名男子,顯然拒絕讓此時的尤裡太過靠近,“先生,請至少保持在一米外。這個距離,應該足夠讓你仔細觀看。”
尤裡卻聳了聳肩。
他轉過身來,看著這宴會場的所有人,忽然道:“在證明之前,我想請問,這裡到底有多少人認為這幅畫是真的……噢,請不要因為我的打斷而影響各位的判斷。難道來到這裡的你們,對自己的眼光沒有信心嗎?還是說,你們都是垃圾,因為我的一句話,就失去了正確判斷的信心?”
他幾乎是在靠著群嘲……龐大的地圖炮瞬間就惹起了這裡幾乎所有人的不快。
“你太狂妄了。”席間,一名消瘦的老人不鹹不淡地說道:“沒有說話,不是因為看不出它的真假,隻是因為你太著急而已。”
能坐在這裡的人,那個不是經曆了大風大浪,能夠沉得住氣的人——他們不會選擇在這種場合搗亂,就算這場拍賣會僅僅隻是一場鬨劇,他們也會當作是一個普通的假麵舞會。
尤裡聽明白了這老人話中的意思。但他骨子裡,就和這裡的所有人有著本質上的差彆——即便如今擁有了夢幻般的一切,他也沒有當作自己是相同世界的人。
“是嗎。”尤裡忽然輕佻般地吹了一個口哨:“那麼,讓我來告訴你們,這幅畫為什麼是假的吧,你們看,這幅畫裡頭……”
他的說話故意在這裡停頓了下來,倒是一下子就吸引了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甚至包括連忙看守著畫的男子,他們的目光也下意識地朝著尤裡所指著的那個位置看了過去。
就在此時。
尤裡把手上酒杯的酒,猛地一下潑到了這幅畫的上麵,含有大量酒精的酒,一下子就讓油畫的顏料出現了溶解。
潑在畫中女子臉上的酒,一下子就讓這畫中的無名女郎的眼睛融化了起來,那混入了顏料色彩的酒水開始在無名女郎的臉上滑落下來,像是留下了黑色的眼淚。
尤裡此時淡然道:“那是因為,這幅畫現在就是一幅垃圾。”
“我的天!!他毀了這幅畫!毀了《無名的女郎》!!”
在這種多人的眼前,如瘋子一樣,把這幅傳世的名畫直接毀掉——多少彙集在這裡的家心中第一時間並非是憤怒地指責著這個瘋子,而是在心中哀嚎著這世間珍品的毀滅!
“先把這家夥抓起來!”
也是被這一幕徹底驚呆了的安娜,此時聽見了葉菲姆那壓抑著,異常陰冷的聲音!
安娜反應也快,她飛快地朝著台子上的兩男子做了一個手勢——兩人得到了吩咐之後,直接就朝著尤裡走了過去,“這位先生,我想我們有必要好好地單獨談一談。”
嘭——!
嘭——!
不料這兩人還沒有徹底靠近的時候,這場內頓時就響起了兩道刺耳的響聲:槍聲!
他們一瞬間,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染血的胸膛,不敢地倒在了地上。尤裡這時候顯得異常的平靜,他另一手上拿著的醒酒器在這兩人的身上緩緩地倒過,這才又斟滿了自己的酒杯,轉過身來,遙遙地向著宴會廳中一名正舉著銀色製手槍的老人遙遙致敬。
那位突然之間開槍射殺了兩人的老人……迪皮卡家的管家先生。
……
來到這種地方,參與的是不見得光的拍賣,這些都在各自領域有著不小來頭的人,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帶著負責安保的人?
當槍聲想起的瞬間,賓客們的保鏢,已經第一時間地護著了自己的老板。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武器,而此刻……他們正在警惕著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這是宣戰嗎?很好!這是宣戰!我不管什麼迪皮卡家!安娜!抓住這個家夥!一定要抓住這個家夥!!我要迪皮卡家補償我所有的損失!!”
那是葉菲姆咆哮的聲音。
“不要讓這位先生離開。”安娜此時不僅僅隻是做手勢,她正以沉怒的聲音吩咐下來。
但此時,宴會廳的大門,卻一下子被撞開,十幾個統一身穿著白色西服的漢子,洶湧灌入會場之中。隻聽見那管家先生淡然道:“保護好老板。”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停地響起的槍聲之中,也同時響起了尤裡那瘋子一樣的大笑聲。
他從台子上跳了下來,在自己方,安娜方……眾多的賓客方的亂槍聲之中,一邊地搖頭晃腦,倒著酒,喝著,笑著,就那麼地走到了角落的一張小四方桌子上,坐了下來。
而這張桌子,一直安靜地坐著的,顯然是俱樂部的老板和女仆小姐。
不管那槍聲如何的混亂,不管那些賓客翻到了桌子,躲在桌子之下如何的驚慌,也不管有多少人這時候倒在地上,更加不管那些燈飾,那些杯子被流彈打碎。
尤裡隻是笑了笑,把臉上的眼罩一下子脫了下來,隨手地仍在了地上。
他說:“好看嗎?有趣嗎?我知道你一定就在這裡的……我知道你會感興趣我想要做什麼的。”
洛邱則是輕聲道:“嗯,親身感受確實比電影看的畫麵好多了……這就是客人您想要的的複仇了嗎?”
“不。”尤裡把手上的杯子也拋開了,直接灌著醒酒器裡麵的烈酒,像是野獸一樣,“這隻是開始……我還有二十九天,不是嗎?”
“我期待著。”
……
維克多和葉爾戈不得不伏在酒店外牆上的升降吊機上……主要是因為這裡麵宴會廳的火力有些過猛。
“維克多先生,支援!叫支援吧!這已經不是小事件了!”
“我知道!但我們現在更加要做的是,怎麼從你的這個好主意之中抽身離開!”
說這話的時候,吊機的纜繩竟是被一顆飛出的子彈打斷,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的吊機台子倒下去了一角。
冷風中,年輕的探員葉爾戈和才剛剛休假了一半就回來工作的維克多警長,搖啊搖。
葉爾戈說,他其實畏高。
所以。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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