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怎麼藍,甚至顯得有些陰鬱……正如他現在的心情一般。
丁東生就這樣歎了口氣,坐在了課室的後樓梯,失神——但這裡並不止他一個人。
作為一個能夠很好地逃避老師們的視線的地方,這裡永遠不會缺少來客。
現在是這所市四中的上課時間,兩個男生就悄悄地溜到了這裡,抽起了煙,並且閒聊著。
其中一個男生這會兒顯然是看見了下層坐著的丁東生,愣了愣。
“怎麼,你認識這家夥?”同伴好奇問道。
他聳聳肩道:“我們班上尖子唄。”
“尖子這個時候不應該蹲課室乖乖聽課的嗎?”同伴嘲笑般地道:“尖子呢!”
“估計心情不好吧。”他隨口道:“上個月咱們班不是有個女生在家跳樓了嗎?聽說丁東生和她的感情挺不錯的。”
“原來是死了老婆。”
同伴恍然道:“怪不得這個樣子了……不過,好像前幾天又有一個跳樓的吧?電視上說好像是隔壁學校一個男的。現在的壓力真大啊,學霸都要跳樓了,我們這種是不是該回爐改造了?”
“彆說這個了,掃興!我們還是想想,等會放學去那裡玩?”他很快就掠過了這個話題。
於是兩人就這樣開始商量起來,也不知道丁東生什麼時候離開了。
他們更加不知道,丁東生臨走之前自言自語地說:蓉蓉才不是自殺的,一定有什麼人逼她。
……
丁東生也並沒有馬上回去課室,他來到後樓梯隻是不想讓人打擾他而已,所以這會兒選擇來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學校圖書館的後麵。
他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丁東生這會兒停了下來。
在一顆綠化樹之前,他用力地打了這樹乾一拳。
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雖然暑假還沒有結束,但作為高三的學生,他們也早就已經開課。
但也僅僅隻是過去了一個多月,卻已經沒有人在提起過班裡麵曾經有一個女生,她的名字叫做喬蓉蓉。
隻有他一直記著了這個女孩……她的笑,她的話,她的樣子……她的一切。
“我們明明說好了,要一起上交大的,可為什麼你……”
丁東生無力地方靠在了樹乾上,看著更加暗淡了些,好像快要下雨的天,“可為什麼你變了……”
他和她一起出入圖書館,一起放學之後留在可是裡麵討論習題,同遊過文藝晚會,為了表演的節目而爭吵過,也因為爭吵而更加的在意對方。
為什麼會變了……變得開始冷漠起來,也變得開始疏遠?
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嗎?
丁東生已經不是不止一次悄悄地呆在她家的樓下悄悄地等著她的出現,卻也不止一次看見她從一個男人的轎車上下來。
“彆管我了,我們的世界不一樣。你好好學習吧……交大我不想去了。”
記得暑假才開始沒多久,喬蓉蓉最後一次和他說的這些話,丁東生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目標似的,整整一周都躲在了家中沒有出門……可他想不到,那次見麵之後,就真的就像是喬蓉蓉說的一樣。
他們徹底成為了兩個世界的人——她成為了第三個自殺的人。
徐肇。
這個讓喬蓉蓉改變了的男人的名字,也從她的死訊之後不久,始終讓丁東生揮之不去……儘管警方證實,蓉蓉是自己自己墮樓的,但是丁東生根本不願意去相信。
蓉蓉的死,一定和這個徐肇有關!
“你想報複這個男人嗎?”
忽然,有一把聲音在丁東生的耳邊響起,當卻更像是在他的心底之中想起一般……那沙啞的,難聽的,尖銳的,像是老巫婆一樣的聲音。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影子之中,正有一團更為漆黑的東西正在湧動,並且緩緩地變化成為一團模糊不清的影子,脫離了出來。
那是黑魂十八的聲音。
……
……
“我也隔三差五就躲去廁所啊?為什麼我就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東西?”
任紫玲就像是敗犬一樣,盯著梨子……莫不是這就是來自萌新的歐洲人氣運,就像是從不打牌的人往往第一把都能夠莫名其妙地吃胡一樣??
“任姐,你這樣看著我,我壓力好大呀!”
任紫玲聳了聳肩——這是補習班附近的一家喝冷飲的地方,時間是補習班下課之後。
任紫玲邊想邊道:“按你說的,這個徐肇頂多就是一個玩女學生的人渣,這種人社會上多得是……不過,這兩個女生真的提起過那幾個死者的事情?”
梨子點點頭:“好像是他們都有一起做過什麼事情。而且從這兩女生的談話看來,恐怕還遠遠不止這麼些人,或許是更多……會是什麼事情啊?”
“嗯……”任紫玲想了一會,便點了點頭道:“打聽到這件事情已經很好啦!梨子,這次真的是幫大忙了。我這邊得馬上通知一下馬厚德,總感覺這件事情越來越不簡單,直覺告訴我會有危險……還是給警方吧,咱們就找找線索就行。”
梨子一愣道:“咦,任姐,以你的性格,不是應該深入虎穴才對的嗎?咋的啦?”
任紫玲吹了口煙道:“放幾年前或許吧,現在不一樣了。雖說我們的職責是報道真相,但能不越界的時候就不要越界。像這次,總得來說還在暗訪的範圍,但再進一步,就已經是警方的工作了。”
梨子……梨子才不信任紫玲的這些鬼話。
她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道:“是因為洛邱吧?”
任紫玲理所當然道:“不讓家人太過擔心,不就是作為家人應該做的事情嗎?”
那天洛邱雖說讓她可以放開些,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可任紫玲又怎可能真的毫無顧忌?
當回到家的時候,有個人跟你說‘歡迎回來’的話,已經比什麼都要重要了。
所以,雖然不再像是當年那樣的衝鋒陷阱了,但也能夠展開一些調查,即使是做著退居二線的工作,可一樣能夠幫不少忙,也不失自己的本心……就已經很滿足了啊。
“家人啊……”梨子挖了一塊雪糕塞入了口中,緩緩地感受著冰涼化開……家人,家人會是什麼?
她並不知道。
從有意識以來,她就沒有過擁有家人的這種體驗。
“咦,那個是不是就是徐肇?”任紫玲一偏頭,看著了梨子的身後。
梨子轉過頭去一看。
隻見徐肇這會兒正摟著一個女人,從這家飲吧走出。如果沒有看錯的話,被摟住的這個女人,好像也是補習班工作的員工之一。
任紫玲不由得不屑道:“這渣男還真是什麼口味都合適啊?學生……少婦,我記得這個女人好像是結婚了的。”
“你都說渣男了嘛。”梨子隨後應了一句。
但就在此時,正討論著的二人都微微地張開了嘴唇——因為,就在這瞬間,猛然間有一個帶著帽子和口罩的人,朝著徐肇衝撞了過去。
徐肇並沒有反映過來,一下子就被撞到了在地上。
“你長眼睛了嗎?”徐肇一下子怒道……但臉色瞬間就劇變了起來!
因為這個撞他的家夥,手上居然還拿著一把美工刀!而這把已經把刀片推出來的美工刀,這會兒就貼在了他的臉頰上。
“有……有話好好說,兄弟,我沒有得罪你吧?”徐肇手一哆嗦,那裡還有什麼火氣?
他帶著的那個女人也頓時尖叫了起來!
飲吧外的露天區域這個時間坐了不少的客人,此時一下子都驚慌地站起了身來,有人忙著拍照,有人以為這是擺拍打算看戲,也有人打算報警……但並沒有人上前幫忙。
“人渣!”卻見這個口罩男沉聲喝道:“你為什麼要害死蓉蓉?”
“蓉蓉?什麼蓉蓉?”徐肇顫聲道:“兄弟,我不知道你說誰,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有話好商量,先把刀拿開行嗎?”
“喬蓉蓉!你忘記了嗎?”口罩男那聲音更加的壓抑……更像咆哮。即使他的聲音是如此的放低。
“喬蓉蓉……喬蓉蓉……我想起來了。”徐肇被這刀貼著,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沒有害死她呀!她是自殺的,跳樓……警方都證明了!”
“你還說沒有!!”口罩男似乎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前段時間,你天天帶著她……才這麼快,就有找了彆的女人,你這人渣!!”
“彆,彆激動!”徐肇大慌:“她的死,真的不關我事啊。我,我根本沒對她做什麼……都是,都是她自願的。”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口罩男猛地一下抽起了手上的美工刀,似乎就想要這樣一刀子捅下去似乎的。
“等下!我告訴你!”徐肇這會兒忽然大喊了一句。
口罩男一怔,手僵停了下來。可就在這瞬間,徐肇飛快地抓緊了口罩男拿著美工刀的手,同時飛快地朝著口罩男的臉打了一拳。
這一拳一下子把口罩男打的眼冒金星,暈頭轉向。徐肇見機,一把反過來止住了對方,把口罩男反而壓在了地下。
形勢逆轉。
“就你這小身板!”徐峰吐了口口水,壓住對方無法動彈,低著頭惡狠狠道:“敢動我?你死定了!小美,報警!”
徐肇抬頭看向了他帶來的那個女人吩咐道。
口罩男此時激動地掙紮著——隻是他的體型卻與徐肇相差甚遠,根本無法掙脫。
“告訴你吧,喬蓉蓉的死和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徐肇冷笑了一聲,靠近到了口罩男的耳邊:“不過這妞什麼味道我肯定比你清楚。你是她的男朋友?還是單相思?可你沒碰過她是吧?我跟你說,這女人,就一個水性楊花,自甘墮落,見錢眼開的婊/子,誰都能睡!”
“放開我!!!”口罩男如野獸般地拍打著亂動著自己的四肢,“是你!一定是你!是你誘惑她,是你讓她變的!!是你!!!”
“條子馬上來了!我懶得跟你說!”徐肇冷哼了一聲:“不過我先看看你是什麼人!我會記住你的樣子,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算!敢拿刀威脅我?”
眼看著徐肇朝著這口罩男的口罩扯去,馬上就能夠看到他的真麵目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了一個杯子,狠狠地撞到了徐肇的背後。
他吃痛地叫了一聲……這杯子就像是石頭一樣,砸背後疼得要死!
“那個王八蛋偷襲我!”徐肇怒視著四周,但就這時候卻反而被口罩男掙脫了開來。
這口罩男也不回頭,一把衝出了人群。
徐肇不由得氣得直漲紅了脖子,這會兒想要追這個口罩男不現實,想要找到底是誰偷襲他的更加不現實——這裡圍觀的人太多!
……
“我靠!厲害了我的口罩哥!”
“你也厲害啊,任姐,這扔杯子的技術那裡學的?那麼準!”
任紫玲和梨子見口罩男逃出之後,就連忙地跟著上來——可這口罩男居然直接在道上搶上了彆人的計程車,就這樣從容離開。
“看來是追不上了……任姐,你的車?”梨子頗為失望地說了句。
“彆提那破車了!”任紫玲搖了搖頭,“還以為能從這口罩哥身上問出點什麼東西……喬蓉蓉,我記得好像是其中一個自殺的學生啊。這口罩哥是什麼人?”
兩女商量無果,自能夠帶著疑問離開。
……
……
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丁東生滿腦子都是‘就差一點’……如果當時不是猶豫了一下的話。
他已經下了計程車,脫下了口罩和帽子,扔到了附近的垃圾桶上。如今,獨自一人在街上走著。
他捏著拳頭,指關節甚至有些發白!
徐肇的話不斷地在他的腦中想起,每一次響起,都讓他難受一分。他本能地不想起相信這個男人說的每一個說話!
什麼自甘墮落?什麼見錢眼開?什麼水性楊花?
一定是他誘惑才讓蓉蓉變成這樣子……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他害死蓉蓉的……是他拋棄了蓉蓉,才讓蓉蓉自殺的……一定是……一定……
徐肇!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就這樣算數的!
“可你能做什麼呢?就差一點,可也還是差一點。你什麼都做不了。”
那把尖銳的老巫婆般的聲音,有開始在丁東生的心底響起。他下意識地看著臨街商鋪櫥櫃上的玻璃……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他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此時正在看著自己,仿佛是活生生一樣……看著倒影的自己,這會兒正不屑地看著自己冷笑。
“你隻是一個學生,你什麼都做不了。徐肇是社會上的人,各方麵的人都認識,而且你更加沒有證據,所以不根本不可能給蓉蓉報仇……你就是一個沒用的男人。”
“我不是!!!”
丁東生朝著自己的倒影,冷不丁地咆哮了起來,“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他甚至瘋狂地觸觸捶打著櫥櫃上的玻璃……玻璃中的自己。
“我不是啊……”
“想保護嗎?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幫得了你。不過,需要你給出一點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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