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哦……這個點了啊,我看看附近有什麼吃的吧。好啦好啦,肚子餓了我會找吃的了,就這樣吧!你今天不是約了人?知道啦,知道啦。”
陶夏漫關了電話,便繼續自己的步伐。
在這個城市之中的步伐。
作為一個攝影的愛好者,難得有了這樣一個假期,又怎能夠不去擺弄一下她的那台單反呀。
時間留不住時光,但照片可以。
況且,她也感覺最近這段時間,自己確實有些心情不好……有些莫名的煩躁。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原因。
愛好是一種能夠很好地讓自己忘記一些事情的活動。
鏡頭轉過一座座的建築物,一個個的路人。就坐在了普通的公交車上,她一一地對比著自己記憶之中的城市,和如今的這個城市。
物是人非,大概很能夠形容她此時的心情了吧。
當觀光用的旅遊巴士喊道了一個站位的名字的時候,陶夏漫下了車。可是當她頓足在這個地方,看著路牌的名字的時候,卻意外地躊躇了起來。
季華路。
不知不知……又回到了這個地方了嗎?
陶夏漫搖了搖頭。
她住這裡。
曾經。
在這裡,她才真正地算是故地重遊吧?
陶夏漫不知怎地,再次開始了自己的步伐,隻是在這條舊路上,她提起單反的次數,幾乎可以用屈指可數來形容。
儘管是記憶中的地方,但如今卻已經麵目全非,大量新的建築物已經出現。而能夠讓她重拾回憶的地方,卻很少了。
陶夏漫在一家麵館前停了下來。
——爸爸,我要吃刀削麵,要好多好多的澆頭。
——刀削麵是刀削麵,澆頭麵是澆頭麵,哪裡有你這樣子吃的啊?
——不管不管,我就要嘛!好不好!
——好好好。
爽朗的笑聲。
陶夏漫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曾經在這兒發生過的對話。她仿佛看見了一個小女孩正急忙忙地拉著自己的爸爸走進去的一幕幕……偶爾會想起,也不應該想起的一幕。
陶夏漫忽然覺得,觸景生情這句話真說的沒錯。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有想著進去,起碼此時此刻,她雙腳就像是被什麼拉扯著一樣。這讓她難以繼續向前邁進一步。
或許拍張照片就好,她如此想著,默默地抓緊了一下相機的鏡頭。
“不打算進去嗎。”
這樣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後。陶夏漫轉過身來,看見的隻是一個穿著休閒服的年輕人——比她年輕的年輕人,像是一個大學生,二十歲左右。
這麵館的門麵有點兒小,就是普通的房門——陶夏漫沒有想過這種古老的麵館還能夠生存到現在……其實想說的是,她擋住了人家進門的路。
“不好意思。”陶夏漫歉意地說了一句,便讓開了一步。
年輕人隻是點點頭,微微一笑便是走進了這家麵館之中。當這年輕人走進去之後,陶夏漫不知為何卻邁開了腳步,仿佛有什麼東西趨勢著她。
她也走入了麵館之中,便聽見了這年輕人和麵館老板的對話……這老板的模樣,陶夏漫還有些印象,隻是已經白發滿頭。
“小哥,你又來啦!照例嗎?”
“對,麻煩您了,老板。”
“好咧!你先坐一下吧,馬上就好!”白發滿頭的老板中氣十足地應了一句,然後向著廚房的位置大喊道:“一碗澆頭麵,一碗刀削麵!澆頭麵澆頭放刀削麵,都打包!”
於是年輕人便隨意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陶夏漫有趣地看著這一幕。
她很少看到有這麼安靜的年輕人了:等著時間的時候不像是大眾那樣玩著手機,而是掏出了一本小書,翻開就開始看了起來。
書本上還夾著書簽,這是一種經常閱讀的人才會有的習慣。
“為什麼把澆頭麵的澆頭放在刀削麵上,那樣澆頭麵不就不好吃了?”
她在這個年輕人的麵前坐了下來。
這是大眾般的食堂,位置隨坐坐。可是這家老麵館的生意卻並不怎麼好。現在應該是午餐的時間,卻隻有三台的客人。
這個年輕人坐著的這一台,已經是其中的一台。
“有問題嗎?”年輕人微微抬起頭來,似乎並不在意這種唐突的問話。
陶夏漫搖搖頭:“沒問題,隻是很少看到有人這樣吃,所以比較好奇。哦,對不起,是我唐突了。你好,我叫陶夏漫,是……是一個攝影愛好者。”
“你好。”年輕人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應該是自我介紹一番才對的啊?
但讓陶夏漫感覺有趣的是,這個年輕人這樣簡單的一句你好,似乎就已經比一個自我的介紹要好上很多。
該怎麼說?
恰到好處。
這是陶夏漫後來回想起來的時候唯一的感受。
她問:“你…經常來嗎?”
年輕人點點頭:“最近這段時間。”
她問:“住這兒?”
年輕人搖搖頭,“不住這裡。”
於是陶夏漫笑了笑道:“不住這邊還特意過來買吃的,看來是很喜歡這裡的味道。”
年輕人也回應似的微笑:“我其實是幫人買的。嗯…最近認識了一個朋友,他經常為了工作就忘記了吃東西,我怕他身體熬不住。”
陶夏漫點點頭:“他有你這個朋友,真幸運。”
年輕人沒說什麼,隻是嘴角輕輕地拉開了一扇小小的弧度,這時候麵館的老板拎著兩打包盒過來,“好了,小哥,你的麵!”
年輕人簡單地付了錢,便站了起來,他忽然看了一眼陶夏漫,輕聲道:“不管澆頭麵最後好吃不好吃,我朋友總會吃完的。”
她隻感覺到奇怪。
……
直到這短暫的對話的最後,陶夏漫依然沒能夠知道這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奇妙的邂逅。
因為她已經有了一個愛她的,而她也深愛著的未婚夫。
她隻是感覺這樣的相遇像是小插曲:一曲大都會之中的寧靜小曲。
“唉……姑娘,你要吃什麼嗎?”
但人家麵館的老板還站在這裡。
已經坐在了這裡的陶夏漫也不好意思說不吃了。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看著桌子上的筷子筒,“給我一碗刀削麵吧,然後加錢要澆頭麵的澆頭。”
“好咧!”
……
從麵館離開之後,陶夏漫路過了曾經住過的地方。她有種衝動上去看看,但是街上路人走過的時候,卻驚動了她的這種衝動。
一刹那的衝動受驚了之後便褪去,隻剩下一絲淡泊的惆悵。
她最後抬頭看了一眼,便深呼吸了一口氣,朝著街口出口的位置走去。
那一頓加了澆頭麵澆頭的刀削麵的味道還是很好,但這或許會成為她是最後一次的品嘗。
因為她不知道,當她還有機會路過這裡的時候,這家麵館是否仍然還在。
有趣的是,在快要離開這條老街道的時候,陶夏漫碰到了一個熟人:一個她小學時候的同班同學……同桌。
遠遠地看著過去,當時的瘦小個兒現在已經有點兒發胖,看樣子應該是早早就嫁了人——陶夏漫就這樣看著這位老同學牽著四五歲大的孩子,從一家買雪糕的小攤位走過。
老同學沒有認出她來,而她也隻是默默地看著她就這樣牽著兒子,最終消失在拐角的位置。
陶夏漫想自己或許應該上前去問候幾句的,隻是兒時的一些回憶卻像是枷鎖,鎖住了她剛剛在那家老麵館好不容易凝聚出來的懷念之情。
有些傷害,大概是一輩子的事情。
時光終將磨滅掉這條老街的一切痕跡,同時也終將會磨滅了她的記憶。
她如此希望著。
陶夏漫的故地重遊到了這裡,也就結束了。
……
但陶夏漫沒有想過,今日她還會碰到一些意外的事情。
“你就是陶夏漫?”
她在她家的樓下,碰到了一個十分高壯的男人,戴著墨鏡,紋著紋身,自稱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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