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盲先生與宋大宋三就被宮小姐領到鎮子外的一處依山傍水的茶莊當中。
因為是隆冬季節,並且臨近除夕的關係,這茶莊十分的冷清……當然,也可能是被包場了的緣故。
路上宋大與宋三與瞎子閒談過,據瞎子說他並沒有見過這位賴才生,不過倒是知道自己的師兄確實有這麼一個弟子,是這一代布衣道的正統傳人。
對於布衣道的規矩,這麼些年來,宋大三兄弟早就從瞎子的口總旁敲側擊了一些……似乎並不是最優秀的門人才有資格成為正統傳人,瞎子的本事似乎就比他的師兄,上一代布衣道的傳人的本領要高一些。
但畢竟是作為一個風水門派,似乎並不是特彆看重戰鬥力這一方麵……至於瞎子為什麼要遠離華國,一直久居在海外這一點,不論是宋大幾個,還是宋老爺等人,始終不得而知。
不過宋大宋三看瞎子這次回歸,似乎是因為他的師兄的呼喊……這麼說來,這布衣道的上一代兩個傳人之間,關係似乎還可以?
帶著諸多的疑問,宋大和宋三卻驚愕地發現,他們被安排在了茶莊的另外一次雅間之中,無法參與瞎子與賴才生之間的見麵。
“青霞子道長說,兩位是隨從,在這裡等著就行了。”宮小姐不鹹不淡地堵住了宋大宋三說到嘴邊的抗議。
我次噢!這瞎子真的把自己哥兩個當作拎包的了!
不理會雅間當中的宋大與宋三此時的鬱悶,在茶莊內的一處涼亭當中,盲先生在宮小姐的引領之下,終究是見到了年少白頭的賴才生。
這茶莊是在水潭邊緣建造的,而這處涼亭這是鋪在了水潭的中心處。似乎不久之前有過一場小雪的關係,遠處的樹木還能夠看見一絲白霜。
賴才生此時正在煮茶,動作細膩。
盲先生自己本身也是年少白發,這麼多年了都沒有恢複過來。所以當他‘看’見賴才生的時候,就知道賴才生經曆過什麼。
一夜九十九世,悲歡離合,才白了頭……這是布衣道中一門極為特殊的法門,並不是真的要人一夜度過九十九世,隻能說度過的前世越多,成就就越高。
“師叔請坐。”賴才生此時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盲先生則是皺了皺眉頭,撩了下衣服的後擺緩緩坐下,忽然問道:“九十九世,你都全部度過了?”
賴才生似乎並不意外這樣的問題,於是從容回答道:“差了一世。”
盲先生點了點頭,同時籲了口氣,淡然道:“你比我厲害。”
賴才生差了一世,可是盲先生自己卻足足差了三世……九十世之後,每多一世,困難程度就幾何級彆上升。他與賴才生之間也就相差了兩世,潛力方麵的差距已經難以計算。
如今他能夠輕易地琢磨到賴才生的一些虛實,也不過是因為多了對方大量時間的經驗浸淫。
“師傅說過,師叔才是我布衣道近三百年來最傑出的天才”賴才生此時優雅地給盲先生倒了一杯剛剛沏好的熱茶。
盲先生卻放著不動,直奔主題道:“你師傅這次找我,為何他本人不不現身,反而讓你來?”
賴才生此時正色道:“師叔有所不知,如今我也無法得知師傅的去向。我隻是前幾日心血來潮,占了一卦,推算之下知道會有一名與本門淵源極深之人不日之內將會出現。才生細細想來,與本門淵源極深之人,當今世上恐怕就隻有師叔您一人了。”
“師兄不見了?”盲先生此時皺了皺眉頭:“怎麼回事?武當山上他還給我留了一則信息,我也是測算之下得知是在泰山這附近。”
賴才生此時揚了揚眉頭,“不知道師傅給師叔留下了怎樣的信息?”
盲先生卻淡然道:“他隻是說有要緊的事情想要找我商量,但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不得而知。你也知道,布衣道的門人,都喜歡猜……我們什麼都好,唯獨是這一點不好。見人不見心,一切隻靠推算。殊不知人有窮時而天無常……人算,終究比不上天算。”
“才生受教了。”賴才生此時給盲先生作了一揖,態度誠懇。
盲先生此時卻麵相水潭邊外的天空,忽然睜開了那渾濁的眼睛,“這裡妖氣衝天,法力波動駁雜難辨……這次蓬萊之會,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
盲先生雖說是一直久居海外,但畢竟是神州走出的人,對於兩界每十年一次的大事自然熟悉,甚至他年輕的時候,也曾隨自己的師傅參加過好幾次的蓬萊之會,對於蓬萊之會自然不會陌生。
於是賴才生便把白玉敕令出現,眾人爭奪,最後神州真龍聯合軒轅宮以及‘管理局’插手的事情簡單地地說了一下。
賴才生歎了口氣道:“這次如非真龍出手,恐怕道協根本無法鎮壓下來……甚至道協當中的部分人,也是對這份敕令相當的看的重啊。”
“如此重寶,自然會亂掉人心。”盲先生淡然道:“他們還隻是人,還沒有成仙人。”
“正因為還沒有成仙,才會去抓那一絲絲的機會。”賴才生輕聲道:“修道百年隻求成仙……當初,大家都是懷抱著這個希望,才選擇了這條路。”
盲先生搖搖頭不說話,良久之後,賴才生想要把已經涼了的茶換掉,但盲先生卻說不用,自顧自地把這涼茶給喝了下去。
他淡然道:“都說人走茶涼,我這早早就離開了的人,喝這一口涼茶正合適。”
賴才生此時微微一笑,也沒有倒掉自己的涼茶,而是陪著盲先生喝了起來。他接著說道:“師叔長居海外,如今初初回來,一時半會也無法得知我師父的消息,這幾日不如隨才生入住臥龍山莊吧。”
盲先生沉吟不語。
賴才生此時又笑了笑道:“我們布衣道在臥龍山莊每次都有自己專屬的院子,師叔當年也曾入住過,何不故地重遊?況且才生也有許多的事情,希望能夠得到師叔的指點。”
盲先生搖搖頭道:“我教不了你,興許我師兄也已經教不了你。既然你已經正式成為當代的傳人,就表示你才是布衣道最正統的掌門人……既然掌門人誠意拳拳的邀請,那麼青霞子就領了。”
“師叔不必如此。”賴才生連忙說道。
盲先生卻道:“嚴格來說,我隻是一個棄徒。”
……
不久之後,盲先生從潭中涼亭離開,而宮小姐則是此時來到了賴才生的身邊。
宮小姐眉頭略皺,“聽說上一代布衣道的傳人應該是青霞子才對,為何到了最後,反而是青霞子成為了棄徒?”
賴才生緩緩地沏茶,緩緩地道:“有人覺得這個身份是一個囚籠,有著一份無法打破的宿命,有人覺得這是一份榮耀,求之不得。”
“那你呢?你覺得這又是什麼?”宮小姐看著賴才生問道。
“我?”他笑了笑道:‘我覺得這什麼都不是……我隻是想要找找,差的那一世到底是什麼而已。”
宮小姐沉默了片刻,才道:“青霞子畢竟也是布衣道的門人,這次你的師傅千裡迢迢把他找回來,定然不會是因為簡單地見見麵敘敘舊而已。你說……”
賴才生忽然停了下來,然後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接著在石桌之上畫著什麼。
宮小姐看了一眼,那茶水的痕跡看起來是一個‘亡’字。
賴才生此時沉吟不語,似乎想要接著寫下去,但手指卻遲遲不動,最後他索性把這‘亡’字給擦去。
“天機還是一如既往地混亂啊。”賴才生歎了口氣,隨後站起了身來,看著這冬日裡平靜得沒有半點波瀾的潭水,久久沒有說話。
宮小姐知道賴才生是一個富有靈感的人,他的靈感更像是一種對未來的直覺,所以此時並沒有敢打擾賴才生的沉思。
良久之後,賴才生才搖了搖頭道:“算了,船到橋頭……你應該還有什麼事情吧?”
宮小姐這才點了點頭,“剛剛收到一個消息,鯤鵬山莊那邊有幾個四大妖族的後裔失蹤了。”
“都是四大族的?”賴才生轉過身來,似乎有些驚訝。
宮小姐此時道:“青龍族一位,白虎族一位,朱雀族是兩位,最後的玄武族也是一位。”
賴才生沉吟道:“你是怎麼看的?”
宮小姐則是道:“不管是道界還是妖界,這次為了爭奪敕令,私底下都派出了不少人手。道界與妖界儘管也因為協議而安靜了許久,但私底下還是摩擦不斷。有可能這些失蹤了的妖族,是在外出的途中,給道界這邊的人逮住了。”
賴才生卻搖搖頭道:“不是這個。”
宮小姐一怔,隨後又皺緊眉頭。但她很快心中一動,“你是說,不管這失蹤的妖族是因為什麼原因,這件事情也會發展成為道界與妖界雙方見最直接的問題?”
賴才生輕輕一歎道:“我們啊,把正邪妖魔,劃分得太清楚了。”
他隨後苦笑了一聲,又道:“送我回去臥龍山莊一躺,我上麵的那兩位老爺爺,估計這會兒要坐不住的了。”
宮小姐直接點了點頭。
……
……
印象中,洛邱不像是這麼強壯的人——這裡說的強壯不是之體形上,而是抗寒的能力上。
張罄蕊記得一年級的第一個寒假之前,洛邱就感冒過一次,當時穿著厚厚的大衣來到了課室。那時候還是秦教授的課,這人應該是吃了感冒藥吧,所以足足睡了一個多小時,最後讓秦教授給留下罰抄了。
那時候的他……應該還隻是一個普通人吧?
張罄蕊越發好奇,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變得不普通……又或者,自己接到的那封自己寫個未來的自己的郵件,隻是一個玩笑,一個幻覺。
宋家的宋昊然說要外出探險一下,尋找當地的傳說——龍神的孩子。
對於這樣的探險,張罄蕊理解成為這是宋家的兩個後背對於故鄉的好奇和探索……國外長大的孩子,大概對國內的青山秀水有中彆樣的好奇吧。
而華國,也一向以來有著許多神秘主義,是讓國外胡亂解讀的。
張罄蕊原本沒有打算出遊的,不過見到洛邱似乎也願意一起之後,就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她對於洛邱有些複雜。
雖說雙方之間是很有默契的同學,但更多地,現在的張罄蕊因為那封郵件之後,有更多在意洛邱的地方。
這兩天的相處,洛邱似乎還是那個同學洛邱,似乎又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
“在想些什麼呢?張家的小姐姐。”宋昊然此時忽然出現在張罄蕊的身後,探出頭來問道。
張罄蕊是一個有靜氣的人,此時微微一笑道:“我是在想,要是這次探險真的能夠找到龍神的孩子,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宋昊然則是眨了眨眼睛道:“張家的小姐姐,沒想到你也相信這種神秘主義的事情啊?”
張罄蕊道:“大概是因為家裡有些業務也關係到神秘主義的事情吧。其實,曆史上原本就有許多事情是無法解釋的。而不少地方,不也是流傳著種種傳說嗎?”
“傳說……”宋櫻此時插話道:“不就是流傳出來的假說嘛。一切傳說來源於幻想和崇拜,然後後人再加工而已。”
張罄蕊似乎沒有和宋櫻辯駁的打算,隻是淡然一笑,“所以這些傳說,一個個去驗證就好了。我想這原本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的想法不錯、”宋昊然此時哈哈一笑道:“有沒有興趣跟我去探險啊,以後?”
張罄蕊笑而不語……她和自己祖母之間的洽商還沒有真正出現一個結果,未來自己到底是一個籠中鳥,還是一隻自由鳥都說不準,去探險這種事情,怎能輕易去憧憬?
這山澗的風忽然有些大了起來,張罄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體,她發現自己最終還是穿的衣服有些小了。
“披上吧。”
後麵的洛邱此時把衣服脫下,給張罄蕊輕柔地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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