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慶宮裡麵。
太子最近也有些焦頭爛額。
太子問趙凜道:“這次肅整貪腐之事,雖然將惠王一係的人掃下來不少,但是掃到台風尾的也有孤的人。現在孤該如何是好,這些人是救還是不救。若是救,孤難免有徇私之嫌,若是不救,又難免顯得孤連自己人都護不了。”
趙凜道:“這些人救是不值得救的,殿下早已三申五令拘束這些人,結果這些人不顧殿下的勸阻犯下事情被抓進牢裡,反而還連累了殿下的名聲,這行為已經是對殿下不忠不義。所以殿下還是應該秉公辦理。”
太子道:“終歸是追隨孤一場的人。”
趙凜道:“那殿下就最後在皇上麵前為此次凡事的人求個情吧,想來皇上還是會給殿下麵子的。”
太子歎了一口氣,道:“就不知父皇對這些人如何處置。”
趙凜道:“殿下放心,皇上不是好殺之人,對這些人還是留有一分餘地的。”說起來皇帝其實還是有些好名聲的,這些人要真的全部砍了,最後隻怕會在讀書人中留下嗜殺殘暴的名聲,而史書又由讀書人書寫,百年之後留下的可不會是太好的名聲。
所以皇帝最後隻會選幾戶看不順眼的,貪得最多的人家砍了殺一儆百,其餘犯事的人雖然也會處置,但卻不至於丟了性命和抄家滅族。
太子沒有再說什麼。
而正在這時,房公公突然從外麵進來,先給太子屈膝行禮。
太子知道房公公一向有分寸,知道他在跟大臣議事的時候並不會輕易打擾,此時闖進來必定有重要的事,於是問道:“有什麼事?”
房公公湊到太子的耳朵邊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
太子聽著臉色微變,皺了皺眉頭。
趙凜看了問道:“怎麼了,殿下?”
太子道:“今日惠王不知去跟父皇說了什麼,父皇聽後突然震怒,旨意讓刑部對中山侯府明日午後問斬,誅九族。”
趙凜聽著也皺了皺眉頭。
對中山侯府皇帝早已做出了處置,奪侯爵,中山侯等一乾成年男子下獄,等候三司會審,但是卻放過了中山侯府未成年的孩子和一乾婦孺。
定是有什麼原因,讓皇上突然改變了主意,連三司會審都等不及了,竟然馬上下聖旨對中山侯府進行處置,還是誅滅九族這樣重的刑罰。
趙凜對中山侯這些人雖然覺得死有餘辜,但對中山侯府一乾婦孺和孩子還是同情的。
太子對趙凜道:“趙卿,孤讓房公公送你出宮吧,孤去父皇那裡看看。”
趙凜道了一聲是,接著張了張嘴,想讓太子問中山侯府的婦孺和孩子求求情,最終想到了什麼,還是閉上了嘴巴什麼話也沒說。
政治本就是殘酷的,他又何必為難太子。
接著便轉身離了皇宮。
趙凜走後,太子則也轉身去了勤政殿,但卻被勤政殿外的宮人告知皇帝並不在勤政殿內。
太子問道:“父皇去哪兒了?”
宮人回答道:“皇上沒說,但聽剛才皇上和萬公公的對話,應該是去了奉先殿。”
太子聽著點了點頭,於是又去了奉先殿。
奉先殿裡供奉的是大梁蕭家的列祖列宗,平日奉先殿的門都是關著的,除非宮人進去打掃。
而此時奉先殿的門卻大開,裡麵檀香嫋嫋,香火不斷,而皇帝就站在正中間,看著上麵放著的牌位。
萬公公守在奉先殿的門口,此時看著皇帝欣長的背影,卻是歎了一口氣。直到看到太子來,才一邊行禮一邊開口喊了一聲:“殿下……”
太子點了點頭,道:“萬公公,孤想見父皇。”
萬公公含笑了笑,道:“殿下您直接進去吧。”
太子依言直接跨了進去,一直走到皇帝身後,才喊了一聲:“父皇。”
皇帝微微轉了下頭,道:“是太子來了。”
太子道是,然後想問起中山侯府的事,結果這時候皇帝卻先開口道:“去給你母後上柱香吧。”
太子看著最先麵左側的一個牌位,上麵是孝烈皇後林憲的牌位。太子微微沉下眼來,臉上微感傷痛,於是走上前去點了三炷香,對著林憲的牌位磕了三個頭,眼睛微濕的喊了一聲:“母後……”然後聲音微啞,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上完了香之後,太子才又站到了皇帝的身後。
皇帝又問道:“你是為中山侯府的事情來的吧?”
太子沒有回答是與不是,還來不及說話,皇帝卻又已經開口道:“朕一直知道中山侯是見利之徒,後又知道他當年與祁王有所牽扯,朕是打算將他利用完了之後就將他殺了,但朕也沒打算牽連中山侯府內的婦孺小孩……”
皇帝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陷入了沉思,甚至還有幾分痛悔。
皇帝道:“但是朕沒想到,中山侯府當年不僅僅隻是與祁王有所牽扯這麼簡單,甚至當年祁王喂給你母後的毒藥,都是中山侯獻給祁王的,這個奸人,這個逆賊……”隻要一想到這裡,皇帝頓時憤怒得連手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了。
他若知道,他若知道,絕對不會讓中山侯活到現在……
太子卻是震驚得頓時抬起了頭來,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他知道母後中過毒,父皇登基後的幾年,母後一直纏綿病榻,全因當年祁王謀反逼宮之事將母後騙進宮中,喂母後喝下毒藥所致,所以他一直恨祁王。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裡麵還有中山侯的事……
太子張大了嘴巴,幾乎說不出話來,好一會之後才發出聲音道:“母後,母後她……”
皇帝的臉上瞬間又變得冷酷無情,道:“所以,朕誅江家九族已經是便宜他們了。”
太子心裡瞬間也升起了滔天怒火,恨不能將中山侯府一府的人碎屍萬段,手握成拳頭,接著對皇帝道:“父皇,明日能不能讓兒臣來監斬江氏一族?”
皇帝聽著點了點頭,道:“你想去就去吧。”
而此時同一時間,在奉先殿外,林嫤站在那裡看著奉先殿內的皇帝和太子父子兩人,臉上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慕枝轉頭看向林嫤,問道:“娘娘,還去奉獻殿嗎?”
林嫤道:“不了,我們先回去吧。”
她已經知道皇帝從惠王那裡知道中山侯與當年姑母中毒有關,本是擔憂皇帝聽到消息後情緒過於激動,所以想要過來安慰寬解的。但如今既然太子在,讓他們父子兩人傾訴發泄一番也好。
至於中山侯府,林嫤臉上的表情冷酷陰狠起來。
明天之後,世上不會再有江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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