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爺爺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救我。
他害了安素是為了救我,害了文靜是為了救我,逼著苗苗姐改嫁,落得個一縷執念在孤墳前哼唱童謠的淒慘下場,依然是為了救我。
可他為了保住我的命,鐵石心腸的謀害了我視若珍寶的人。
這份對孫子的疼愛,我該感動麼?
我該謝謝他麼?
安素的事,爺爺和我會傾儘所有來補償她。
苗苗姐最終的苦果,爺爺有推波助瀾卻並沒有直接下毒手,我不會將所有的過錯推到他的頭上。
但讓我無法接受,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他對文靜的好,全部都是假裝出來的。
雖然這仍是我的猜測,可看爺爺此時內疚卻不後悔的表情,我猜的並沒有錯。
文靜已經很可憐了,僅有的兩個關心她的人,有一個將她出賣,我便更加不能負她。
對於金甲武士許諾的丞相之位,爺爺沒有回答,他對我說:“王震你彆難過,馬上就要見到龍胎了,你放心,隻要爺爺得到機緣,哪怕上天入地,也一定把你要的人給救回來,安素,文靜,苗苗,你想娶誰就娶誰,再沒有人能欺負你們!”
說著話,爺爺要拉我,那冰涼堅硬的手指剛剛觸碰到我,我卻仿佛被雷電打到,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忙甩開爺爺的手,連連後退。
這一刻,我對爺爺有著極深的失望,慘笑道:“救她們回來?她們全是被你害死的呀!”
爺爺激動道:“可爺爺是為了救你!”
我反問道:“可我要你救了麼?你不是救我,你隻是救自己的孫子!你明知道文靜會遇到危險卻從未與我說過,你是為了我好麼?你以為我願意苟延殘喘而犧牲她們的命麼?你知道我不願意,但你問過我了麼?你什麼都不與我說,從不考慮我的感受,隻是讓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意願去做,去死,讓我眼睜睜看著她們離我而去,我留條命卻要承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爺爺,我該謝謝你的霸道和自私麼?”
爺爺猛地顫抖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著我,一雙深陷眼窩之中,渾濁的雙眼漸漸泛起了淚花。
我繼續說道:“爺爺,你要的長生路,是拿彆人的命鋪出來的,你殺一萬個人都與我無關,但你不能殺我的妹妹,殺我的姐姐,殺我的女人。”
爺爺急忙搖頭,那驚慌的模樣讓我心中陣陣酸楚,他說:“不是的,爺爺不是為了自己才害了文靜,是為了救你呀!”
我也搖頭,告訴他:“假如你仍對文靜有一絲憐惜,此時就該和我一起乾掉這個雜種,而不是波瀾不驚,等他幫你得到龍胎,我不用你救文靜,我自己救,我可以把這條命還給你,這條命本身就是你給的,但我絕不會讓你取走文靜的命!”
轉頭,我衝著金甲武士怒吼:“雜種,要麼把文靜給老子交出來,要麼咱們一起下地獄!”
喊出最後一個字,胸腔中不斷膨脹的怒火再也無法抑製,隔著十幾米,我遙遙劈出一劍。
沒有理由,我知道這一劍肯定能劈出劍炁。
身材高大的金甲武士臉色一變,揮劍格擋,好像利刃插進濕木頭的聲音,噗的一聲,那寬大的青銅戰劍斷成兩截。
哪怕是秦皇所賜,春秋的武器依然戰勝的戰國的大劍。
一擊奏效,我心中大定,人有三寶精氣神,我有三寶,劍招,金身,神兵,有這三寶在,我向來無所畏懼。
踏出一步,我獰聲問道:“你交還是不交?”
戰劍斷時,金甲武士的臉色變過一瞬,隨後又如常了,他漠然搖頭,在我動手之前說道:“我能說話,便是徹底與文靜分不開了,從這一刻起,世間再無文靜其人!”
呼應他的話,扶著文靜身子的九香與朵朵驚叫道:“王震,文靜沒有呼吸了。”
扭頭看一眼,被兩人架著的文靜的胸膛果真沒了起伏,她因痛苦而蹙著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雙目輕輕的閉著,猶如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那般安詳,恬靜,淡然的離去了。
驟然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簡直不敢相信文靜是真的死了,她的容貌就在眼前,她的歡笑猶在耳邊,但兩者卻再也不會結合起來,隻會存於我今後的魂牽夢縈之中。
哐當一聲,嫁妝劍沾塵。
我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卻強撐著向文靜走去,朵朵趕忙攙扶我,我伸手撫上文靜素淨的臉蛋,吹彈得破的肌.膚已經微微發涼了,若在以前,文靜會搖晃腦袋在我手心輕蹭,撒嬌,可此時,她無法回應我的寵愛了。
淚,連帶我渾身的力氣,洶湧而出。
撲通一聲跪倒在文靜麵前,緊緊摟著她的屍體,嚎啕大哭。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救文靜開始的,一切都要結束了,文靜卻突兀的離我而去。
措手不及,毫無任何準備,她的眼再也不會睜開,那個恬靜淡然,無怨無悔的跟在我身邊的小妹妹,再也不會摟著我的胳膊喊哥,再也不會噘起嘴,與我賭氣撒嬌了。
上一次她雙目緊閉是在珊珊姐的樓下,她像一朵向日葵將臉迎著太陽,滿麵聖潔的光輝,而這一次,文靜好似冰封中的雪蓮花,依舊是一塵不染的高潔,卻冷冰冰的,瞧不見任何生機。
九香和朵朵陪我一起哭,我轉過頭,泣不成聲的問爺爺:“你滿意了?”
爺爺也在流淚,沒有說話。
我將文靜的屍體交給九香抱著,撿起劍,爬起來,恨恨的盯著金甲武士,一字一句道:“你死而複生,準備去救那死皇帝了?這是不可能的,你這樣的雜碎不可能有得償所願的那一天!”
戰劍已斷,金甲武士沒有阻擋劍炁的兵器,我剛抬起手他便向一旁跳去,一步七八米,落在了許玉的旁邊。
悲痛讓我神誌不清,根本不顧是否會誤傷,隻是喊道:“師姑讓開。”
不管她能否讓的開,又是一道劍炁劈出,而金甲武士卻彎腰撿起了浮雲師祖屍體旁邊的法劍。
那是可以與嫁妝劍比肩的神兵利器,金甲武士橫劍在前,我感到那無形無色的劍炁與法劍相觸便飄散在空中,足見這法劍神異。
劍炁無用,我還有刁鑽詭異,專為殺人的名人劍招,近身相搏,即便我不是他的對手,也要讓他無力救人,可我雙腿一彎,正要跳過去時,脖間傳來一絲涼意。
又是那神乎其神的招數,爺爺不知道怎樣出現在我身邊,大宋定國刀架在我脖間。
歪頭看一眼,爺爺說:“王震,不能殺他,隻有得到龍胎,文靜或許才有一絲生機!”
我問道:“你覺得我還相信這樣的鬼話麼?”
得到龍胎又如何?放眼天下間,張元吉,名人兄,誰能讓死人複生,以秦始皇之力還要等十二金人去救,得到龍胎的爺爺難道會比秦始皇還厲害?
一貫的安慰我的假話,我也願意用這樣的假話來迷惑自己,但這一次我絕不再退。
根本不管脖子上的刀鋒,雙足發力便要衝出去,可定國刀在我肩膀一壓,那磅礴洶湧的巨力居然硬生生將我壓得跪倒在地。
爺爺除了擁有推背圖的神奇,他本身也是半個屍解仙。
好似扛著一座山,我無法起身,爺爺說:“王震,除非你對爺爺動手,否則你起不來!”
不等我回答,他對金甲武士喊道:“要做就快做,我壓不住太久!”
金甲武士鄭重點頭,大步走到山洞中一座石台前,雙手舞動,嘴裡發出很蒼茫荒涼的歌聲,而我則一次次將咽喉往定國刀的鋒刃上撞。
我不會對爺爺動手,隻好用這種辦法逼他撒手,但定國刀在爺爺手中簡直如臂使指,那刀身始終壓著我的肩頭,刀刃也始終與我的喉嚨有著一指的距離,我進他腿,絕不會傷我分毫。
九香和朵朵向爺爺懇求,爺爺不為所動,許祈眾人則冷眼旁觀,不插手我們的家事,隻是許玉一直嘟嘟囔囔的說爺爺不是個東西,沒人性雲雲...
劉彩茗遊走過來,小心翼翼避開我手中的劍,整個蛇軀將我牢牢纏住,爺爺便撤了刀。
我有殺人劍,有不被殺的金身,偏偏沒有一股子怪力,無法掙脫。
金甲武士對著石壁唱了一首古怪的歌,那石壁居然泛起了一副血色的紋路圖案,正在清晰著,金甲武士便停手,走到爺爺麵前詢問,他說自己力有不逮,爺爺能否陪他去救皇帝?
爺爺冷漠道:“我孫女死於你手,你說呢?若非那龍胎凶險,我現在便與你拚個你死我活!”
金甲武士默然,隨後撿起剛剛扔下的法劍,似乎要據為己有,許祈問他是什麼意思,金甲武士說:“張元吉的秘密換這把劍,若是皇歸來,有你們一功。”
金甲武士說,再過一會,這麵山璧會變成通往昆侖山的門,一步之遙,實隔千裡。
爺爺有些不相信,他說這是縮地成寸的法術?張元吉若是有這樣的本事,早就是神仙了,何必要用九州龍脈養那龍胎?
金甲武士解釋說,他不知道爺爺找的龍胎是什麼玩意,隻是當年與張元吉有過交流,所以知道九龍棺,第十棺,昆侖山之間的聯係,這也是張元吉說服金甲武士合作的原因。
昆侖山脈有活火山,下麵連著岩漿層,岩漿向上是火山,向下則是火山地獄。
十八層地獄中排在第十六的火山地獄。
這和方航曾對我說過的一樣,黃河之下有口井,向上流便融入黃河之中,向下流則是地府黃泉水。
黃河有通往陰間的路,隻是方航找不到。
張元吉曾對金甲武士說過,他們已經不全,無法聯手打開通往陰間的路,與其在憤恨的消亡還不如與他聯手,他知道火山地獄的位置,但需要金甲武士的協助。
九龍棺吸收的龍脈就在這裡彙聚,張元吉需要一位能役使龍脈的人,幫他打開通往昆侖的門,而昆侖火山之下就是火山地獄,這與金人不謀而合,於是張元吉抱著一尊金人離去,他告訴最後一尊金人,有一天金人可以自由活動之後,就去尋找他留下的最後一口棺材,會獲知開門的方法。
進了門便是火山地獄,如果張元吉有留下龍胎,應該也在那裡,地點和爺爺測到龍胎的位置一樣。
爺爺驚叫道:“若是如此,秀哥他們被棺材送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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