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每爬行一步,我的心就忍不住狂跳幾下,雖然距離尚遠,可那股戾氣、那恐怖的白眼仁、那副詭異的模樣,已經使我心膽欲裂。
如果我不知道這東西,也還罷了,偏偏我還知道!
跟我說過這東西的人,就是三爺。
我清楚的記得,那年是三爺回來的頭一年,我九歲整。
這件事並不是發生在我身上,也不是發生在我們村,而是在離我們村大概二十多裡的向陽大隊,大隊有個水庫,就叫向陽水庫,占地約有幾十畝,是附近十裡八鄉的水庫中最大的一個。
向陽水庫的水很深,特彆是中間,深的離譜,聽人說曾有人劃船到水庫中間,用繩子係了磚頭往下放,放了百十米都沒放到底,所以一直有人傳,說向陽水庫的中間,是通地眼的,至於是真是假,也沒人追究過。
也正因為水太深,所以向陽水庫出大魚,有一年發大水,向陽水庫開閘放水,衝下來一條大鯉魚,閘門一關水淺了,這大鯉魚就擱淺了,被困在灌溉渠裡。
這鯉魚具體有多大,我沒見過,隻是聽說當時發現了這大鯉魚的村民,招呼了五六輛拖拉機,現場將大鯉魚切成大段,一拖拉機拉一兩段,五六倆拖拉機裝滿了,才將那大鯉魚拉完。當然,真的假的我也沒親眼見過,也無從追究。
向陽水庫水深,可周邊灌溉渠,卻並不深,一般地方也就兩米寬,一兩米深,靠渠邊的地方,隻到人大腿而已,灌溉渠兩邊還栽有兩排大葉楊,一直環繞整個大隊的生產田地,保證著整個向陽大隊的灌溉用水。
但就在這灌溉渠中,卻忽然淹死了個人,還是個滿結實的壯漢,大約三十來歲,叫陳健,因為此人天生鼻子大,所以大家都叫他陳大鼻子。
陳大鼻子的死,十分蹊蹺,那也是大夏天的時候,陳大鼻子家喂了頭大水牛,天氣太熱,陳大鼻子就擔心大水牛受不了,就在每天正午最熱的時分,將大水牛牽到灌溉渠裡泡著,這對附近的村民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那天也是奇怪,那大水牛到了灌溉渠邊,卻死活不肯下水,不但不肯下水,還拚命的往回掙,不肯在灌溉渠邊呆著。
陳大鼻子根本就沒在意,將大水牛往旁邊的楊樹上一栓,就回去了,他每天都是如此,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一般都是拴在那裡,要等到傍晚時分才會去將牛牽回家。
可那天等他再去牽牛的時候,卻發現牛沒有了,楊樹上就剩半截牛繩。
這一下可將陳大鼻子急壞了,以為是被人偷了,雖然農忙大部分都用拖拉機了,可一頭牛對一個農戶家庭來說,那可是一大筆錢,當下急忙跑回了村,招呼鄉親們幫忙找。
鄉親們幾乎全員出動,有小夥子騎摩托車甚至順路追出去一二十裡地,彆說大水牛了,連根牛毛也沒看見,陳大鼻子雖然心疼,可也沒有辦法,隻好就此作罷。
如果陳大鼻子真的就這麼算了,他或許不會死,可他偏偏不死心,第二天又去那灌溉渠邊轉悠去了,這一轉悠,就把自己的命給轉沒了。
也是該著陳大鼻子的壽命到了,就在他到了那灌溉渠邊的時候,渠中忽然升起了一堆動物內臟來,這堆動物內臟的上麵,還有一條半截牛繩,正是陳大鼻子家大水牛的牛繩。
陳大鼻子頓時就急眼了,想都沒想就跳下了水渠,剛一跳下水,就覺得腳脖子一緊,直接被一股大力掀翻在水裡,隨即就被死死按在水中,不一會就淹死了。
陳大鼻子被淹死的經過,正好被另外一個老頭看見了,灌溉渠並不寬,在陳大鼻子被淹的過程中,這個老頭曾站在岸邊數次想將陳大鼻子拉上岸來,可水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差點將老頭也拉下水去。
陳大鼻子被淹死之後,屍體也沉了下去,那老頭慌忙跑回村子去喊人,將事情經過一說,村子上就有人覺得這事不對勁,就著人來了我們村,請三爺去幫忙了。
三爺去了之後,轉了一圈,也沒下水,就讓鄉親們紮了幾個藤條籠子,每一個長兩米,直徑五十公分,一頭封底,一頭不封,每一個上麵都係上粗麻繩。
藤條籠子紮好之後,就在陳大鼻子出事的地點,每隔二十步放一個進灌溉渠中,然後就和大家夥坐在渠邊樹下抽煙了。
大概抽了兩根煙的時間,灌溉渠中有一段水麵忽然撲騰了起來,就像有一條大魚鑽進了漁網一般,浪花噴濺的到處都是,隨即在那一段水麵之上,就漂起了一具屍體,正是陳大鼻子。
三爺急忙讓人用鉤子將陳大鼻子的屍體撈了上來,隨後親自動手,拉著繩子將藤條籠子拉了上來,藤條籠子一上岸,所有人都驚呆了,裡麵竟然裝了個水婆子!
水婆子這玩意,就是指古代那些因為通奸被沉了豬籠的婦人,死後怨氣不散,不肯入墜輪回,魂魄留在屍身之上,化為凶煞,隨水而走,四處索命行凶,十分暴戾凶殘,力大可生撕虎豹,喜食血肉,不論是畜牲還是人類,隻要被它在水中抓住,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這玩意在各地幾乎都有,叫法各自不同,像在我們這裡,就叫水婆子,到了黃河兩岸,叫荷花婆,南方則叫陰水母,但指的都是這玩意。
這玩意雖然厲害,但有個通病,由於她們都是沉豬籠而死的,所以一看見竹篾或者藤條編的籠子,就會十分害怕,即使再抗拒,也會鑽進去,三爺對付那水婆子用的就是這一招。
那水婆子一拉上來,就被三爺讓人放火給燒了,陳大鼻子的屍體則送回了他自己家,用三爺的話說,就是陳大鼻子算不錯的了,正好頭一天那水婆子弄死了大水牛,吃的太飽了,就準備將陳大鼻子的屍體帶走藏起來,等餓了再吃,也正因為如此,陳大鼻子才得以保留屍身,不然連屍身都沒了。
三爺回家之後,正巧遇上我不聽話非要去塘裡洗澡,爹娘也攔不住我,三爺就用這個來嚇唬我了,為了達到恐嚇我的目的,三爺還特地仔細描述了那個水婆子的外形,結果還挺管用,一連好幾天,我都沒敢沾水塘。
從那之後,水婆子這三個字,就一直留在我的腦海之中,雖然後來沒幾天就忘了,但不管什麼時候提起來,我都會情不自禁的打個冷顫。
現在從對麵向我們爬過來的這東西,正是水婆子!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水婆子散發出來的惡意,也能清楚的看出,那雙白眼仁中散發著看見了美食的貪婪。
三爺這時也發現了前麵的情況,發出一種幾乎絕望般的歎息聲來:“水婆子!”
我急忙說道:“三爺,快想辦法!這水婆子怎麼才能擋住?”
三爺苦笑道:“沒辦法了!如果在空曠之處,我一個人對付井童和水婆子,倒不成問題,可在這洞穴之中,根本施展不開,就算不帶著你們倆,我也無法取勝。”
“何況,現在三尾井童死死的盯住了我,這廝有點智商,大概認為隻要殺了我,它以後就可以自由了,要不是曾多次吃過我的虧,估計早撲上來了。至於前麵那水婆子,我根本就無法過去,哪裡還有什麼辦法阻擋。”
我聽的頓時一愣,脫口而出道:“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等著它咬斷我的脖子?”
三爺忽然歎息了一聲,說道:“樓兒,三爺對不起你,三爺不該將你拖下水的,之前大哥就不同意讓你攪和進來,想讓你做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和彆人一樣,上學、種地、娶妻、生子,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是三爺在臨去雲南之前,力勸大哥放下私心,硬是將你留了下來。”
“如今想想,三爺也是自私,生怕自己死在彆人的手上,斷了我們老徐家的傳承,同時也太過自負了,認為自己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可以保你周全,萬萬沒有想到,這才沒過幾天,就連累你喪命如此,是三爺錯了!”
我聽三爺這麼一說,頓時一陣熱血上湧,高聲說道:“三爺,彆說了,我也是徐家的人,自然就該擔起屬於我們徐家的擔子來,該著我死,躲也躲不過去,不過想讓我就這麼束手就死,我卻也是不情願的,三爺,將匕首給我。”
一句話說完,就向後麵一伸手,我們身上都沒帶防身的武器,兩把匕首還是在陌楠裝暈之時,三爺從陌楠身上搜出來的,都在三爺那裡,所以我得找三爺要一把,就算死,也得紮那水婆子兩個透明窟窿。
三爺應了一聲,將兩把匕首都遞給了陌楠,陌楠遞了一把給我,自己留了一把,三爺則赤手空拳麵對三尾井童。
匕首一到手,我就立即向那水婆子迎了上去,一邊向前爬,一邊喊道:“來吧!來較量較量,看看究竟是我們徐家人的骨頭硬,還是你的牙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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