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有錢人的標準是開寶馬住洋房,脖子上再栓一條比狗鏈子還要粗的金條,一出門就威風八麵,見神殺神,見鬼殺鬼,人神辟易,雞飛狗叫。強大的金錢氣場壓得讓人想揍他。
雲崢現在也差不多,八十碗米粉給了一百碗的錢,瞅著那一家三口滿足的笑容,雲崢就覺得這樣花錢其實沒什麼壞處。
綿州到成都不足三百裡地,這裡或許是自己最後的放縱之地,到了成都就需要循規蹈矩的戴上一副士子的文雅麵具扮烏龜。
強自壓下想要去看看綿山的形狀,不許自己去想怎麼才能將綿州攻克這樣一個習慣性的思維方式,古書上不是經常有某某某自幼就喜歡看一地的地形,長大之後終於成了一代名將最後被砍頭的故事嗎?還是算了,唐朝的時候就有人幻想,“燒掉劍閣七百裡,蜀中彆是一洞天”,這樣缺德到冒煙的事情前人都想過了,還有什麼是古人沒想過的?來到這裡好好地享福就是了。
綿州的市子很熱鬨,人來人往,摩肩擦踵,雲崢帶著雲二,臘肉,憨牛在人群裡穿梭,身後跟著三個閒漢,幫著背東西。
到了這裡才知道上了那個臭小子的當,誰說綿州隻有米粉可吃?光是羹就數不勝數,什麼百味羹,頭羹,三脆羹,還有什麼還原腰子,角炙腰子,整隻的羊叫做入爐羊,烤出來之後就掛在架子上,但凡有中意的就割下來一塊下酒。
雲崢最中意那些半大的小子頂在頭頂的木盤子,因為上麵有旋炒銀杏,栗子,有些出奇的家夥頭上居然有很多的果乾,最奇怪的是還有蘋果乾,這就稀奇了,雲崢在不知不覺間又購買了好大一包,憨牛自從得了一條烤羊腿,嘴就沒有閒過,不斷地撕咬,看樣子吃的非常的忘我,臘肉很緊張,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多的人,緊緊攥著大少爺的袖口不敢鬆開,雲二非常霸氣的騎在雲大的脖子上,不時地伸出手去抓人家的乾果,蜜餞,那些買乾果的很會做人,故意停下來等雲二去抓,抓到了就喝一聲彩,道一聲喜,將雲二抓到的東西的來由好好地誇了一遍,總歸離不開福壽康寧一類的吉祥話,聽得雲大,雲二高興,銅錢潑水般的灑出來,更是招來大片的恭維之聲,好多商販專門圍著雲家主仆不離開,身後跟著的閒漢很快就從三個變成了五個。原因就是雲大這樣的雇主太少見,自己吃東西的時候,還不忘自己這些幫忙的閒漢,喝茶的時候少不了他們的一杯,就算是吃栗子,也會給他們抓一把。
好不容易從兩裡地長的市子轉出來,前麵就有酒館名叫鬆鶴樓,也不等雲燁招呼,極有眼色的閒漢就大聲的朝店裡喊:“掌櫃的,貴客到了!”
一個胖胖的掌櫃立刻就迎了出來,堆起來的笑容讓他的那張胖臉上全是褶子,路過閒漢的時候,雲崢看的分明,兩枚銅子就已經進了閒漢的袖子,手法撚熟無比。
人剛剛坐定,熱帕子就被小廝遞了過來,雲崢擦了臉之後,閒漢就極力的向雲崢推薦鬆鶴樓的精澆和膔澆,陳說這兩樣東西乃是綿州一絕不可不嘗,而掌櫃的也是一副傲然之色,袖著手笑著聽閒漢解說。
雖然上酒樓吃臊子麵讓雲崢覺得有些跌份,不過他還是想嘗嘗,給自己和雲二要了瘦肉製作的精澆,給臘肉和憨牛,以及五個閒漢一人叫了一碗膔澆,算是犒勞他們,閒漢稱謝不已,掌櫃的也笑逐顏開。
不大工夫飯食就送了上來,九碗飯一個夥計就端來了,巨大的碗從手上一直堆到肩膀上,看得雲大擔心不已,沒想到夥計居然還能將飯碗輕盈的放在每個人的麵前,最後還能變戲法一般的從肩膀上的麻布下麵拿出九碟子小菜,雲崢都不知道他們是從那裡拿出來的。
雲二看的高興,站在凳子上拍手,雲大的手一翻,五枚銅子就飛了出去,夥計躬身感謝那五枚銅子就順勢滑進了他的脖領子,看得雲大和眾閒漢又是一陣喝彩。
還彆說,這臊子麵做的真不錯,蜀中很少有麵食,想不到這裡還有地道的關中風味,雲崢吃了一口喝了一聲彩,就朝閒漢們挑了挑大拇指。
雲崢勉強吃完了一碗,倒是雲二人小吃不完,還剩下好多,轉頭看到一個乞兒趴在門口看,雲二就把自己剩下的大半碗飯送給了那個小乞丐。
原以為掌櫃的會趕走小乞丐,想不到掌櫃的隻是笑吟吟的看,夥計還給額外給小乞丐添了一勺子湯,這立刻就讓雲崢對這座鬆鶴樓充滿了好感,就衝著這份仁義,五十文的賞錢是少不了的。
耳邊聽著閒漢解說著綿州的好去處,李杜祠、蔣琬墓、西蜀子雲亭,、羅浮山、白水湖都是極好的去處,心裡癢癢,卻不得不離開綿州,眼看著辛夷花開,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再逗留此地了,春日詩會自己到底是要去參加的。
五個閒漢一人賞賜了五十文,雲崢就回到房間裡,準備休息一會之後,就繼續讀書,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啊。
老廖在整肅仆人,男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女人,廚娘,洗衣,內侍,灑掃,衣箱,瓷器,香燭都一一分派的明白,臘肉是內宅的管事,對這一點臘肉很是得意,卻對老廖分派給雲二的丫鬟不滿意,認為自己照顧雲二就夠了,還對雲大的丫鬟也不滿意,認為自己一個人能照顧的過來,明白臘肉的小心思,老廖也就一笑了之,隨她安排。
綿州府衙派人送來了三百貫錢,還極力邀請承奉郎順便把綿山上的老虎殺乾淨,最近那裡總有樵夫被老虎叼走,賞格可是兩百貫,大價錢!
官府就是這樣,一個人隻要好使,就會往死裡用,可惜雲崢沒時間幫著他們打老虎,因為蒼耳說了,一隻老虎不怕,要是兩隻老虎以上,就非常的麻煩,會死人的,所以雲崢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第二天清晨,就帶著車隊離開了,對於雲崢的豪爽,綿州的閒漢們可是懷念了很久。
綿州是群山裡難得的平原,出了綿州,隻要再過一座小山,就是大名鼎鼎的成都平原,這裡才是蜀中的精華地帶,劉備就是靠這裡沃野三分天下的。
道路逐漸變得好走起來,人流也很多,這一路再也沒有遇到盜賊,這讓蒼耳他們比較鬱悶,這裡的山不高,全是丘陵起伏不平的,一望無際的田野裡已經有人在耕作,長角的水牛哞哞叫著波光瀲灩的水田裡耕作,白雲倒映在水田裡,也分不清到底是在耕地,還是在犁天。
燕子從眾人的頭頂掠過,雲崢這才驚覺成都府的杏花已經開敗了。自己無緣得見春日青衫薄的風流才子,也不曾得見紅袖飄香的蜀中美人。
暗自一笑,自己到成都就是來做烏龜的,為何心裡還有這種不忿?要不得啊,沒有人能夠什麼都擁有,有這如畫的春天和舒暢的胸懷,自己還奢求什麼呢?回頭看看雲二,這家夥把腦袋探出車窗,出神的看著外麵,似乎也非常的迷醉。
一匹快馬從遠處奔行二來,憨牛凝視片刻就跳上自己的戰馬,歡呼著就向來人奔行了過去,走近了,撇開馬韁繩,伸開雙臂就想擁抱猴子。
猴子敏捷的從馬上跳下來,抓著憨牛的手又叫又跳,憨牛從馬上爬下來,緊緊地抱著猴子的腰掄圈子,臘肉看的眼淚都下來了。
“花娘說你們在杏花開的時候就會來,我天天都在看杏花,開第一朵的時候你們沒來,開第二朵的時候你們還是沒來,杏花開滿樹的時候你們還是沒來,少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還打算再過十天你們要是再不來,我就騎馬回去!”
雲崢皺著眉頭說:“給女人打了兩天下手,怎麼也變成娘們了,你看看憨牛,他就沒哭。以後回家,不許再跟著那個鬼女人,好好地漢子被她教成什麼了。”
猴子尷尬的擦擦眼淚,歡叫著和臘肉,雲二,蒼耳他們打招呼,見後麵還有好多人不認識,就把頭轉向憨牛。
憨牛說:“那個瘸腿的是老廖,以後是咱們的管家,後麵的都是蒼耳叔他們從強盜窩裡救出來的人,以後就跟著少爺混飯吃,都是咱家人。”
猴子衝著老廖給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就騎上馬在前麵帶路,隻要走過這片田野,前麵就是成都的西門。自己家就在西門附近的浣花溪邊上,現在流花河上落英繽紛最是好看。
這就好,把家安在城郭,要比安置在內城好,內城有時候會有宵禁,但是城郭就沒有這個講究了,三裡之城,七裡之郭,龐大的成都府城的城郭遠比內城龐大,隻可惜城郭曆經戰亂,早就損毀不堪,已經不再具有防衛功能了。
馬車在落花裡奔行,雲大,雲二,臘肉,憨牛都非常希望早一點看見自己在成都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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