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這個喜歡扒灰的老家夥為什麼沒被錢勰整死?
如今擺出一副死人臉說什麼國子監乃是大宋最高學府,是什麼“官池”!裡麵的每一個學生都是大宋皇朝的精英,豈有私相授受的道理。
該死的,私相授受是說的你和你外甥女,可不適合放在老子和國子監的學生頭上!老子乃是製科的魁首,乃是集英殿學士,堂堂的開國文信侯!雲麾將軍,京西十五路兵馬提調!每年發的俸祿能把你這個老不修的活活壓死!憑什麼把老子攆出來?還關門!老子又不是瘟疫!
國子監的大門很厚實,拿腳踹還踹不爛,雲崢氣喘籲籲地坐在門檻上,背靠著大門有氣無力的咒罵著該死的歐陽修。
“啊!雲侯!國子監自有法度,如此暴怒所為何來?”一個慢騰騰的聲音從旁邊的側門處傳來。
雲崢看到這個人就有一種想跑的衝動,無他,隻因為此人是呂惠卿也!
雲崢身為軍人,不怕老虎,獅子,大象,黑熊,但是對毒蛇卻會習慣性的避開一些,此人在大宋的輝煌戰績無人能比。
當然,這種戰績其實都是朝堂上的,一輩子就領了一次兵,還生生的將三千精銳送進了虎口,片甲未還,卻在朝堂博得一片好評,這事情都算是大宋曆史上的不解之謎,弄倒王安石之後,以章惇、曾布、蔡京的為人當國,鹹畏惡其人,不敢引入朝。
所以說此人就是一個非常有才能的宵小之徒!最拿手的就是坑自己的朋友,從王安國,到王安石,再到曾布最後到千古老賊蔡京!都被他弄得焦頭爛額。
難道說這混蛋現在看中了自己?雲崢左右看看,勉強止住自己要拔腿飛奔的衝動。龐籍,韓琦,文彥博,富弼,都算得上是君子,還不會把一個人往死裡逼,但是呂惠卿不同,此人不但善於在思想上打垮一個人,更喜歡從**上將一個人完全徹底的消滅掉。
元祐黨碑上血跡斑斑,雖然現在還沒有刻在桂林東七星山瑤光峰下的龍隱岩,和西融水真仙岩上,呂惠卿這句帶著濃濃的福建口音的話語,卻讓雲崢聽出一股子血腥味出來。
“我之所以暴怒,是因為歐陽修食古不化,如今大宋積弊難返,朝中同僚殫精竭慮者就是為了扭轉大宋目前的弊政,他歐陽修還死守著教條食古不化!”
呂惠卿笑起來很有魅力,一雙眼睛給人一種非常溫暖的感覺,他身上就披著一件長綴,衣料很軟,柔順的貼在身上,再加上豆芽一樣瘦弱的身材,竟然給人一種弱不勝衣的感覺。
“嗬嗬,雲侯說錯了,歐陽永叔並非食古不化之人,隻是您打算從國子監直接提人,這確實需要陛下的旨意才成,國子監不同於官廨所,那裡的官員檔案層層疊疊的可謂汗牛充棟,您如果想要官員,為何不要那裡已經被磨勘好了的官員,要這些還不是官身的學子何用?
歐陽永叔最厭煩的就是將年輕學子卷入朝政風潮,這些人都是大宋的中流砥柱,他自然不肯讓您輕易的帶走。”
“磨勘?一個個都給磨的油光水滑,讓人抓不住首尾,我要這些學生是要去乾事情的,誰有工夫和他們在公文上扯皮!”
呂惠卿認真的拱拱手道:“雲侯此言差矣,磨勘乃是大宋選官的重要過程,隻有將這些學生的驕嬌二氣打磨乾淨,方可出任州府牧民官。怎麼能說各個成了油皮?”
雲崢哈哈笑道:“我們麵臨的是千年未有之機,所做的是前人未做之事,既然前麵的路是黑的,那就需要大無畏的勇氣去踏出一條新路來,那些暮氣沉沉的磨勘官員是無法擔任這樣的重任的。
我雲崢初創少年軍,就是為了給大宋軍旅找出一條新的成軍之路,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用這些乳虎一般無謂的少年人。
我們不怕他犯錯誤,因為在黑暗裡摸索不可能不出差錯,如果這條路走得通,大宋一百三十萬廂軍全部重歸民籍,你能想象這對大宋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大宋這隻鳳凰浴火重生了,為了這個目的,他們所犯的一點錯誤何足道哉!”
呂惠卿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雲崢道:“雲侯應該知道,這些學生一旦犯錯,滿朝文武不會去找犯錯學生的晦氣,卻會把責任全部堆積在你身上,您可想好了?
再說這些學生都是出自各個官宦之家,既然他們有父兄親眷,就會有自己的處事立場,下官在國子監任教時就發現一個小小的國子監,和大宋朝堂並無二致,這裡也有傾軋,陷害,朋比為奸,您隻想使用他們的血氣之勇,恐怕是過於一廂情願了。”
雲崢伸出手掌,看著房簷水落在自己的手上慢慢的道:“你知不知道,我其實不喜歡當官,甚至不喜歡和當官的打交道,這些都讓我感到不快活,之所以走到現在其實都是為時事所逼。
少年之時我在豆沙關的寨子裡耕種農田,當時隻想著將幼弟撫養成人,給他一個衣食無憂的家,結果,盜匪破壞了我賴以為生的家園,於是我就乾掉了盜匪,從此之後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所以才曆經生死走到了這一步。
東華門唱名原本是我最樸素的一個想法,等到實現的時候才發現也不過如此而已,當我成為製科三等之時,我的妻妾都歡喜無限,我卻在悠閒地吃著她們捧上來的一碗長壽麵,那個魁首在我眼中尚不及一碗麵條啊。
李太白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仰天大笑出門去,吾輩豈是蓬篙人,哈哈哈,人到了這個世上是要做事情的,如果一心為了無聊的官位就縮手縮腦什麼都不敢做與犬豕何異,官位是拿來辦事情的階梯,可不是拿來守的。
雲崢隻要努力過了,就不問結果,那已經不重要了,了不起我雲崢再次躬耕田畝,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出身農戶之家,再回到農戶之家,隻要心裡沒有遺憾和愧疚,依然可以吃的香甜,睡的安穩,哈哈,呂惠卿,我走了,不是雲崢想不到那些後果,而是雲崢不屑去想!”
雲崢抬頭瞅瞅天空,見雨水依舊不疾不徐的下著,豪邁的向呂惠卿揮揮手,就翻身上馬,兩腳輕輕地一磕馬肚子,大青馬咆哮一聲衝進了蒙蒙細雨中。
呂惠卿一直弓著身子雙手抱拳作受教狀,直到雲崢的身影消失在街市的深處,才直起身子,背著手走進來國子監的大門,至於雲崢特意表演的那一番話是不是聽進去了,隻有天知道。
“阿嚏!”雲崢回到家裡就不斷地打噴嚏,在喝了薑湯,泡了熱水澡之後,依舊眼淚鼻涕一大串,這才確定自己受了風寒。
一聲令下,就用醋熏了屋子又將兩個大肚婆趕得遠遠地,就開始自己來到大宋第一次生病之旅,家裡人誰都不許進來,誰進來雲崢打誰,在這個破年代裡,沒有必要的特效藥,感冒發燒也會死人的,家裡人能不被傳染就不要傳染。
富貴人家生病嘛,自然要生的驚天動地,更何況是一位開國侯,不大的功夫,文信侯降尊紆貴的去國子監挑選裁汰廂軍要用的得用疍吏,卻被國子監祭酒歐陽修無端的羞辱了一番,羞怒交加的文信侯冒雨回家,熱身子被冰雨澆了一個透心涼,在遠征交趾時都沒有生病的強壯身子,卻生生的被內火和冰雨糟蹋的病倒了。
“雲侯內火太盛,憂思太過,再加上外邪入侵,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扛不住啊。”這就是和雲家交好的張禦醫給出的判斷。
皇帝趙禎吃驚的站起來道:“真的病倒了?”在他的印象中,雲崢就是不可能生病的強人。
張禦醫躬身道:“啟奏陛下,文信侯確實病倒了,說是受了風寒,全身也在發熱,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模樣淒慘。”
“這是何故?雲陸氏難道敢怠慢朕的功臣不成?”趙禎立刻就怒了。
張太醫連忙道:“非是陸氏不守婦道,而是雲侯怒火攻心,家裡的人誰進去他就打誰,他的親隨想進去伺候,腦袋上挨了一花瓶,現在還滲著血呢,全家守在門外邊不敢進去。”
趙禎皺著眉頭道:“生病就該好好治病,怎麼還這麼大的脾氣,歐陽修也是的,明明知道雲崢跋扈慣了,如果國子監裡的學生願意跟著他去分流那些廂軍,就讓去唄,何苦羞辱人家,難道說他是在拿文信侯在置氣?”
張禦醫聽皇帝這麼說,連忙一縮脖子假裝聽不見,陳琳搖頭道:“陛下,這倒不至於,歐陽修雖然被人誣陷,還不至於遷怒於人,雲崢乃是重臣,這點歐陽修不能不考慮,隻能說雲崢的秉性過於要強,生生的將自己氣病了,歐陽修拒絕雲崢的要求乃是遵守朝廷的規矩,並無大錯。
既然雲崢怒火難平,不讓家人伺候,陛下不妨多派幾個宦官前去侍奉,也表示一下陛下恩遇臣子之心。”
趙禎點點頭道:“那就遣朕身邊的人,選幾個機靈些的,直到雲崢痊愈。禦醫也駐守雲府,等病好之後返回。”
陳琳和張禦醫一起躬身領命。
於是,雲家就多了五個宦官進出雲崢的房間,張禦醫也在雲崢的房間隔壁住了下來,雲崢半躺在床上喝那些苦澀的藥,宦官不停地幫他擦拭從嘴角流出來的藥汁。
自家人當然不能被傳染,彆人家的人嘛,那就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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