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奪舍

老妖怪的頭頂跳動出一團淡淡的綠色光華，緩慢的向辰南頭頂漂浮而去。那一小團綠色光華似乎在歡欣跳躍，發出陣陣輕鳴，在距離辰南頭頂半尺距離之後急驟加速，快速向下衝去。

奪舍即將成功，老妖怪如果成功占據了辰南的身體，毫無疑問，辰南原本的意識將被碾為粉碎，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然而，就在最後關頭，那小團綠色光華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景象一般，驚恐的尖叫了起來，發著刺耳難耐的尖刺聲音，飛快逃離而去，瞬間沒入老妖怪的頭頂。

而辰南眼中那兩團綠光也在此時快速衝離而去，湧進老妖怪的雙眼。辰南那沒有光彩的雙目再次閉合，一點也看不出像是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老妖怪身形大震，口中鮮血狂吐不止，他身體散發出的綠光漸漸暗淡，頭上烏黑發亮的發絲在刹那間變成花白一片，臉孔上也漸漸現出皺紋。驚變發生後，老妖怪受創極重，由中年人的樣子變為了一個老人。

他的身軀劇烈搖晃了起來，最後忽然自空中跌落了下去，辰南也跟著跌落在地上。

林內一片寧靜，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老妖怪才艱難的爬起來，臉上充滿了苦笑。血水染紅了他的衣襟，他長歎道：「自作孽不可活啊！」說完這句話，他不再言聲，開始打坐調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辰南從昏迷中醒來，睜開雙眼，已經是漫天星鬥。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蹭的一聲快速跳了起來，舒展著筋骨，觀察自己身上是否有什麼不妥。

「不用看了，你沒有絲毫損傷，奪舍失敗……」老妖怪滿臉倦容，疲憊的睜開了雙眼。

辰南嚇了一跳，回頭看去，隻見老妖怪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正在打坐調息。他的體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身軀佝僂，原本熠熠生輝的雙眼已經有些混濁，滿臉皺紋堆累，雪白的長發儘顯蒼老之態……

「這是……奪舍失敗的後果？」辰南心中既喜又憂，身體總算沒有被人占據，但眼前這個無從揣度的老人會不會惱羞成怒、不計後果的報複他呢？

「咳……」老妖怪咳出一口鮮血，而後收功而起，道：「自作孽不可活啊！你不要擔心什麼，我不會再對你不利，我們不如坐下來好好聊聊如何？」

辰南聞言點了點頭，坐在了地麵。這時遠遠躲在高空中的紫金神龍似乎感覺到危險已經遠去，從空中飛落到辰南的肩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老妖怪。

老妖怪擦淨嘴角的鮮血，臉上滿是苦笑，他歎道：「最後關頭，我居然看到了一副副可怕的幻象，著實讓人奇怪啊！折翼的天使、斷臂的惡魔、無頭的仙神……他們都圍繞在你的周圍，我多年不曾波動的心神居然在刹那間失守，差一點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唉，難道冥冥中真的有因果，是上天在警告我嗎？」

辰南心中一震，他覺得這些幻象可能和他身上的神魔氣息有關，總的來說這一切都是拜神魔陵園所賜。

神魔的陵園無論是在白天和黑夜都充滿了聖跡，白天仙氣氤氳，可以看到由遠古仙神那不滅的強大神念幻化成的各種神祗，夜晚魔氣湧動，可以看到傳說中的惡魔虛影在陵園內肆虐。

辰南暗自歎道，我身上斂有神魔之力，充斥著神魔的氣息，也許那些幻象和神魔陵園產生的幻象道理相同吧……不過……為什麼我的身體有些像一座移動的陵園呢？

當初，自老妖怪聽說辰南能夠多次拉開後羿弓時就開始打他的主意了。老妖怪知道能夠拉開封印的後羿弓隻有幾種可能，其中最為可能的便是辰南是神的後裔，那時他無比興奮。

身體內流淌有神魔的血液，那意味著什麼？那是修煉者夢寐以求的體質，能夠快速步入修煉的極限境界，破碎虛空，成仙、成神不再是遙不可及的鏡中花、水中月！

老妖怪很想立刻奪舍，換上那副令他心動不已的身體，但最後他忍住了自己的衝動。他想慢慢「培養」辰南，當辰南的修為強絕到一定程度，體內的潛能釋放的差不多時再出手，不然他怕辰南的軀體難以承受住他那浩瀚如海般的功力。

所以，當初辰南大鬨楚國帝都時，老妖怪放任他離去，未對他發難。而且，隨後又跟了下來，不僅指點他修煉之法，在仁劍派人襲殺他時，還出麵相救，所有這一切都是為奪舍服務。

三個多月前，老妖怪感應到了一股震懾靈魂的可怕氣息，六階高手的感知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他覺察到了大山中有一個異常強大的存在正在覺醒。憑著敏銳的直覺，他覺得不能夠讓那個強大的存在發現他，不然他很危險，老妖怪封閉了自己的功力，一直在一家客棧內閉關。

後來他感知到了「神靈龍事件」、聽聞了「死亡絕地風波」，驚出一身冷汗，直到近來死亡絕地憑空消失，他才敢解除加在自己身上的禁製。

最近罪惡之城各種風波不斷，老妖怪深信辰南一定能夠自大山中安然回返，他一直守候在辰南的必經路上。如果辰南有危險的話，他肯定會在暗中伸出援手，他不能容忍彆人破壞他未來的「神體」。

然而，令老妖怪深感意外的是辰南竟然突破三階限製，邁入了四階領域，他心中激動不已，耐心「培養」的完美「神體」竟然提前達到了標準，故此他在今晚出手，進行奪舍。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老妖怪和辰南聊了很多，老妖怪坦然說明了以前的一切，後來又談到了修煉上的問題、談到了罪惡之城發生的種種大事件。

「唉，奪舍反噬，我受創頗重，恐怕我在這個世上最多隻能活十年了，看來我真的不能夠擺脫死亡啊！」老妖怪臉上滿是落寞之色。

辰南現在對老妖怪談不上恨，必經對方曾經出手救過他性命，雖然目的不純，但那的確是一命之恩。

「前輩將何去何從？」

「天亮後立刻回返楚國帝都，從此不問世事，安享晚年。」說到這裡，老妖怪露出了解脫的神色，他自語道：「這麼多年來我處心積慮，想達到長生之境，沒想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強求啊！」

辰南禮節性的安慰了一番，最後不知不覺間談到修煉者在各個不同境界時的修為。對此，老妖怪詳述說甚詳，耐心介紹了各個境界的修為狀態。

修煉者在四階前，各個等階間的實力差距不是很懸殊，但修為達到到四階境界以後，境界每提升少許，功力都將提升數倍，可以說跨入四階境界以後，不同等階高手之間的實力差距是巨大的。

當然步入四階領域以後，修煉之路更加艱辛。突破一個小高峰，不僅需要勤修苦練，還需要機緣。實際上，步入四階領域後，每個大境界之間的初級、中級、大成三個階段的實力也是相差巨大的。

五階高手在常人眼中已經是鳳毛麟角，在尋常人的眼中當然稱得上絕世高手，但在修為達到六階境界的老妖怪眼中卻是「不過如此」。

按照老妖怪的說法，絕世高手不過是世俗人的謬讚。修為達到六階境界，才算真正邁進了修煉者的神聖殿堂，隻有達到這個境界的高手才有資格問鼎長生、破碎虛空而去的資格。

辰南聽的暗暗咂舌，恐怕隻有達到六階境界的無敵高手才敢如此輕視五階絕世高手。

老妖怪早已達到六階境界，但由於身體已經衰老不堪，修為再難精進，一直徘徊在六階初級境界，直到獲得了皇宮地下古墓中的邪書之後，他才隱隱有邁入六階中級的跡象。但他知道即便成功晉級，也難以修煉到六階大成之境，故此想通過奪舍再作突破。

直到這時辰南方才明了，達到六階大成之境，離長生便隻有一步之遙，如果成功突破那關鍵的一步，便擺脫了生死限製，永生於天地之間。

通過老妖怪的述說，辰南終於知曉，武者隻要突破五階限製，邁入六階領域，便能夠禦空飛行了。而且修為到了這一境界，許多玄奇的神通將會陸續出現，如天眼通等。老妖怪由於身體太過衰老，身上有些暗疾，一直不敢耗費元氣禦空而行。

辰南看著老妖怪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這居然是一個身具神通，能夠禦空飛行的無敵武者。怪不得老妖怪看到神風學院那個能夠禦劍飛行的五階修道者時並未放在眼裡，他居然早已能夠憑借己身的修為暢行於天地間。

「我如果能夠能夠憑借己身修為禦空飛行，將不懼任何修煉者！」辰南在心中感歎道。

一個能夠禦空而行的東方武者，其實力的強大是可想而知的！在修煉界的絕頂高手大戰中，其他三係的修煉者對這樣的東方武者最為忌諱，沒有人願意和這樣一個身具神通的恐怖高手對敵。

老妖感歎道：「年輕真好啊！」他似乎看出了辰南所思，道：「你早晚有一天會步入六階領域，不必心急。你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邁入四階領域，就已大大超乎了我的意料，武破虛空之日不會太過久遠。說來你們這一代年輕人要遠遠強盛於老一輩啊！在我那個時代，二十幾歲的青年能夠邁入三階境界的就人就已經屈指可數，邁入四階境界的青年高手更如同鳳毛麟角一般。這次罪惡之城之行，我發現世道真的大變了，青年高手一個強似一個，讓人感歎啊！所謂盛極必衰，衰極必盛，平靜多年的修煉界恐怕要出現大動蕩了。」

辰南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自皇宮中跑出來的那個小麻煩沒有再胡鬨吧？」老妖怪在提到小公主時滿臉慈祥之色，喜歡、溺愛之情溢於言表，他輕聲道：「小鈺兒的確很淘氣，我希望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這個小丫頭是我見過的資質最好的人之一，但就是太過調皮，總是不肯刻苦修煉。」

辰南感覺一陣寒寒寒寒寒……

那個小丫頭簡直就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小惡魔，幸虧本領低了一點，要是修為高深，天都得被她捅破了。

老妖怪像是想起了什麼，道：「那個澹台古聖地的傳人非常不簡單，我感覺她體內似乎封印著一股玄秘難測的力量，以後你要多加小心！」

清晨，霞光散滿林地，辰南從沉睡中醒來，此刻老妖怪已無蹤跡，不知何時早已離去。

「嗷嗚……」紫金神龍張開眼睛就仰天長嚎起來，而後飛來飛去的叫道：「小子你有何打算？」

辰南整了整衣衫，手握長刀，眼望罪惡之城的方向，道：「殺人！」

「嗷嗚……我喜歡！哦，不，要活捉昨晚那個女人，嗷嗚……」

清晨的罪惡之宛如仙鄉，周圍青山環抱，綠水繚繞，在朝霞的映射下，如同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紗一般，飄渺而又聖潔。

這座大山中的璀璨明珠是東大陸與西大陸之間最為重要的樞紐城市，清晨霞光初現時還很寧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城內逐漸喧囂起來，繁華景象一覽無遺。

紫金神龍萬分不情願的躲進了辰南的袍袖之中，它也知道如果被人發現會招來無儘的麻煩，雖有怨言，但還是聽從了辰南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