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惦記著家裡的雞鴨還沒有歸籠,神農氏也回了隔壁自己家。
夜色已經漸漸籠罩下來了,田野間勞作的村民都扛著農具紛紛往家趕。
放牛的孩子騎在牛背上,腦袋上戴著一圈野草藤條編成的花環,嘴邊拿著樹葉吹得清揚嘹亮。
村口的池塘邊早已彙聚了一大圈漿洗的婦人,婦人們湊在一塊兒洗菜洗衣裳。
而池塘中間,則是男人和男孩子們洗澡嬉鬨的地方。
每年暑天,村裡的老少爺們基本都在這裡洗澡,一來方便,二來也能給家裡節省水和柴火。
有的是當家的男人帶著小子們過來洗澡,婦人就跟過來洗菜。
洗完了菜,順勢就把他們換下的臟衣裳一並搓洗了。
如此一來明日早上就省事不少,吃過早飯就能快些下地乾活。
這就是莊戶人家的日子,一年又一年,隨著四季的更替而適時的自我調整,很充實,也很有滋有味。
然而,喂完了雞的孫氏卻彷徨空虛了,因為天已經黑透了,而楊華忠卻還沒有回來。
先前院門響動,她以為是楊華忠回來了,結果去一看,是王洪全過來打聽消息。
原來這老漢也在擔心楊華梅和紅梅。
於是,孫氏和王洪全一塊兒來了隔壁駱家找楊若晴商量這事兒。
剛進駱家還沒來得及開口打聽,就看到駱鐵匠和王翠蓮在那爭執,楊若晴站在一旁。
院子裡還停著另外一輛馬車。
“這是……咋啦啊?”孫氏滿臉的疑惑。
王翠蓮看到孫氏過來,忙地說:“晴兒娘你來得正好,幫我勸勸鐵匠,太倔了!”
“我和晴兒都勸他不要去找老三,棠伢子都去了,有啥事兒肯定會捎信回來,他非得去,這黑燈瞎火的去那麼多人不是添亂麼?到時候棠伢子和老三回來了,咱還又得去找他……”
孫氏一聽這話,蒙圈了。
“啥?連棠伢子都沒回來?這,這到底是咋回事呀!”
得,又多了一個六神無主的。
楊若晴趕緊過來安撫孫氏,“娘彆急,不會有啥事兒的,肯定是路上耽誤了。”
“又或者是馬兒熱壞了,車軲轆出了小問題得修……不會有大事兒的。”
“紅梅可是個大肚婆啊,一點兒磕磕碰碰都怕有閃失,這不行,我得去找找,鐵匠啊,咱一塊兒去?”
說話的人是王洪全,他惶惶著進了堂屋,跟駱鐵匠那焦急的說。
好吧,再次多了一個六神無主的。
駱鐵匠正要應允,楊若晴站了出來。
“大伯,親家爺,你們稍安勿躁,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急躁才更容易出問題。”
“到時候出問題的不是他們,反倒是你們,你們倆誰都不準出去找!”
楊若晴如此當機立斷,語氣不容置疑,這讓駱鐵匠頓時就犯了難。
沒轍,楊若晴一般都是溫柔和氣的,但遇到大事,也都是她和駱風棠掌舵。
駱風棠掌的是外麵的大舵,她負責家裡,威信早就建起來了。
看到駱鐵匠猶豫了,王洪全就更急了。
他拍著手掌跺著腳說:“我們不去找可是不行,這大晚上的誰坐得住?你們不急我還急呢,我家可是兩大一小三條人命啊!”
“親家爺你說話注意點!”楊若晴對王洪全那拉下臉來。
“你的的心情我理解,我爹和棠伢子也是因為幫你們老王家辦事才出去受累的,是你們央求我爹送他們去,不是我爹纏著你們去,請你說話前搞清楚狀況,不然就閉嘴!”
王翠蓮和孫氏她們的臉色也都不好看。
尤其是孫氏,想到楊華忠這一整天都沒歸家,就更擔心了。
王翠蓮更是直接數落王洪全:“老三的命不是命?我家棠伢子就不受累?你說話要憑良心,到底是誰拖累了誰!”
駱鐵匠沒有製止王翠蓮,因為駱鐵匠自己也有些不高興。
王洪全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那番話說的確實不討喜。
他也顧不上賠禮道歉,歎了口氣,返身回到堂屋門口,一腚兒坐在青石板台階上望著濃濃的夜色唉聲歎氣去了。
楊若晴懶得理會王洪全,隻扭頭跟駱鐵匠和孫氏他們說:
“我還是那句話,大家稍安勿躁,我爹是個穩重的性子,有他在,不會出啥事兒。”
“再者,棠伢子也已經去接去了,他不是一個人去的,還有夜一。所以一旦有消息他肯定會捎信回來,咱在家裡耐心等待就好!”
彆到時候你往東邊找,他往西邊找,彼此錯過了,又得牽扯出另一番找。
不折騰人嗎?
駱鐵匠漸漸冷靜下來,他點點頭,“好,那我先回後院去洗把臉,有啥事兒喊我。”
洗臉架子和盆,帕子啥的,堂屋就有現成的。
楊若晴她們仨都聽得出來,駱鐵匠這是故意避開王洪全,不想跟他打交道。
“晴兒,那我……”
“娘你就留在這裡等消息吧。”楊若晴說。
孫氏點點頭,在邊上坐了下來。
王翠蓮給她倒了一碗綠豆湯喝著降暑。
堂屋外麵還有王洪全,但王翠蓮心裡憋著氣,故意對王洪全不聞不問。
楊若晴也在旁邊凳子上坐了下來,手裡抓著一把鵝毛扇子搖著風,大夥兒就這樣耐心的等待。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屋裡的孫氏和王翠蓮雖然心裡都很焦急,不時探頭張望院子裡。
然而因為有楊若晴坐鎮,尤其是看著她那一下一下不緊不慢搖扇子的動作,她們兩個莫名的又覺得踏實。
晴兒心裡肯定是有譜的,她沉得住氣,咱也能。
就算咱不能,也得咬咬牙讓自己能!
不然,晴兒跟著安撫,太累了,她可是個孕婦,肚裡還有兩個娃呢!
所以,孫氏和王翠蓮暗暗交換了個眼神,兩個人都在給對方鼓氣。
王洪全在外麵唉聲歎氣了好一陣,又去院子外麵張望,完事了又回到堂屋門口的石階上接著坐。
坐下來又唉聲歎氣,怨聲載道,察覺到身後堂屋裡的人都不搭理他,他有些惱火。
卻不敢明著發作,隻能一個人在那嘀嘀咕咕,說些自怨自艾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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