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還是緊緊摟著紅梅不撒手，兩個人抱頭痛哭的樣子真是讓譚氏越看越鬨心。
譚氏蹬著小腳走到床邊，一手抓著大白的肩膀使勁兒拽他。
拽不動。
譚氏又伸出兩隻手來，撅著腚兒，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拽，邊拽還邊打，口中也沒閒著，各種難聽的話都罵了個遍。
大白惱了，用力甩了下胳膊，一下子就把譚氏給甩開了。
在楊華梅和孫氏她們的驚呼聲中，譚氏摔到了地上。
但卻不疼，因為鮑素雲給她做了肉墊子。
譚氏是不疼，可鮑素雲的情況就沒那麼美妙了，她哎喲了一聲後，躺在地上，雙手輕輕托著譚氏，自己的臉卻白了，冷汗大顆的往下掉。
孫氏和金氏趕緊奔過去幫著把譚氏扶起來，又去扶鮑素雲。
“娘，你咋樣啊？“
“我沒事，快瞅瞅老五家的咋樣了。“譚氏拍打著褲腿上的灰土，著急忙乎的吩咐。
“五弟妹？“
“我也還好。“鮑素雲咬著牙撐著，額頭還在網下冒冷汗。
“都這幅樣子了還說好？快些快些，你們快些送她去瞅大夫，怕不是腰斷了……“
譚氏大聲吩咐著，因為先前在她倒在鮑素雲身上的一刹那，她明顯聽到身下好像有個東西發出一聲脆響。
原本以為是自己骨折，可結果自己一點兒痛癢都沒有，那就肯定是五兒媳婦了。
當下孫氏和金氏啥都顧不上了，妯娌兩個扶著鮑素雲就出了屋子。
譚氏也想跟去，但臨走前她想到什麼，轉身想去床邊打大白，結果發現楊華梅已經揪著大白在打了。
大白這回隻是抱著腦袋蹲在那裡，任憑楊華梅的巴掌似的落在身上，再也不敢甩胳膊。
紅梅在邊上邊哭邊勸，屋裡亂成一團。
譚氏看得無比舒適，“畜生玩意兒，打死都活該！往後我再沒你這個外孫，呸！”
譚氏放下狠話也跑出了屋子。
楊華梅這時候也停止了對大白的毆打，“你這兔崽子，眼裡就隻有你媳婦兒，你嘎婆七十多歲的老人了你也推？”
大白抬起頭來，也是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娘啊，不是我要推，實在是嘎婆她莫名其妙就來打我，下手還沒個輕重，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被她打到了耳朵實在痛得難受才抬手擋了一下，沒想推啊，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推啊……”
楊華梅果真在大白的耳朵那裡看到好大一塊兒紅腫。
看來大兒子沒有撒謊，娘下手也確實有點過頭了……
“甭管你是真推還是無意，如今事兒都鬨出來了，說啥都沒用了。”
楊華梅很是沮喪，眼淚啪啪的往下掉，要是能有那麼一個神奇的東西能夠把時辰往後回撥該多好啊，她一定會搶在娘去拍打大白之前就上來擋住。
“你趕緊的，跟我一道兒去大夫那兒看看你五舅媽咋樣了，賠禮道歉要打鐵趁熱，不然你五舅發起脾氣來又得像你四舅那樣跟咱斷了往來！”
楊華梅深吸了一口氣，當機立斷做了決定。
大白也知道此時此刻需要去補鍋，但是，他看了眼床上的紅梅，很是不放心。
“都啥時候了你還顧著她？你個兔崽子……”
“娘，我去叫我爺過來，我不放心，怕那聲音又來迷惑她……”
“你爺一個老漢不方便進屋。”
“那就叫我爺在屋門口守著，有啥動靜也好喊人。”
“行吧行吧，你去喊，我去屋裡拿點錢，待會藥錢肯定得咱掏，你麻利點！”
母子兩個分頭行事，先前還鬨哄哄的廂房裡頓時就剩下紅梅自己了。
紅梅左看右看，然後扯過被子蒙住腦袋，躺到床上生起了悶氣。
當楊華梅和大白風風火火趕到福伯家院子門口的時候，便聽到裡麵傳來鮑素雲呼天搶地的叫聲。
楊華梅腳下一頓，那叫聲聽著老慘老慘的了，五嫂那麼溫溫吞吞的性子，不到一定的情況是叫不出那種聲音的。
天哪，這到底摔成啥樣了啊？
該不會摔個半身不遂下半輩子都爬不起來吧？若真是那樣，那老王家就更沒出頭之日了。
大白聽到裡麵的動靜，也是腳步緩下，心下發虛，目光猶豫。
他真的隻是隨手那麼一推……
推出這麼大的禍患來，早曉得這樣還不如讓嘎婆把自己打死算了！
“進去吧！“
最終，楊華梅還是咬咬牙，拉著大白進了院子。
前麵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福伯家的堂屋兼做診斷大廳，裡麵挨著牆壁是整麵牆的藥架子，藥架子前麵擺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桌子上麵放著稱量用的秤杆，切藥的案板和小刀，以及幾隻裝了散藥的籮筐。
邊上擺著一張特殊訂製帶靠背的大椅子，鮑素雲此刻就坐在那椅子上，由孫氏，金氏，還有旺生婆娘按著。
她的上衣鬆鬆垮垮的，露出半邊雪白的肩膀，她自己拿衣裳捂著那胸口和肩膀的地方。
扭過臉，咬著牙，臉漲得通紅，額頭的冷汗打濕了頭發黏在臉頰上。
而另一邊，旺生抬起她的胳膊，正在給她將脫臼了的胳膊重新接回去。
雖然隻是肩膀和領口的地方鬆散了一些，其他地方都衣戴整齊，這樣的尺度對於鮑素雲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她的眼淚啪啪的往下掉，不僅僅是因為痛，還有羞。
婆婆一直就嫌棄她不是清白身子進的老楊家，一直都覺得委屈了老五。
今個自己的手臂被旺生捏了，衣衫不整了，婆婆還在邊上看著，回頭肯定又要惱怒。
一想到這兒，鮑素雲的眼淚就更絕望。
孫氏明白她的想法，一邊按著她不準她亂動，同時還在輕聲安撫她。
“當務之急是先把手臂接回去，旁的你彆想太多，這是就醫，醫者不分男女，咱都能理解的，娘也能……“
孫氏說再多，但這些話不是從譚氏嘴裡說出來的，都不能讓鮑素雲打消顧慮啊。
但鮑素雲卻沒有力氣說什麼，因為脫臼正的很痛很痛，就跟當初生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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