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憂是真的醉了,她的酒量原本不錯,可因為最近身子不佳,所以疲乏虛弱。
簡衍坐在她身邊,含笑望著沉睡中的趙無憂。多少嬌柔女兒身,尋常女子到了她這樣的年紀,早已婚配,在家相夫教子。可她呢?她肩上擔著的是江山社稷,背上扛著的是門庭榮耀,何曾有半點是為她自己而活的?這樣的女子,怎麼不叫人心疼呢?
他是真的心疼她,甚至想過若是有朝一日,她能恢複女兒身,那——他必定第一時間向她爹求親,娶她為妻。這是他打小的心願,也是人生裡最美好的希冀。
風吹梨花落,淡淡的梨花清香,彌漫不散。
午後若是歇著倒也罷了,然則直到日落時分,趙無憂也沒醒。許是借著酒勁,想好好睡個安穩覺。這些日子,她很少睡得安穩。
簡衍輕手輕腳的抱起趙無憂回到聽風樓,懷裡的趙無憂發出低低的嚶嚀,下意識的將臉扭向他懷裡。他喜歡這樣的她,安安靜靜的朝自己靠攏。
有那麼一瞬,他希望這台階永遠都沒有儘頭,哪怕是累死,也想永遠走下去。
趙無憂很輕,身量纖纖,抱在手裡也沒多少分量。可她的身子骨極為柔軟,抱在懷裡的感覺如同抱著布娃娃一般綿軟舒服。她身上涼涼的,他心裡暖暖的。
日暮風涼,雲箏小心的合上窗戶,朝著簡衍行了禮,“簡公子先行回去吧,免得尚書大人著急。這兒有咱們看著,不會有事,您放心就是。”
簡衍不舍。
床榻上的趙無憂睡得極好,長長的羽睫垂著,微光裡落著斑駁的剪影。睡夢中的女子,依舊緊鎖眉頭,似乎這內心深處的心事,潛意識裡也是無法消弭。她的心思,慣來沉重。
坐在床沿,他不舍得擾了她的迷夢。他知道她睡不好,難得能睡得像今日這樣深沉。
深吸一口氣,簡衍起身,天色已暮,著實該回去了。
奚墨已經將一壇梨花酒抱上了馬車,“公子慢走。”
簡衍上了車,“若是她醒了——”
“公子放心,奴才會跟主子稟報的。”奚墨俯首行禮。
簡衍輕歎一聲,依依不舍的看一眼尚書府大門,終歸還是走了。梨花酒是她的寶貝,他是她唯一願意分享的人。思及此處,他隻覺得滿心歡喜。
夜幕沉沉,趙無憂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有一條路,她一直走一直走,可怎麼走都走不到儘頭。她開始惶恐,開始喊叫,歇斯底裡的喊著,卻沒有人能施以援手救她一把。黑暗的世界裡,她害怕到了極點,孤單到了極致。
“哥——哥!”她緊緊攥著被單,微顫的唇瓣,不斷發出囈語呢喃,“哥——哥你彆丟下我,哥——我會乖乖待在福利院等你,哥,你一定要回來找我。哥——你彆走,彆丟下我,哥!”
丞相府似乎沒有第二個兒子,從始至終,不都隻有趙無憂這麼一個獨子嗎?
他哪來的哥?
床沿邊上,穆百裡微微眯起了清冽的眸子。
再者,福利院又是個什麼東西?某個不知名的組織?
哥?
穆百裡眉心緊皺,這丞相府裡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還不待他多想,趙無憂駭然睜開眸子,瞬時彈坐起來。額頭上滿是晶瑩的冷汗,神情潰散的望著四下,她看著他的那一瞬,猶如受驚的小鹿,無害而淒楚。一眼足以,百丈鋼化繞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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