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趙無憂真的覺得,穆百裡當太監當了太久,所以分不清他自己是男是女。否則一個從男人變化過來的太監,怎麼好意思這麼對待她一個,女扮男裝的“男人”呢?
所以歸根究底,她覺得是穆百裡瘋了。
穆百裡可沒覺得自己瘋了,穆百裡覺得是趙無憂出毛病了,一個男人生得這般纖纖弱弱的做什麼?這病秧子一笑一嗔,教人看上去就像狠狠的摧殘。
奈何她身上還有他想要的東西,她又是皇帝的寵臣,暫時還不能動。
不能動,沒說不能撩。
這未經人事的趙大人,若是被一個太監掰成了斷袖之癖,穆百裡覺得以後就不必費心對付趙家了。畢竟若是趙無憂以後要是換了心思,對女人不感興趣,那麼趙家估計就得斷後。
如此想來,似乎理由很充分。
既然理由那麼充分,那就占便宜吧!
橫豎趙無憂占他便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家禮尚往來,都不必客氣。
唇齒相濡,口中的鹹腥味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糯軟的滋味。就像是記憶裡的棉花糖,帶著溫暖的體溫,熨燙著人心。
趙無憂覺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你這是跟誰練的?”
穆百裡一愣。
“我的意思是,這種事不會是督主的天賦吧?”趙無憂這個時候還不忘冷嘲熱諷,一張臉乍紅乍白得厲害。她拚命的喘著氣,眸光有些潰散。
“看樣子,還是本座功力不夠深厚,否則怎麼堵不住趙大人這張嘴呢?”他攫起她精致的下顎,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紅,腫的唇上來回摩挲著。
微光裡,穆百裡眸色幽邃。
微光裡,趙無憂一腦門黑線。
“你來這裡乾什麼?”她問,終於推開他。
環顧四周,這裡怎麼還是沒有人?
“來找你呀!”穆百裡隨口道,這話說得可比唱得好聽。
趙無憂心頭腹誹,麵上快速恢複了最初的神色,隨手整理了淩亂的衣裳,“如此說來,我在督主心裡還是有些分量的。”
“是啊!”他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分量有些輕。”
趙無憂神色大變,“你瘋了,這是七星山莊,若是教人看見,還以為你我真有龍陽之癖。你不要臉,我還要臉!”音落,她費力跳了下來,轉身就走。
“去哪?”他握著她的手腕,眸色微沉。
“你放心,我暫時不會離開七星山莊。”趙無憂掙紮著,“還有,以後彆動手動腳的,穆百裡,你是個太監,我是——”她環顧四周,“大家本來就是各為其政,還是彆那麼靠近,免得到時候真到了那一天,誰不好下手。”
穆百裡笑了,“你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日,本座一定會讓趙大人死個痛快。絕不會,手下留情!”
“我亦如是。”趙無憂掙脫,“我在西廂房,你放心了吧!”
穆百裡盯著她,“你來金陵城,是為了那串佛珠?”
“督主這話問錯了,咱都是為皇上辦事,豈能因私非公?難道說,督主不是為了皇命而來嗎?”趙無憂可不是傻子,會當著穆百裡的麵,承認欺君之罪。
“趙大人所言甚是,咱們是來為皇上的分憂的,既然如此,那就各自行動吧!”穆百裡皮笑肉不笑,那一雙魅惑眾生的眼睛裡,始終保持著蠱惑人心的溫暖。
也是這種溫暖,其實是最危險的。
穆百裡沒有攔著,當真放了趙無憂。
“督主為何不留下他?”陸國安一直垂著頭,如今才敢上前。
“你覺得本座留得住嗎?”穆百裡緩步朝著院門走去,“趙無憂要走,沒人能留得住,彆看這病秧子身體羸弱,她的刀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藏在這裡。”
殺人不見血。
趙無憂又開始繞彎子,不過好在終於遇見了莊子裡的人,這才被人帶回西廂。
倒是把素兮急壞了,這莊子裡她也不敢亂走,奈何這趙無憂竟然還到處逛。
“沒事吧?”素兮忙問。
趙無憂搖頭,“沒事,就是遇見了不該遇見的人。”
“誰?”素兮一愣。
趙無憂輕歎一聲,“穆百裡。”
素兮駭然,“今日比武的時候,卑職看到他跟劉弘毅一道坐在主台上,心頭還想著慶幸公子沒有進校場。沒想到,還是被他找到了。”
“陰魂不散呐!”趙無憂揉著眉心,真讓人頭疼,走哪都能遇見這死太監,難道命中注定,她要克在他手裡。都說太監陰氣重,難不成是自己最近身體不好,所以……
“公子,那接下來咱們該如何是好?”素兮問。
“暫時按兵不動吧!”趙無憂垂眸,“若是真有必要,也許咱們也要走劉弘毅那一關了。”
“公子的意思是,自曝身份?”素兮蹙眉,“如此一來,豈非打草驚蛇?”
“有時候打草驚蛇,要未嘗不是好事。”趙無憂想起了鐘昊天,分明是七星山莊的五公子,卻隱藏身份隻為了莊子裡的某些東西。他自稱是為了拿到遺物,可到底是不是他母親的遺物,誰知道呢!
金陵城形勢複雜,趙無憂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可是金陵城,不是京城,由不得她為所欲為,也不在她的掌控之中。稍有不慎,她還怕自己再也回不到京城。
當天夜裡,趙無憂便開始重新規劃。
對金陵城的事情,都是素兮早前刺探好的。
有關於劉弘毅,有關於七星山莊的諸位公子,各人的品性喜好,都一一記在心裡。
臨近黎明時分,趙無憂實在累得不行,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夢裡,一室梨花香,睡得極為安穩。
醒來的時候,天都大亮了,床邊不聲不響的坐著穆百裡。
好在趙無憂當時太累,沒脫衣服就睡了,這會子直接彈坐起來,一臉懵逼的盯著眼前這如妖似孽的死太監。她覺得自己在做夢,用手指戳了他一下。
穆百裡一臉嫌棄,“日上三竿,趙大人可真能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昨兒個怎麼覆雨翻雲,鬨得這般精疲力竭。”
他說這話的時候,趙無憂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素兮。
素兮被陸國安攔著,若不是見穆百裡沒有傷害趙無憂,她一定會出手。素兮尋思著趙無憂實在太累,她的身子經不起折騰,能多睡一會也是好的。
聽得這話,素兮的臉上一緊,當下紅到了耳根。
雖說是江湖兒女,可被人這麼赤,果果的調侃,難免還是臊得慌,畢竟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一個死太監,出言輕佻,還說得這麼直白。
趙無憂嘴角一抽,“不好意思,沒讓督主看到實戰情況,下回請早,趙某一定再接再厲。”
穆百裡涼涼的望著她,“趙大人還真是走哪兒,都把小美人帶身邊。”
聞言,趙無憂懶洋洋的靠在床柱上,“那是自然,我這廂所需求跟督主不一樣,督主昨兒個夜裡撩了我,又沒處讓我發泄,這不回來一折騰就睡到了現在。讓督主看笑話,真是不好意思!”
穆百裡乾笑兩聲,“趙大人還真是公私兩不誤,本座佩服。”
“能讓督主佩服,本官也深感欣慰。”趙無憂起身,心裡卻很清楚,趙無憂能出現在這裡,八成劉弘毅那邊已經露陷了。
乾脆啊,也不躲了。
洗漱一番,才喝上一口粥,外頭有人來報,說是城主來了。
趙無憂揉著眉心,“讓他進來吧!”
穆百裡沒有吭聲,隻是站在窗口,負手而立。
劉弘毅進門便躬身行禮,“下官不知是欽差到了,請恕不周之罪。”
“沒什麼事兒,就是我不想驚動太多人。”趙無憂覺得這粥寡淡無味,實在不想吃,乾脆放下筷子,“城主不必客氣,坐。”
劉弘毅瞧了一眼站在窗口沒有吭聲的穆百裡,畢恭畢敬的坐下,“下官執掌金陵城,長久不問京中事,不知大人到訪,實在是下官的失職。”
“彆一口一個下官的,咱們同朝為官,都是為皇上效命,何來上下之分呢?”趙無憂輕咳兩聲,攏了攏衣襟輕咳兩聲,“這金陵城在城主的治下,一派祥和之氣,本官深感欣慰。如今本官代天巡牧,回京之後勢必如實上奏,還望城主放心。”
“多謝大人。”劉弘毅鬆了一口氣,“敢問欽差大人,皇上此次讓大人來金陵城,可有什麼特殊吩咐?”
趙無憂笑道,“比起城主,本官資曆尚且,城主若是不介意,喚我無憂即可。我雖然是代天巡牧,但咱們如今未穿朝服,便不談公事了。”
無憂?
劉弘毅心裡一琢磨,京城之事他豈能真的一無所知。
朝廷上唯一赫赫有名的,便是趙嵩的兒子趙無憂,當朝丞相的獨養兒子,大鄴朝最年輕的禮部尚書。思及此處,劉弘毅心裡吃了一驚。
眼下這白衣少年,看上去病怏怏的,難道就是趙無憂?
他下意識的看了穆百裡一眼,穆百裡還是沒有轉身。
初聞欽差到訪,劉弘毅嚇了一跳,也來不及問到底是哪位京官,如今趙無憂親自相告,他難免有些手足無措。
誰來都好打發,唯獨這趙無憂,怕是不好打發。
年紀輕輕能位居禮部尚書,沒有點手段,如何能成?
“不知大人在朝中所任何職?下官此前並未收到任何的聖意。”劉弘毅笑問。
趙無憂笑了笑,“那是自然,本官奉命前來替皇上辦事,自然不能暴露身份。”她將令牌往劉弘毅跟前一放,“城主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乍見如朕親臨的金牌,劉弘毅當即伏跪在地,高呼萬歲。
門外有陸國安和素兮守著,是故不會讓人輕易靠近。
趙無憂攙起劉弘毅,收了金牌,“城主不必如此客氣,本官乃是禮部尚書,奉命前來私辦皇差,還望城主能給予配合,不要輕易在外人麵前露了本官的身份。”
“那下官在外該如何稱呼大人呢?”劉弘毅試探。
“便說是大人的遠方親眷,長久未見,如今難得一敘。”趙無憂笑道,“督主,您覺得呢?”
穆百裡幽幽然轉過身來,笑得涼涼的,“趙大人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吧!橫豎皇上的旨意在趙大人手裡,本座無權置喙。”
趙無憂報之一笑,“即使如此,還望劉城主謹記。”
“不知趙大人前來,所謂何事啊?”皇命到底是什麼,劉弘毅很想知道。
趙無憂意味深長的望著劉弘毅,“這些年皇上對城主的忠心耿耿倍感欣慰,城主駐守金陵城,為大鄴守住了北疆關口,乃是朝之功臣,皇上時常念起,一直對城主讚不絕口。然則這些日子,卻有人對城主和金陵城的管製,頗有微詞。”
劉弘毅麵上一緊,“趙大人這是何意?”
“劉城主不必緊張,聽本官把話說完。”趙無憂漫不經心,繼續道,“城主也該知道,皇上龍體欠安,尋求仙道以求萬歲之軀,此乃天降大任於君王,乃天意。可這些日子皇上聽說金陵城內,有人私藏長生不老之秘。”
說到這兒,趙無憂眸色陡沉,冷颼颼的凝著眼前的劉弘毅。
劉弘毅俯首作揖,“下官不知此事,不知皇上是從何聽來的謠言?”
“是否謠言,一查便知。”趙無憂斂眸,繼而輕歎一聲,“城主不必驚慌,我也隻是實話實說罷了!來到這金陵城,見著城內井然有序,百姓安居樂業,本官已深感欣慰。至於這謠言之事,不管是真是假,本官都相信絕非劉城主刻意隱瞞。”
“是!”劉弘毅如釋重負。
這趙無憂不簡單,一鬆一緊,讓人有些吃不消。她給你一顆棗子,卻也給你埋了一顆雷。笑著打臉,笑著給你施壓,你不接也得接。
劉弘毅道,“下官一定查清楚謠言的出處,務必給大人一個交代。”
趙無憂拱手朝天,“劉城主此言差矣,臣乃為皇上辦事,豈是給本官一個交代。”
劉弘毅急忙改口,“吾皇萬歲。”
等著劉弘毅急急忙忙的離開,趙無憂這才坐了下來,麵色有些泛白,看上去不是太好。素兮慌忙進門,“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有些胃疼。”趙無憂輕歎一聲,“沒事,給我弄點熱水就行。”
素兮看了穆百裡一眼,極不放心。
趙無憂笑道,“去吧,他還能吃了我嗎?”
拎著空茶壺,素兮快速離開。
“趙大人好手段,恩威並施,把人治得服服帖帖的。”穆百裡含笑望著她,緩步走到她對麵坐著,看著趙無憂那張泛白的臉,他又想起昨夜,她紅,腫的唇。
恩,那個樣子才真的好看。
他最不喜歡看的,就是她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分明比誰都淩厲,卻裝得這般無害。
不知道的,還總以為是他欺負她。
殊不知,這趙無憂與他可是不遑多讓啊!
“恩威並施那也是忙活了一陣,不像督主,隻是把我供出去了,然後就當了甩手掌櫃。敢問督主,你方才做了什麼?”趙無憂笑問。
穆百裡挑眉,“做了一回好徒弟,好好學一學趙大人官場上的本事。”
“這麼大徒弟,我可不敢收,還怕哪天督主會欺師滅祖呢!”趙無憂皮笑肉不笑,其實她真的胃疼,早上起得太晚,吃得太少,又加上這兩天奔波勞碌沒好好吃飯。
“無妨,欺師滅祖那也隻是本座一人的殺戮,跟趙大人並無關係。若真到了那一日,你隻需好好做你的死人就是。”穆百裡笑得涼薄。
素兮遞上熱水,趙無憂的臉色還不是很好,得好好歇一陣才是。
隻不過,劉弘毅來西廂房的事兒,很快就傳到了一些人的耳朵裡。
劉弘毅是悄悄來的,但也保不住有人隨時窺探。
穆百裡算是劉弘毅的貴客,與劉弘毅比肩觀賽,可見身份不凡。
而此次劉弘毅竟然親自來西廂房,足見西廂房的客人,這身份地位遠在劉弘毅之上。劉弘毅是金陵城的城主,能比劉弘毅自身還尊貴的,大概也隻有京中來客。
一時間,趙無憂與穆百裡的身份成疑。
當然,知道這些的也隻是少數。
趙無憂在等著,等著那些少數中的彆有用心之人。不過她並不打算搬離西廂房,此處她好不容易熟門熟路了一番,對她而言還是具有優勢的。
何況西廂房裡,還有個五公子呢!
那才是她想釣的魚,至於其他嘛——她也是來者不拒的。
比如,這位七星山莊的大公子。
大公子來的時候,已是午後時分,穆百裡並不在,趙無憂剛好午睡醒來吃藥。
素兮行了禮退出門外,免得閒雜人等叨擾。
“大公子不在校場上盯著,到我這兒來作甚?”趙無憂輕咳兩聲,睡一覺吃了藥,身子舒坦多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大公子直言不諱。
趙無憂笑道,“你覺得我是什麼人?”
“你是京官。”他冷然眯起眸子。
趙無憂輕歎一聲,“你見過京官嗎?”
聞言,大公子愣了一下。
七星山莊從商不從政,打從宋穀這一代開始,宋家就有組訓規矩,不許從政從軍。而金陵地處偏僻,很少會有京官來此,就算來了也隻是照例巡防,而後便回去了。
趙無憂咳嗽著,“大公子還有事嗎?”
“你跟城主是什麼關係?”大公子繼續問。
趙無憂挑眉看他,“怎麼,大公子是懷疑我跟城主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你們關係非同小可。”大公子冷笑兩聲。
趙無憂笑了笑,“難不成我是他生的?他是我爹嗎?若是如此,那關係還真是匪淺呢!”
“你!”大公子怔住,沒能答上話來。
“明人跟前不說暗話,大公子還是開門見山吧!”趙無憂掀開被褥下了床,顧自走到案前倒上兩杯水,將一杯遞到了大公子跟前。
見狀,大公子麵上微冷。那種被人一眼看穿的窘迫,還真是不好受。彆看趙無憂病怏怏的,可是她看人的時候,眼睛裡發著亮,讓人格外不舒服。那雙眼睛,太毒辣。
當然,這隻是在她不高興的時候。
一般情況下,趙無憂是不會拿這種眼神看人的。
誰讓他不請自來,偏偏在她剛睡醒的時候,不知道她起床氣大嗎?被陌生男人闖入房間,趙無憂怎麼想怎麼都不舒坦。
有時候嘛,女人任性起來是不需要理由的,隻是看你不順眼,僅此罷了!
很不巧,趙無憂有資格任性。
大公子笑得涼薄,“那我就直說了,你到底是什麼人,來我七星山莊到底意欲何為?我身為大公子,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覬覦七星山莊的。”
“大公子何不直接說,你其實是來威脅我的。”趙無憂一針見血,大公子很沒麵子。
雖然都是男人,可男人之間的話題不是該更腹黑一些,或者更婉轉一些,畢竟事關重大。可趙無憂卻像個女人撕逼那樣,把所有問題都撕開來說。
這讓大公子一時間沒辦法接招,原本想好的套路,一下子被趙無憂帶進了溝裡。
“胡言亂語!”大公子很無奈。
趙無憂輕笑,“你來這裡,是想知道我的身份。畢竟你知道劉城主來找過我,心裡尋思著我的身份地位應該能讓劉城主在最後的裁判裡,傾斜至你這裡,好讓你奪得莊主之位。可你又怕說服不了我,一進來就想給我個下馬威。大公子,我沒說錯吧?”
大公子更無奈,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一張臉黑白相間。握著杯盞的手,咯咯作響,恨不能將杯盞當場捏碎。
趙無憂又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也不屑瞧他。現在按捺不住,來日就算是坐上了莊主之位,也是個酒囊飯袋。不過酒囊飯袋有酒囊飯袋的好處,那就是不必她費心對付。雖然不講情義,但小人有小人的妙用。
“你到底是什麼人!”大公子問。
趙無憂輕歎一聲,“煩勞,換個問題。我是什麼人,還用得著問嗎?男人,活的。”
大公子一口水卡在咽喉裡,愣是盯著趙無憂半晌沒回過神。
“還要我重申一遍?”趙無憂煞有其事。
大公子氣得發抖,砸了杯盞就往外走。
素兮進門,“公子,你沒事吧?”
趙無憂一身輕鬆,“你看我像有事嗎?”
“大公子氣衝衝的走了,卑職還以為他對你動手了!”素兮如釋重負。
趙無憂站在門口,無奈的輕歎一聲,“他生氣,隻是因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就是那秀才,他就是那兵。”
素兮噗嗤笑出聲來,“在公子這裡,誰都沒理。”
“我是這麼強詞奪理的人?”趙無憂心想著,你是沒瞧見穆百裡的強詞奪理,那根本就是不要臉。
“公子慣來,以理服人。”素兮鄭重其事的行禮。
趙無憂點頭,自信滿滿,“本來就是!”
“公子瞧不上大公子?”素兮問。
“諸葛孔明才智過人,七擒七放孟獲,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對付莽夫得有耐心。”趙無憂坐在欄杆處,“他還會回來的。”
“來得次數多了,怕是會惹是非吧!”素兮擔慮。
趙無憂挑眉看他一眼,“是非怕什麼?”見著穆百裡緩步而來,“有咱們東廠在,還真沒有閉不上嘴的人。督主,您覺得呢?”
穆百裡一來就聽得她在那裡冷嘲熱諷,當即坐在她身邊,涼颼颼的剜了他一眼,“本座現在最想,閉上你的嘴。”
他眼神帶著一股子撩,騷,趙無憂一下子想起了昨兒夜裡的那一場驚心動魄。想起唇上的啃噬,想起他的掌心裹著自己冰冰涼涼的柔荑,是何等滋味。
“趙大人怎麼臉紅了?”穆百裡湊近問。
“素兮,你下去吧!”趙無憂繃直了身子,麵上淡淡的。
素兮擔慮的行禮,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陸國安當然也是個知情識趣的,這個時候不走,還打算給督主做個人頭凳坐坐嗎?
“穆百裡,咱們定個規矩吧!”趙無憂說,“你離我遠點,彆禍害我。你來日最多是個對食,我將來可是要娶媳婦的。”她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想讓趙家無後。”
穆百裡把玩著她冰冰涼涼的柔荑,就像清水白玉,這麼盈盈一握,光滑細膩,簡直教人愛不釋手。
“穆百裡,我跟你說話呢!”趙無憂起身,卻被他一下拉回下去。
趙無憂一屁股坐了回去,狠狠瞪著穆百裡,她想抽回手,奈何他不許。
“穆百裡,你有病嗎?”趙無憂慍怒不減,“這是我的手,你作甚拽著不放。要玩,玩你自己珍品房的那些胳膊腿去!”
穆百裡揶揄淺笑,“趙大人何時變得這樣沉不住氣?”
趙無憂一怔,是啊,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好像是從穆百裡看中她這雙手,開始動手動腳以後。最初似乎也沒多少感覺,可後來他越來越明目張膽,弄得這雙手好似已經歸屬於他。
趙無憂自己的東西尚且無法保護,自然心裡憤懣。
可惜她手無縛雞之力,不會什麼武功,否則她必定要問他討個公道。
“與你無關!”趙無憂彆過頭去,他還在若無其事的把玩著她的手。
“宋廣漢來找過你。”穆百裡道。
趙無憂斜睨他一眼,“與你無關。”
“是來與你合作的?”他又問。
“與你無關。”趙無憂冷冷淡淡。
“問出什麼來了嗎?”穆百裡繼續問,“再說與你無關試試。”
她的話到了嘴邊,愣是咽了回去,“沒有。”
穆百裡很滿意,趙無憂很憋屈。
他鬆了手,她這才麵色稍緩。
“生氣了?”他問。
可你問人家生氣沒有,怎麼帶著那點撩人的腔調呢?好像生氣的是他,不是她。趙無憂斜睨他一眼,這死太監的花招越來越多,如今更要小心。一不留神栽坑裡,可就爬不出來了。
趙無憂起身往外走。
穆百裡問,“去哪?”
她剛想說“與你無關”,可轉念一想,又換了個詞,“我逛逛!四處走走!”
“不需要作陪?”他斜了一眼,這萬種風情的魅惑之色,讓趙無憂一哆嗦,趕緊離開。
作陪,陪你個屁啊!
有你在,我還如何辦事?
風來小築。
綾羅翻飛,鄰水小亭裡坐著神情淡然的鐘昊天。
趙無憂漫步上前,“一人獨酌豈非無趣?”
“無人相伴,自是獨酌。”鐘昊天扭頭看她,“賞臉嗎?”
趙無憂一笑,緩步落座。
一如上次,鐘昊天垂下竹簾。
對於他的細心,趙無憂還是挺有好感的。知冷知熱的男人是個好男人,即便是裝的,也好過那些連裝都懶得裝一下的。
“這個時候不去看比武,卻一個人在這裡躲清閒,我該如何說你為好?”趙無憂含笑抿一口杯中酒,“這不是中原的酒。”
“西域美酒,味道如何?”他笑問。
酸酸甜甜的,滋味自然是極好的。
“極好!”趙無憂報之一笑,“你看上去似乎有滿腹心事。”
鐘昊天輕歎一聲,“如何猜出來的?”
“臉上寫著,還用得著猜嗎?”趙無憂放下手中杯盞。
“你到底是什麼人?”鐘昊天問。
趙無憂輕笑,“這個問題,你大哥問了不止一遍,我始終沒有回答。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朝廷的禮部尚書,代天巡牧至此。我姓趙,叫趙無憂。”
眉睫陡然揚起,鐘昊天陡然盯著她,“你是趙無憂?”
“有問題嗎?”她問。
鐘昊天不敢置信的望著她,“人人都說京城出了個小丞相,為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位居高閣,成了大鄴最年輕的禮部尚書。可我沒想到,竟然會是你這樣。”
“我這樣?”趙無憂笑道,“看上去是個病怏怏的年輕人,又或者是命不久矣的少年郎?雖是一臉無害,其實滿腹城府,腦子裡都是陰謀詭計,所作所為皆是禍國殃民?”
“我不是這個意思。”鐘昊天眉心微皺,垂眸不語。
“我知道,在所有人眼裡,我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因為我爹是趙嵩,所以我也不是什麼好人。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子,趙家注定洗不乾淨。”趙無憂說得雲淡風輕,談吐間何曾有半點汙濁之色。
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哪像是世人口中的奸佞之徒。
倒像是寄情山水的書生,恣意天下的文人雅士。
“你為何不否認?”鐘昊天望著她。
“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我又何必掃了你的興。”趙無憂抿一口美酒,愜意怡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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