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明鏡樓,趙無憂也隻聽一些老人偶爾會提起,說是早年在這明鏡樓裡頭住著一個女子,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何,這女子失了蹤,此後齊攸王下令,誰也不許再提這明鏡樓的事兒。
久而久之,所有人對明鏡樓的事情皆諱莫如深。
時隔那麼多年,所有的事情也都該塵歸塵土歸土,不該再被人提起。
站在亭子裡,趙無憂嬌眉微蹙,失蹤無外乎兩者,要麼死了要麼被趕出去了。那這女子到底為何會失蹤呢?齊攸王能給她造明鏡樓,定然是對其恩寵有加,既然是恩寵有加,為何會失蹤?
難不成這女子心有所屬,不願與齊攸王交好,是故死在了裡頭,所以齊攸王才不許任何人重提此事?這倒是有些可能,畢竟就趙無憂如今對蕭容的了解,此人城府極深,她就不信他還搞不定一個女人。
所以——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女人死了吧!
自儘,還是他殺呢?
趙無憂無從得知,畢竟這事兒隔了太久,所有的傳聞早已化為塵土,無人再提。
她想著,此刻蕭容應該是去找沐瑤了吧!從自己這兒探了探口風,也該去沐瑤那兒證實一下,免得到時候辨不清真假,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的確,蕭容是去找沐瑤了。
而此刻沐瑤就坐在花園裡蕩秋千,百無聊賴的望著漸行漸近的蕭容,一臉的無奈,“小叔不去陪著趙無憂,怎麼反倒在這兒閒逛呢?”
下一刻,沐瑤微微一怔,快速上前,“趙無憂走了?”
“你都還在這兒,趙無憂怎麼敢獨自回去。”蕭容輕歎一聲,轉而走進了一旁的亭子裡,眉目微沉,“瑤兒,你跟小叔說實話,你是不是愛上趙無憂了?”
沐瑤笑得涼涼的,“小叔知道什麼是愛嗎?”
蕭容坐定,神情微微一怔,“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聞言,沐瑤伏在石桌上,若有所思的盯著眼前的蕭容,“小叔,你也是男人,不如你跟瑤兒說說,這男人心中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我母親說,男人心裡隻有天下沒有家,所以男人的眼裡隻有成敗,沒有妻兒。小叔,你覺得我娘說的對嗎?”
蕭容凝眉,“你娘便是這樣告訴你的?”
“難道不是嗎?”沐瑤坐定,拿著瓜子顧自嗑著,“或者在小叔心裡,愛情不該是這樣。那小叔告訴我,又是怎樣的呢?”
蕭容苦笑兩聲,“約莫是未動心思,是故才會覺得天下比家更重要。”
“那就是說,不夠上心,所以才會沒有心。”沐瑤深吸一口氣,“小叔覺得趙無憂有沒有心?”
“趙無憂待你不好?”蕭容皺眉。
沐瑤撇撇嘴,“也不是不好,隻不過相公這人不愛說話,總是太過安靜,讓我心裡沒底。雖然說是皇上賜婚,倒也相敬如賓,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她托腮望著蕭容,“小叔有沒有愛過一個人?就像西楚霸王愛虞姬,虞姬愛霸王那樣,為了彼此可以不惜性命的那種。”
蕭容心頭一窒,抬眼望著沐瑤之時,眼底掠過一絲微涼的痛楚。然這種情緒也隻是稍縱即逝,難以捕捉。輕歎一聲,蕭容含笑望著沐瑤,“年少時總歸有少許輕狂,如今漸漸的老去,便已經心如止水了。”
“心如止水也不錯。”沐瑤斂眸,“總好過一廂情願,最後什麼都沒有。”
“趙無憂若是敢欺負你,隻管回來找小叔,本王與你做主。”蕭容笑了笑。
沐瑤嗑著瓜子,“小叔覺得相公是這樣的人嗎?你看那樣子,估計連吵架都困難,還欺負我呢?我不找茬就不錯了,他哪敢惹我。”
“你們——”蕭容頓了頓,“你住進了聽風樓嗎?”
沐瑤沒聽懂,“沒有,相公一個人住聽風樓,不過我偶爾也會過去。”
“你偶爾也會過去?”蕭容一怔,“你們在一起了?”
“自然是在一起的,夫妻嘛——總歸不能太生分,到時候教底下的奴才們見著,得有多尷尬?”沐瑤嗤鼻,“小叔的問題真當奇怪,教人聽不懂。”
她端起杯盞,不願再多說什麼。
卻聽得蕭容一本正經的開口,“本王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生孩子。”說得太隱晦,沐瑤勢必聽不懂,所以蕭容乾脆說得直白一些。
可這直白易懂,直接讓沐瑤一口水噴了出來,當即咳得滿臉通紅,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蕭容。
霍霍急忙上前替自家主子撫著脊背,“郡主?郡主你慢點?郡主你沒事吧?”
沐瑤推開霍霍,示意她趕緊出去。
這種事兒,她自己聽得都是麵紅耳赤的,哪敢再讓霍霍聽見,否則這丫頭得整天追在自己屁股後麵,叨叨這生孩子的事兒。
“小叔,咳咳咳,小叔,咱不開玩笑了,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沐瑤終於平息了咳嗽,嗓子生疼生疼。蕭容這話,還真的是嚇著她了。迄今為止,沐瑤還真沒想過跟趙無憂生孩子這事兒。
可轉念一想,既然做了夫妻,好像這生孩子也是正常,倒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然則問題是,她跟趙無憂還沒……
“這可不是玩笑。”蕭容煞有其事,“你沐家人丁單薄,若是你能綿延子嗣,到時候還能過繼回去,也能讓沐國公府後繼有人。”
“就算我有孩子,這丞相府那頭也是獨子。”沐瑤捂著發紅的麵頰,心口噗噗亂跳,“這事兒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何況這生孩子的事兒還早著呢!”
“怎麼這樣說?”蕭容一臉的狐疑不解。
沐瑤輕歎一聲,“小叔彆揣著明白裝糊塗,如今婆婆剛過世,相公身上帶孝,你覺得他會碰我嗎?新婚那天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隔著好幾****都沒能見到他。如今他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得守孝三年。你說我能怎樣?難不成我得把自己扒光了送他跟前去?”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未必會動心呢!相公是正人君子,他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守孝三年那就得三年,少一天他都不會答應的。”
蕭容凝眉,“看樣子,趙無憂對自己的母親,感情很深呢!”
“可不是!”沐瑤擔慮,“你都不知道,那時婆婆剛去世,相公不吃不喝的跪在那裡,就跟木頭樁子似的,可嚇人了。後來婆婆出殯下葬,相公愣是在墓地留了一夜,回來的時候就隻剩下半條命。”
“然則相公雖然是個文弱書生,骨子裡卻是好強得很,不哭不笑也不鬨騰,看上去跟個沒事人一樣。正是因為這樣,才最叫人擔心。”
“心裡有事不說出來,就容易出事。”
蕭容點點頭,“真看不出來,趙無憂是個如此重情重義之人。”
“我也沒想到,相公會如此。”沐瑤輕歎,“婆婆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看上去沒什麼事,關起門來一個人自己偷偷的難過。我好幾次看到他出神的望著窗外,就站在那一動不動。”
“我娘死的時候,我都未見得這樣淒涼過,可是看著相公那樣子,我竟然覺得很難受。”
蕭容一聲長歎,“罷了,不說這些。這聽風樓如今你也能隨意出入,倒也是趙無憂對你的厚待。”
“聽風樓不能隨意出入嗎?”沐瑤一愣。
“那是自然。”蕭容刻意提醒,“每個人的家裡,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私人禁地,是不可擅自出入的。所以你進出聽風樓的時候,得格外小心,彆觸怒了趙無憂,最後反倒是你自己會受傷。”
“為何會受傷?”沐瑤不解,好奇寶寶般盯著蕭容,“小叔是說,這聽風樓裡有秘密嗎?”
“小叔隻是提醒你該當小心謹慎。”蕭容意味深長,“小心使得萬年船,總歸沒錯的。”
沐瑤一臉的不屑,“你們這些男人,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然後還裝出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權勢地位,不說便罷!真是無趣。”
深吸一口氣,沐瑤突然道,“小叔說,每個人的家裡都有一塊禁地?難不成就跟小叔的明鏡樓一樣?”
這齊攸王府裡頭,她什麼地兒都走遍了,唯獨這明鏡樓不許人進去,她也沒能進去。她很好奇這明鏡樓裡有什麼秘密,可她對京城不熟悉,問不到那些所謂的傳聞。
這是一天之內,第二次被人問及明鏡樓的事情。
蕭容的臉色而不是太好看,隻是定定的望著沐瑤良久,那眼神透著冰涼,讓沐瑤麵露懼色,“小叔為何這樣看著我?好了,不問就不問嘛,這般凶巴巴的作甚?”
“有些東西不該問,就少問。”蕭容起身就走,沒有片刻的逗留。
沐瑤覺得自己觸到了蕭容的逆鱗,否則他何至於突然翻臉無情呢?轉頭望著明鏡樓的方向,這裡頭一定有什麼事兒吧!否則蕭容為何話沒問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呢?按理說,他得多問問,有關於聽風樓的事情。
可是現在呢?
沐瑤若有所思的望著蕭容疾步離去的背影,心想著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趙無憂呢?
明鏡樓,裡頭到底有什麼?
這一次,沐瑤沒有打草驚蛇,反正是進不去明鏡樓的,所以無所謂真的為此惹怒蕭容,這對誰都沒有好處。有些東西,私底下走動就好。
思及此處,沐瑤快速起身,“霍霍,相公在哪呢?”
霍霍若有所思,“王爺是從湖邊那頭走來的,約莫是在那裡。郡主,你這是怎麼了?方才在王爺跟前,怎麼演得這麼好?”
沐瑤啐一口,“那是真的,不是演戲。”
聞言,霍霍一怔,“郡主,演得跟真的一樣。”
沐瑤覺得自己怕是解釋不清了,乾脆給了霍霍一個白眼,抬步就往湖邊方向走去。趙無憂果然在那,隻不過看上去臉色很差,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出神。
“你怎麼來了?”還不待沐瑤開口,趙無憂已經回了頭。
沐瑤一愣,這廝腦後長眼睛?
“你怎麼知道是我?”沐瑤抿唇。
“腦後長眼睛,自然看得見。”趙無憂斂眸,“開個玩笑,彆介意。”
沐瑤坐定,“沒事,就是有些擔心你,你臉色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而是相當不好。”趙無憂糾正,“你習慣就好。”
沐瑤愣愣的點頭,“若你覺得不舒服,我們可以現在就走。”
聽得這話,趙無憂若有所思的盯著沐瑤,“說完了?”
“說完了。”沐瑤的視線突然越過趙無憂,落在了那林處的簷角上,方才趙無憂是在看這個?那個姿勢那個神色,好像的確如此。
“那去跟王爺辭行吧!”趙無憂起身。
沐瑤上前攙著她,“你還好嗎?”
“對我來說,死不了都算還好。”她報之一笑,“郡主彆怕,我這條命還得留著有用呢!”
沐瑤不說話,攙著趙無憂出了這亭子。趙無憂輕咳著,一如既往的虛弱,一如既往的病怏怏。這才是趙無憂的出場方式,否則就不是趙無憂了。
蕭容也不留他們,畢竟沐瑤已經嫁出去了,在這齊攸王府留了太久也容易招人閒話。何況趙無憂的身子的確不太好,若是在齊攸王府出點什麼事,可就了不得。
是故,趙無憂便偕沐瑤一道轉回尚書府。
馬車上,沐瑤擔慮的望著趙無憂,見他靠在車壁處奄奄一息的模樣,難免有些心裡不好受,“你還扛得住嗎?若是不舒服,我——”
“沒什麼事。”趙無憂的回答永遠都沒有新意,永遠都隻有一句“沒事”。她身體上的虛弱,人人可見。可她心裡的虛弱,卻無人可知,也不願被人所知。
她已經習慣了獨自去扛,習慣成自然。在所有人的眼裡,她是無堅不摧的存在。約莫也隻有在穆百裡的身邊,她才會像個需要依靠的孩子,將這一腔的複雜多變都放下。
進了聽風樓,沐瑤擔慮的望著趙無憂被人攙進去,然後聽風樓的大門隨之關閉。她也沒敢打擾,雖然心裡擔憂,可趙無憂如今的狀況,的確需要休養。
溫故急忙遞了解藥,素兮端茶遞水,“公子?”
關起門來,趙無憂虛弱至極的靠在軟榻上,看上去隻剩下一口氣。吞了藥,她闔眼不語,實在是連說話的氣力都沒了。
烏香的毒已經不再時常發作,可她還得裝成病怏怏的樣子,喝著溫故特意給配的藥,人前人後維持生不如死的狀態。
每當如此,她心裡對趙嵩的怨恨就更加一分,彆人的父母都恨不能把最好的給兒女,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換子女的周全。
而她的爹為了那蝴蝶蠱,把自己的女兒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長年累月的靠著吃藥維持性命。爹看不到女兒的痛苦,也看不到病痛的折磨,心裡頭隻有權勢地位。
所以趙無憂爭權奪利的同時,也最痛恨權力。
“你覺得如何?”溫故焦灼,“我已經加強了藥效,能在最短時間內,讓你舒坦一些。”
素兮上前,替趙無憂揉著眉心,“溫大夫不必著急,公子如今的身子還算是好的,你沒看到以前——”她頓了頓,見趙無憂睜開了眼睛,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溫故斂眸,“可惜我沒有早點找到你。”
“緣分吧!”趙無憂無力的開口,“你先出去,我跟素兮有話說。”
溫故點點頭,臨走前又不放心的看了趙無憂一眼,終是小心的合上房門,靜靜的在外頭守著。他得守著,免得閒雜人等來擾了她的寧靜。
“公子想說什麼?”素兮輕輕的揉著趙無憂的太陽穴。
趙無憂慣來有頭疼的毛病,此刻有素兮在,倒是舒坦了不少,“丞相府那頭有什麼動靜嗎?”
“相爺已經派人著手無極宮的事情,估計這一次他不出手也得出手了。”素兮照實回答,“朝廷早就下了令,要清剿無極宮,誅殺無極宮的所有人,是故丞相若想保得趙無極性命,就得去找皇上求得免死之詔。然則因為夫人的事兒,趙無極已經沒了免死的借口。”
“除非我爹放棄我,坦白我的女兒身,讓趙無極回歸原位,讓丞相府和尚書府擔下欺君之罪。”趙無憂幽幽然的開口,“如果是這樣,那這筆買賣,我爹就得虧得血本無歸。”
“公子不怕——相爺隻是擺擺樣子?”素兮提醒,“若然隻是擺擺樣子,那公子的計劃會落空。”
“我娘刻意把事情鬨得這麼大,不就是想讓所有人都替她盯著丞相府嗎?慧靈一死,所有的真相都隨之長埋地下。我爹即便想保住兒子,也得看看如今的狀況。他是個審時度勢之人,是故不會任由趙無極壞了自己的權勢地位。”趙無憂斂眸,眸中無溫。
若他真的有心,就不會逼死妻子,控製女兒,讓身邊的人都生不如死的活著,隻為了成全他自己的功名利祿。
素兮頷首,“所以公子故意跟齊攸王府通了氣?”
“表麵上看來,蕭容跟我爹是合作的,可我爹卻暗地裡想利用我來對付蕭容,可見他們的心思並不在一處。而蕭容呢?他處處都提防著我、試探我,可想而知他對我爹也沒有想象中的信任。”趙無憂輕歎,“欲壑難平,既然都想利用我,那我就反其道而行。”
“兩個人,兩條心,都自以為大局在握,可我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可以利用我,我也能牽製他們。這中間人其實就像牆頭草,風吹哪邊我就往哪兒倒,反正該跟誰合作都是一樣的。利之所趨,各取所需。”
素兮點點頭,“這倒是實情。”
“蕭容不會放任丞相府一人獨大,他必定要攬權力,所以嘛——他得時時刻刻盯著我爹。”趙無憂覺得很累。
素兮斂眸,“可是公子也說了,齊攸王極有可能跟無極宮有所瓜葛,若是他幫著無極宮,與相爺生出了一樣的心思,這二人不謀而合,豈非要聯手對付公子?”
“無極宮已經被東廠剿滅得所剩無幾,逃出來的也就是殘兵剩勇,和一個趙無極罷了!若是齊攸王能借此大做文章,丞相府必定受創,到時候齊攸王府得了朝廷大權,也就沒什麼可忌憚我爹了。”趙無憂坐起身來,麵色稍緩和,“因為勢均力敵,所以才會相持不下。”
隻有出現偏差,才會有廝殺和掙紮。
“若是丞相府輸了,那公子——”素兮擔慮。
“若是輸了倒也最好。”趙無憂是一點都不擔心這些,“我還有個東廠,我怕什麼?”
素兮一笑,聽得有了動靜,當即行了禮,安然撤出了房間,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房門合上。
趙無憂靠在軟榻上闔眼休憩,有溫暖的指腹落在了太陽穴處,取代了素兮的位置,輕柔的替她摁揉著,舉止輕柔,力道適中。這才是她歡喜的力度,最讓人舒適的姿勢。
靠在他懷裡,枕在他膝上,顯得如此的默契。
他低低的問著,“去了一趟齊攸王府,怎麼弄成這樣?”
她闔眼開口,“吃了藥再去的,不裝得病怏怏的,怕是瞞不過天下人。”
他輕歎,“以前是有病得吃藥,如今得吃藥裝病。”溫熱的指腹沿著她的鼻尖,輕輕落在了她的唇上,溫柔的摩挲著,“有收獲嗎?”
她又不是傻子,他不願糾纏在她病痛之上,避重就輕的掠過了所有本該關心的事情。每個人如今見著她,總要問一句還好嗎?他倒是聰明,不再問如此問題。
他如今所關心的,是如何能幫著她達成所願。
至於她的身子,這人世間總歸有人以命相付。
君生我未生,我生伴此生。
君死我亦死,來世一雙人。
“蕭容一直在試探我,這些倒也能應付,畢竟他也不敢撕破臉。我唯一不確定的,是他對沐瑤的態度和心思。”趙無憂輕歎,仿佛又想到了什麼,“對了,你知道明鏡樓的事情嗎?”
“怎麼突然間對明鏡樓感興趣?”穆百裡捏起她精致的下顎。
趙無憂掀了眼皮看他,眼睛裡泛著淡淡的光,“沒什麼,隻是突然覺得自己有了一顆八卦的心,對齊攸王特彆感興趣,包括一些私事。孫子曰,這是知己知彼。”
他一笑,眉目間暈開淡然之色,“是直覺?”
趙無憂點點頭,“約莫是吧!總覺得那個明鏡樓怪怪的,可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她凝眉望著他,“你懂這樣的感覺嗎?”
他瞥了她一眼。
她輕笑,“這叫女人的第六感。”
聞言,他意味深長的用視線將她掃了個遍,而後將視線施施然的停在她的胸前。輕咳一聲,他彆過頭,乾笑兩聲。
趙無憂坐起身來,冷颼颼的斜睨著他,“怎麼,有意見?”
穆百裡搖搖頭,“豈敢豈敢,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她還能不知道,他這點心思。這眼睛裡、臉上,可都寫著呢!趙無憂翻個白眼,“罷了,不與你計較,免得到時候還得說我小氣。”
實際上,她也沒那麼大方。
難得她放他一馬,他自然得感恩戴德,將自己該說的就說清楚。
輕輕將她抱在膝上,如同孩子般擁著,細語輕柔,“早年我也隻是聽上那麼一耳朵,聽宮裡的老人講,昔年這齊攸王得一佳人,養在這明鏡樓裡,日夜歡好,如膠似漆。”
“後來也不知為何,這明鏡樓突然空了下來。好像是因為這女子失了蹤,而奇怪的是,齊攸王並沒有繼續追查,反而不許任何人重提此事。當時有傳言,說是這女人趁著齊攸王出征,便與人私奔。”
“是故有人猜測,這齊攸王的心裡藏著一個女人,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孑然一身。”
趙無憂嬌眉微蹙,“私奔?和誰?”
“說是府中的奴才,具體是誰恐怕也隻有齊攸王自己清楚。”穆百裡猶豫了一下,“你信嗎?”
趙無憂嗤鼻,“信不信都是傳聞,便是蕭容站在我跟前與我說這些,我也不會全然深信不疑。這女子既然是齊攸王的心肝寶貝,能供在這明鏡樓裡,想來身份必定不同尋常。如此嚴密的保護著,怎麼可能輕易跟人私奔呢?怕是連外人都不能接觸,何來的情愫可言?”
“除非這人的心思壓根不在齊攸王身上,那麼趁著王爺出征,與心愛之人殊死一搏,私奔離去,倒也是情有可原。否則,怎麼說都不符合常理。”
穆百裡輕笑,“那倒也是,你的第六感還告訴你什麼了?”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我的第六感還告訴我,也許這女子還在明鏡樓裡!”
“你是說,人死在裡頭?”穆百裡皺眉,“若是如此,蕭容連自己心愛之人都可殺,足見心狠手辣。”
“若是有朝一日你心裡頭也存了彆人,我也會心狠手辣。”趙無憂笑得涼涼的,“估摸著千歲爺這副皮囊,畫上一副春宮圖,皇上必定會視若瑰寶,好好珍藏。”
穆百裡無奈的揉著眉心,“趙大人好手段,本座真當要嚇出病來。”他煞有其事的盯著她,“若是嚇壞了本座,趙大人會負責嗎?”
趙無憂嫌棄的打量著他,“這是尚書府,沒聽過客隨主便嗎?”她愛怎樣便怎樣,誰讓她才是尚書府的主子呢!
“敢問趙大人,還有什麼吩咐?”穆百裡輕歎。
“你們東廠不是有不少眼線嗎?”趙無憂斂眸,“順道查一查這明鏡樓,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如今已不是我東廠。”他覺得腦仁疼,“趙大人動動嘴皮子,東廠就得撒丫子的乾活,看樣子趙大人比本座更適合這東廠提督的位置。”
“你是嫌我發號施令?”她翻個白眼,“本官不喜歡東廠提督的位置。”她如玉的胳膊圈著他的脖頸,微涼的唇輕輕的貼上他的脖頸,“本官喜歡千歲爺身上的——這個位置。”
他喉間滾動,極是無奈的望著這小妖精。
不就是仗著她有孝在身,他又不能在這個時候違她的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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