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17-04-18 作者: 隨侯珠
第十四章

台上的書記員開始宣讀法庭紀律,整個法庭立馬鴉雀無聲,隨後法警便帶著廖初秋走向被告席。

看到廖初秋出來的時候,寧冉聲心口莫名一揪。

一審前兩天,她讓江行止給廖初秋帶了一件連衣裙,買衣服的時候她按照廖初秋原先的身材選擇尺寸的,現在這件m號的連衣裙,穿在廖初秋身上卻是空落落的,可以想象這段廖初秋在裡麵是過著怎樣的日子。

“無罪推定,不管審判結果如何,審判之前都是無罪的,所以庭審那天,你一定要打扮得很精神,不管彆人如何看你,最重要是你如何看自己。”這是她還讓江行止轉告給廖初秋的話。

此時寧冉聲看到被告席的廖初秋,知道江行止的確有把話傳達給了廖初秋,而廖初秋也聽進了自己的建議。

衣服是寧冉聲精心挑選的,衣服顏色是自信淡然的米色,版型利落又清爽,雖然現在穿在廖初秋身上看起來不怎麼合身,但廖初秋依舊給人淡雅如菊的感覺,好像此時她並不是站在被告席上。

想到這,寧冉聲看了眼身旁的何立冬,他的目光同樣落在廖初秋身上,看不清情緒的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之後是辯護律師和公訴方依次進場,作為辯護律師的江行止一身灰色西裝,他今天帶了一位助理和實習生賴紓潔,落座之前,先習慣性環視了法庭一圈。

寧冉聲望向公訴席那邊,公訴人是一位身穿製服的平頭男子,長臉,中等身材,年齡三十歲上下。

寧冉聲側頭問秦佑生:“公訴人有來頭麼?”

“叫鄭平吧,關係戶一個,不用擔心。”秦佑生說到這,又補充了點,“唯一的有點就是嗓門大。”

“那你覺得案子勝算多少?”

秦佑生目視前方,微微勾唇,然後比劃了一個“九”給她看。

百分之九十?寧冉聲心裡突然有了底,

書記員開始宣布審判人員入席。

寧冉聲看向前麵,坐在中間的審判長是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短發,戴著一副眼睛,看起來精神又精明。

秦佑生也看了眼審判長,然後在寧冉聲耳邊低聲開口:“陳楷雪,a市出名的女法官,多次被評為‘全國優秀女法官’稱號,性格沉著穩重有責任心,因為是女人,身上比男法官在審判時感情更細膩,所以她負責的案件,可以適當說一些渲染情緒的話,不過要注意方式和技巧。”

寧冉聲心想,秦佑生果然是過來帶她來學習的。她點了點頭,視線從辯護席到公訴席,最後又落在被告席的位置上。

“哐——”的一聲,審判長敲了法槌,法槌落地有聲,審判長宣布:“現在開庭。”

一段長長的審判看頭和核對訴訟參與人結束後,正式進入了法庭調查。

公訴人鄭平站起來宣讀起訴書,說話嗓門果然像秦佑生說得那樣,聲線洪中氣十足。

其實在法庭上聲線亮還真有點占便宜,好比吵架,聲音大的一方聽起來總像在理些。

鄭平把公訴詞一條條讀下來,配上他的鏗鏘有力的嗓音,顯得格外正義淩然,他控訴廖初秋因為心裡憤恨故意殺害楊林林,隨後他用投影儀展示了警方在現場拍到的照片。

一張張都是從犯罪現場拍回來的照片,照片裡被捅死的楊林林滿身鮮血,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看到現場照片時,寧冉聲本能地閉上眼睛,然後感覺放在的膝蓋上的手被人握住,是秦佑生。

寧冉聲深吸一口氣,再次轉頭看了眼何立冬。

不知道他看到小情人死亡時現場照片是什麼樣子,可惜何立冬這個偽裝慣了情緒的男人,視線雖然落在投影儀的照片上,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死者楊林林,21號死於被告人廖初秋女士彆墅的書房,法醫鑒定死亡時間是當晚11點,死因是被現場發現的一把水果刀捅傷腹部造成內臟大出血,出血過多死亡,另外被害人楊林林死前已妊娠六個月,胎兒也隨母體死亡……”

公訴人把案情交代完,台上的審判長發問:“廖女士,你承認公訴人的指控嗎?”

被告席的廖初秋抬了下頭:“不承認。”

廖初秋話音落下,法庭就響起一些細碎的聲響,不過很快便安靜下來。

鄭平站起來掃視廖初秋:“請問廖女士,你跟死者什麼關係?”

“她是我前夫的女朋友。”廖初秋口吻淡淡,聲音沙啞,但是回答的時候麵色平靜。

“前夫的女朋友,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前夫的?”

“是……”

“據我所知,你跟你前夫離婚不到一個月,但是楊林林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6個月,她跟你前夫屬於婚外情,也是因為她的存在,你才被迫被離婚是不是?”

“不是。”廖初秋看向辯護席上的江行止,開口“離婚是我主動提出來的。”

“當晚你跟死者是否通過話,見過麵,她為什麼會死在你家的書房?”鄭平連珠炮般地對廖初秋進行發問。

“當晚我跟她是通過話,之後她過來找我,我們說了一會話,然後我讓她離去,我自己則是上樓睡覺。”廖初秋述說完當晚躊進入主題。”

鄭平清了清語氣,看著廖初秋繼續問:“你說你跟死者說完話後就上樓睡覺了,如果真的有人在你樓下行凶,你會一點察覺也沒有?”

廖初秋側過頭看向江行止,坐在辯護席上的江行止依舊不動聲色,過了會他側過頭跟助理低頭交代了一句後站起來,站起來的江行止先是對審判長點了下頭,然後拿起手中的紅外線遙控器按了下,法庭的投影儀立馬出現一張照片,照片內容是廖初秋的床頭放著一瓶白色藥瓶。

江行止掃了眼公訴席:“原因是我當事人當晚服用了安眠藥。”

寧冉聲望了眼秦佑生,秦佑生捏了下她的手心,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江行止:“我詢問過我當事人,當晚她是服用了安眠藥後入睡的,一共三顆,這樣的藥量我谘詢過專門人士,是可以讓一個成年人渾然不覺進入熟睡狀態,這是我在現場拍攝的照片,另外我也有當事人購買安眠藥的記錄。”

審判長發問廖初秋:“辯護律師說言屬實?”

廖初秋點了下頭:“是。”

“辯護律師說廖女士有購買安眠藥的記錄,請問廖女士為什麼要購買安眠藥,是晚上睡不著嗎?還是因為殺害楊林林是早已預謀已久呢?”鄭平問完,看向台上的審判長,“警方調查材料顯示,保安監控裡當晚是沒有其他嫌疑人進出彆墅區,而死者晚上8點50進入彆墅區後再也走出過。”

寧冉聲緊張得手心濕潤,秦佑生在她耳邊低聲開口:“等會行止就掌握辯論主動權了,剛剛鄭平的觀點推測相當不正確,很容易陷入被動。”

目前尚無直接證據能證明沒有人在這期間進入過彆墅,公訴人推測我當事人殺害楊女士是策劃以久,那她為什麼要選在自己家裡?甚至把作案凶器還留在犯罪現場?”江行止不輕不重地反問鄭平。

鄭平:“凶器上並沒有被告的指紋,說明她很有可能在警方來之前已經初步清理過現場證據。”

“又是一個毫無事實根據的推測。”江行止麵容沉靜,眸光卻沉沉如冰,“從庭審到現在,請問公訴人對我當事人進行了多少次沒有事實根據的推測了?”

江行止開始舉例鄭平的所有的推測內容,語氣有點雲淡風輕:“傷害死者是因為婚姻失敗心裡憤恨,凶器上沒有我當事人指紋是因為清坤據,服用安眠藥是因為預謀殺人睡不著覺?那我問公訴人,我是不是可以給你這樣的一個推斷,楊林林是故意自殺來陷害我當事人呢?

“請問辯護律師,誰會以用自己生命陷害一個人呢?”鄭平問完,忍不住笑了下。

寧冉聲看了眼何立冬,隻見他雙手緊握,眉頭緊蹙。

相比何立冬,秦佑生背靠座椅,悠閒自在,視線從辯護席收回來,微微傾過身子繼續學:“剛剛行止用的是以退為進法,先將對方提出的論題假設為真,然後在同樣假設的基礎上,推斷出一個更荒謬的觀點。”

寧冉聲“嗯”了一聲,繼續聽下去。

“我剛剛已經說了,我跟公訴人一樣隻是假設問題。”江行止聲音有點冷下來,“既然公訴人用的都是這樣的間接證據來推測,那我想請問,我可不可以認為被害人楊林林是故意來找我的當事人挑釁,並以死威脅,最後弄假成真來陷害被告呢?”

“荒唐!誰會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彆人?”鄭平正要辯駁,被江行止打住了。

“我當事人和她前夫結婚十多年,期間她都是這個家庭的付出者,每天工作回來要操持家務,丈夫生意不順會細心開導他,婆婆不喜歡她還一直貼心照顧,她每天要做那麼多事,因為心中有愛,她不曾有任何抱怨,結果就是因為不會生育而被丈夫和婆婆嫌棄,說真的,我非常遺憾這樣的女人今天會被指控而站在被告席上。”

鄭平已經有些急了:“辯護律師說廖初秋是一個家庭的付出者,付出越多同時受到的傷害越大……”

“公訴人又要假設我當事人是因愛生恨了。”江行止抿了下唇,斂眉看向審判長,“因為信息技術和網絡的發展,導致我們每天接觸的負能量越來越多。我們時常會聽有人會因為愛情不如意會殺人,工作不如意會殺人,甚至心情不好也會殺人,但這是一種社會現實麼,這個社會多多少少會存在一定的負能量,但是請不要把這樣的負能量推給我的當事人,因為公訴人的主觀推測就把一項故意殺人罪扣在我當事人頭上,是不是太過輕率了……”

江行止說完便沉默下來,隨著他的嘎然而止,法庭也靜寂下來。

“適當的沉默不辯,會產生巨大的震動力。”秦佑生道。

寧冉聲吐出一口鬱氣。

“辯護律師要清楚明白,除去楊林林自殺這個極小的可能性,當晚彆墅除了廖女士和死者是沒有其他人。”鄭平開始強調證據。

“哦,公訴人怎麼知道沒有其他人,難道你有能力場景再現?”江行止雙唇微抿,勾出一絲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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